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寒（一六九）魔界
天南星跟在南云身后，追了上去。凌北辰本要挡在他前面，却被他反拉在身后护着。
“北辰你就在我身后。”天南星极为认真的，刚才那场离别不知要让他后怕多久。
“听哥哥的。”凌北辰浅浅勾起了唇角，眼里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越往前就越空旷，天边的霞光逐渐变得灰蒙蒙，像山间的晨雾，空气也开始变得稀薄，有些让人喘不上气。
三人跟着黑影已经追到了鬼界边境，前方目之所及皆是一层厚实的结界，水光潋滟，似微漾的湖面。
黑袍人到这里便消失了，天南星找寻了一圈也不见影儿，却看见了越来越多的黑影凝成的雾气从结界之外闯进来，在面前来回穿梭。
天南星和南云做了防御状，正当想要弄清楚这些黑雾是什么来头时，只见它们像是受到了什么威慑，瞬间消散在眼前。
天南星下意识地看向侧后方的人，“北辰，结界之外应当就是虚空境了？”
凌北辰刚好收起红瞳，他点了点头，表情比任何时候都要严肃，一时间让天南星有些不习惯。
“刚才那些是从魔界出来的。”凌北辰道。
难怪看起来并没有攻击性，天南星想着，突然又意识到一个问题——没有凌北辰的允许，魔界之人不得擅自出境。
“他去了魔界？！”
凌北辰没有否定，召出了玉令，上面是莫忘一条又一条的传文，和没得到回复的传音，方才他一心都在天南星身上，完全没有注意到莫忘这边。
“尊主，结界被人撕破了，恐怕一时修补不了。”
“还有些魔息也不受我的控制。”
“似乎有人闯进来过，但我无法感知到他的存在。”
照理说只要莫忘在，魔界的结界应当是坚不可摧的，可现在他却说结界被人撕破了，那就只有一种可能——莫忘失守了。
“哥哥，上次说找时间带你来魔界看看，那就今天吧。”凌北辰收起玉令，脸上又换成了温柔的笑。
不知怎的，天南星突然紧张起来，他似乎感觉到凌北辰也有些紧张。
“哪儿那么多废话，要进快点进。”南云站在一丈之外，已经开始不耐烦了。
凌北辰没有理睬南云，在天南星点了点头之后，他手中聚起灵流，朝面前轻轻一点，结界便像两扇大门缓缓朝两边打开。
刚迈出一步，天南星就停下了，取出玉令看了一眼，随即微微皱起了眉。
“大人，这次我不能保证画对没有，还要再确认一下。”
黎姽婳这句话让他有些出乎意料，毕竟在之前，她从来没有不确定过。
“对面的人，建议您多防备着。”
看着第二句，天南星眉宇间皱得更深了，直接传了音：“黎姑娘，你那边画出来了吗？”
“画出来了，只是这个人……”说到这里，黎姽婳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了，换了一个说法，“他是苏陌淮少主曾经救过的人。”
天南星一惊，他的猜想果然是对的。
“两刻钟后我把画像传给您。”黎姽婳继续道。
虚空境内是白茫茫一片，雾气一团接着一团，只能看清两丈以内的事物。脚下踩着的不是地面，而是一层薄薄的水面，往身下看去，就像站在一个深不见底的湖泊上。不过天南星知道，这些都是假象。
除了支撑三界的神柱和神台，虚空境内便空无一物。
再往前走，看到了左边悬浮着一个巨大的漩涡，他总觉得眼熟，很快想到了什么，这个漩涡跟桃李村的一模一样，他回头看着身后的人，“北辰，你把人界的洪水都引到这里来了？”
“先暂时在这里放放。”凌北辰笑得温柔。
继续往前，虚空境内逐渐变得越来越清晰，脚下的“水面”也有了实体，往下看去，是一层晶莹剔透又带着淡淡乳白色的晶石，一眼望不到边——这便是神台了，而神台之下便是万丈高的神柱。
雾蒙蒙之中隐约能看见一座高峰的轮廓，从左至右斜入云端。山脚很细，山腰却很粗，从远处看去，像要通上天的天桥。
望着眼前耸立的山峰，所有关于临天宗的记忆，再次冲击了天南星的大脑，一时间他忘记了呼吸。
南云也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住，难得露出了吃惊的神情，立在面前的是记忆中一模一样的临天峰，是他和天南星一起长大的地方。
“哥哥，回家了。”凌北辰走上前来，握住了天南星的左手。
“你挺能耐。”很快，南云又回到了现实中，朝凌北辰看了一眼，独自走到前面去了。他还是小看凌北辰了，至少几百年来，他从没见过哪个人，能为另一个人做到这种地步。
“北，北辰这……你也没跟我说魔界是这个样子的啊？”不知天南星是惊喜多一些，还是感动多一些，只知道他还没反应过来，或许是完全不知道该有怎样的反应。
“抱歉哥哥，这些都是凭我的记忆复原出来的，有些细节或许还要再完善一下。”说到这里，凌北辰有些没了底气，“希望哥哥不要嫌弃。”
“不是，没有，我不会嫌弃，我已经……很久没有回临天宗了。”说到最后，天南星眼里又存了泪，一双杏眼水莹莹的。
他已经很久没回过家了。
凌北辰踏进临天宗外围的禁制，结界便自动撤去，与此同时峰上忽的亮起了杏白色的光，像天上的星辰被挂满了树枝，闪着淡淡的暖黄，看得心里不由得涌起一阵暖意。
原本还有些灰蒙蒙的天空，现在被照得透亮。
“嗖——”
眼前突然闪过一个身影，天南星下意识的将凌北辰护在身后，召出星云做了防御状。
“没事哥哥。”凌北辰轻柔地抚了抚他的头，绕到他身前。
那身影凝出了人形，是个穿着灰色长袍的年轻男子，行了一个请罪礼，“属下失职，请尊主责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