立冬（一四七）愿

天南星突然紧张起来，他不知道芍药要说什么。

“这些年苦了你了。”芍药道。

这句话，对天南星来说，就像暴雨过后的初阳。这些年，没有人知道他们是怎么过的，更不会有人对他说出这样的话，宁静又轻柔。

他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只看着自己的手，上面全是南云留下的指甲印。

“是我连累了你们。”他沉着嗓子。

“这不是你的错，也不是你的劫，更与临天宗没有任何关系。”芍药看向天南星，像姐姐看着自己受难的弟弟，“我倒觉得这是给人界的一个考验，考验人心、人性，在这个考验中我不想输。”

天南星听了，心头一热，但更多的是酸楚和委屈，他哑了声，只道了一句“谢谢”。

“你今后……怎么打算？”

“等南云伤好些了，我带他走。”没有哪里容得下他们了。天南星看着锅里沸腾的枸杞粥，金源玉用汤勺在里面搅动了几下，又坐回去。

“对了，给南云治病的钱还没给你。”说着天南星就要站起身。

“不用了，留着给少公子买些补品。”芍药将他叫住，也站起来，转身从药箱里取出一堆药瓶，本想着递给他，又突然想到什么，她犹豫着：“少主你和少公子去药堂吧？那里有药童照看，你身上有伤多少有些不方便。”

天南星听了，摇摇头。芍药的好意，让他感激不尽，但是整个长倾国能容得下他的人只有少数或者根本没有，若是他去了药堂，可能还会连累芍药。

芍药叹了口气，她早猜到这个答案，将手里的药瓶一一拿给天南星看。

“黄色的是石髓铅，内服，散淤止痛。红色的是接骨丹，内服，接骨续筋。白色的是石青散，青色的是生肌膏，外敷，促进皮肉生长。一会儿我教你怎么上药。”说到这里，芍药又想起了天南星肩上的伤，收回了刚才的话，“还是我来吧，一个月过后少公子身上的木板就可以拆了。”

“以后会有什么影响吗？”天南星回头看了看躺在草席上的南云。

“恢复得好的话，问题不大。”芍药思索一阵，“不过保险起见，剑还是不要多练了。”

后面一句话让天南星沉默了，南云很是在意自己的修行，若不让他练剑的话，他可能会疯。

“还有你的左手，一个月内也不要使太大的力，有什么事我和小源来就好。”芍药不厌其烦的叮嘱着，走到火堆边，粥已经熬好了，“一会儿我回去把那只鸡杀了，炖了汤带过来，你们俩都得好好补补。”

“多谢芍药姑娘。”天南星本来又想习惯性地说“不用了”，后来却改了口。

这一天不到的时间，他已经说了几十遍“谢谢”，除了谢谢，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若是临天宗还在，他可能会说“以后有需要尽管找我”，但现在自己不给人家成累赘都是好事。

三人坐在火堆旁喝着粥，空气沉默了很久。

“这里以前是神运官的庙。”芍药捧着碗，抬头看着已经变得模糊不清的神像，“少主，如果愿望可以实现，你想许什么愿？”

天南星也抬起头，想了很久才道：“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人界无灾无病，长乐未央……姑娘你呢？”

“不放弃每一个人。”芍药的回答很简单，她看了看默默喝粥的金源玉，“小源你的愿望是什么？”

“柳树快点变成人。”金源玉想也没想，认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