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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煎熬

五月18日

“...本初当时差点就把我碾碎了,”我接着说,“当时我觉得,‘哦,我死定了,没救了’。”

现在是第二天中午十二点半。我们昨晚一刻不停地开着车横穿整个国家,莉兹和我每隔几小时就换一次座,这样我们就能轮流在副驾驶坐上歇息一会儿。为了打发时间,我转过身给大家讲茧茧大战初初的故事。

“然后呢,然后呢?!”小季在座位上颠来颠去,问道。

“然后,我忽然想到,我根本没有好好发挥我们幻形灵的能力,事实上,连能力的甲壳都没碰到,”我说,“就是说,我当时只知道飞来飞去,朝她乱丢魔法,完全把变形术这回事儿放在脑后了。就好像是我明明拿着‘神挡杀神湮灭炮’,却只知道拿石头丢我的敌人似的。所以我...就稍微发挥了一下想象力,所谓‘想象力’就是说,我变成了一些游戏角色,然后把本初揍得落花流水。”

“落花流水具体是什么意思哦?”崔克茜问。

“具体来说,到了最后,她已经碎得可以灌香肠了,”我说,“你瞧,我是有些残暴过头了。我在她胸口开了个大口子,把她的前腿凿成了碎片,呃,我还变成了一只暴龙,然后...”我摩擦牙齿,发出声音,“我当时,真的控制不住我计己了。”

“你不觉得有点玩过头了吗?”莉兹说,“我不是要批评你,本初活该受这些罪,但...你会不会有点嗜杀成性了?”

我转身看着她。“如果她有机会,也会这样对我的,”我严肃地回答,“而且,她伤害了你,伤害了我想保护的朋友和家人。跟这样的恶徒搏命,我不得不用些过分的手段。或许当时场面满是杯糕画风,这我不否认,但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如果有必要,我会毫不犹豫地做出同样的选择。”

莉兹什么也没说,她仅仅是看着前方的路。“嘿,”我伸出一只手。犹豫片刻后,莉兹握住我的手。“如果你接受不了的话...”

莉兹用力握紧我的手:“没关系...你说得对,或许情况看上去有些...残忍,但你只是迫不得已。”

“然后呢?”小季迫切地想要把不愉快的气氛岔开。

“刚才讲到本初被打倒了,对吧?”我转过身看着后座的孩子们。“然后我...在想我或许应该...帮她解脱。”我意识到这一部分故事没有前面“cosplay”的部分那么令人愉快,“...我觉得这样对我们都好:她受了重伤,而且她也是被利用的棋子,最重要的是,天知道无序会对她做些什么。

“不幸的是,无序在我动手之前出现了,他把我打倒在地,带走了本初——很可能是为了给她恐怖的惩罚。我不知道他会做些什么,但是...我有点同情本初。”我把头架在靠背上,“或许是我脑子有毛病,但我...真希望我有办法救救她。”

“打败无序应该算是救了她吧?”小季问道。

我耸耸肩。“大概算吧,”我转过身,把头靠在靠背上。路旁的指示牌告诉我们,下一个出口就到圣路易斯了。“我们就快到了。”我取出手机——过去的两天里,我一直和家里人用短信联络。

“大约20分钟到。”我把短信发给她们。一分钟后,我收到了二姐潘妮的回信:“你到底要告诉我们什么?”

“不当面解释是说不清楚的。”我回复道。我总觉得不太够,又发了一条:“我知道你和萨拉为了我费了很大劲,谢谢。但这事很严重,必须告诉你们。”

几分钟后,潘妮回信:“好吧。但你得把一切都解释清楚。都解释清楚。妈说等不及想见到莉兹。”

我露出一个微笑。“莉兹也很激动。我爱你们。”发出这条短信时,莉兹正准备下高速。我把手机放到一旁。

- - - - -

给莉兹指路的我呼吸有些沉重。我父母和我一起在缅因州生活了很多年,但等我能够独立生活了,他们就回到了圣路易斯,我妈妈的故乡。我在寒暑假常常回老家,因此基本不会弄错路线。我们一路向城市北部的河边驶去,最终在一个小型社区停了下来。

“...就是拐角处的那栋房子。”我指着那栋棕色的小屋说道。我爸妈的车停在私家车道里,那里还有一辆我不认识的车,大概是我的姐姐们租的车。

“这房子很可爱,”莉兹赞美道,“你妈妈小时候就住在这里吗?”

“没错,”我说,“他们退休前已经计划住回这里,把要用的东西都寄到这里了。”我重重叹了口气。莉兹盯着我。

“你准备好了吗?”她把车停在房子前的路边,将一只手放到我肩上。

我不知道如何表达我的紧张,只好摇了摇头。我感觉崔克茜应对自己的恐惧比我要好得多。“我好害怕。我只是...好害怕。”

一只蹄子落在我的肩上。“嘿,”崔克茜说,“你还有我呢。”

“还有我。”莉兹说。

“还有我们大家!”小季尖声说,从身后紧紧搂住我,差点把我勒死。

我露出一个微笑。“...我爱你们,你们大家...”我再次深呼吸,“好吧...和昨天一样的策略,莉兹和我先行...”我取出手机,递给幻形,“等情况合适了,我们就给你们打电话。”我打开车门,钻出货车。莉兹和我走向房门。我双腿发软,不扶着莉兹几乎走不动路。走上台阶,站在门前,我举起沉重的手,敲了敲门。

是时候了。我要把一切都说清楚,我要告诉他们我是谁,告诉他们我是什么,告诉他们所有的一切。

我冷汗直流,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我握紧了莉兹的手:“我不知道...”

莉兹也握紧了我的手,搂住我道:“没问题的,没问题的...”

门开了。潘妮站在门后。潘妮是我们家的二姐,但她早已从“老二困境”中解脱出来。她大约比我矮不到半头,头发是泥土的棕褐色,戴着眼镜。她在肯塔基当初中老师,每个学期都要吹一通自己教课有多厉害。许多年前,我和潘妮之间有过一些姐弟式的口角,但长大以后,我们不再争这争那。潘妮也是第一个知道我喜欢小马的人,她很能理解我,甚至自己也渐渐喜欢上了小马。我在想,或许她对邪茧——我——的了解,能让她不会反应过度。

潘妮微笑着走上前来:“哈喽...”她说。我暂时忘却了心中的恐惧,给了她一个拥抱。

“哈喽...”我轻吻她的面颊,“听着,谢谢你们赶过来。”

潘妮也抱住我。“没什么...”她说。我们拥抱结束后,她看向莉兹:“这位是莉兹吧?”

莉兹点点头,伸出她的手:“是的,你好...克里斯常跟我提起他的家人。”

“他说我们坏话没?”潘妮笑着说。

莉兹含糊其辞地看着我:“克里斯,你愿意出多少钱买我闭口不谈?”我们三个一同笑起来。屋内传来一个声音。

“潘妮,是他们到了吗?”

“快进来!”潘妮退到一旁,让我们进门。“是的,妈!”

我们走过门廊,妈妈急匆匆地从房子另一头的厨房走过来。“儿——子!”她愉快地说,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来,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妈妈和我差不多高,褐色的头发剪得不长,她和我爸从前在缅因州从事养老保险工作。妈妈,和别人的母亲一样,高兴的时候是天使,生气的时候是梦魇。

“嘿,妈...”我也抱住她。她脸上的笑容、充满爱意的拥抱,一定程度上把我心中的恐惧压得更深,现在它随时可能像惊吓盒子里的小丑一样,突然跳出来给我以绝望。这会儿我们是这么欢乐,我真害怕一会儿我要说的话会毁了这一切。

妈妈从我怀里退开,看向莉兹。“你一定就是莉兹了?”她也给了莉兹一个拥抱。莉兹看上去有些惊讶,但她很快便接受了热情的拥抱。妈妈总是爱和别人拥抱。“真高兴你们能来!”妈妈放开莉兹,欢快地说,“快来,看看我和你爸把房间改造成了什么样?”

莉兹、潘妮和我跟着妈妈穿过门廊,右转走进会客厅。房间中间是一张看上去很豪华的皮革沙发,沙发前摆着一张漂亮的桌子,沙发对面是几张一看就很贵的木头椅子。“我趁着特价买的!”妈妈自豪地展示新的家具,“这些家具起码值几千块呢!”

我本能地想要开玩笑,说我以后要永远在这些宝贝椅子上用餐,但话还没出口又被我咽了回去。莉兹察觉到了我的焦虑,轻轻挽过我的手。她的支持,再加上她身上的爱意,使得我没有当场倒地不起。

“好久不见啊!”

我转过身,爸站在房间门口。我爸是一个很严肃的人,他很会讲笑话,但并不是很善解人意。尽管如此,我还是很爱我的父亲。他比我稍微矮一点点,正穿着他的罗格斯旧运动衫。

在爸身后,是我的大姐,萨拉。她棕褐色的及肩头发扎成了一个马尾,穿着一件普通的蓝色上衣。从小,萨拉就对我很好,她经常带我出去吃饭,还常常想抱着我——有时候她抱得很紧,但从来不会弄疼我。

我走上前去,先拥抱我爸。“爸,姐...”我说着,又拥抱萨拉。萨拉紧紧抱着我。

“我的好弟弟!”她亲吻我的面颊,“大学上的怎么样了?”

其实五月一号之后,我就再没去上过学。我甚至有点为自己忽然辍学感到难过。“好得很。”我撒着谎。

我们花了几分钟的时间聊了聊,我介绍莉兹给家人认识,也顺便问了问姐姐们是否一路顺了。消逝的每一分钟,都让我心中的不安越发膨胀。我几乎忍不住想要呕吐。我从来都不擅长传达坏消息——我不知道变成邪茧算不算坏消息,但情况还是有可能变得很糟。

说就说吧...我深吸一口气。

“各位...”我朗声道,尽管我的声音在微微颤抖。我的家人安静了下来。“我们最好先坐下,我有很重要的事要说...”萨拉和潘妮早就知道我有事要说,她们立即在沙发上坐下;爸妈则不知所措地对视一眼,随即困惑地坐下;莉兹和我则在桌子另一边的椅子上坐下。

妈瞥了一眼窗外:“...你们是开货车来的?”

我点点头。“是,但我们一会儿再解释这个。”我的声音很微弱,我能感觉到自己的脸色正在变得苍白。

是时候了。

“各位...”我开口道,“我...大约三个星期前,我经历了一些事情...”上帝啊,给崔克茜的家人解释的时候怎么没有这么难?“...你们应该听说了最近的各种怪现象吧?比如...温哥华和西雅图的恐怖袭击,加拿大边境的...不明飞行物?其实,这些事...都和一个现象相关联...这件事影响了全球各地,成千上万的人...和其中包括我自己。”

我停了下来。真相是很痛苦的,我的脸已经满是汗水,我的头也晕乎乎的。我的家人们的情感很复杂:困惑、担忧,最主要是,恐惧。就和崔克茜的家人一样。

我深吸一口气:“而且我的情况和别人也不一样。我...现在可能...可能会让你们害怕...”我长出一口气。

“各位,我变了,而且我不可能再回到从前。”

莉兹握住了我的手。我低垂着头,做着深呼吸,想要冷静下来。

“变了?”妈妈问。

我紧闭双眼:“我...我不想让你们看到,但我必须...我遇上的事情把一切...都改变了。我不想把你们蒙在鼓里...我...”

我再也忍受不了了。就是现在,我最恐惧的时刻,我的家人们可能会认为我是一个怪物,他们可能再也不肯接纳我。

我站起身来,把椅子推到一旁。

我仍然闭着双眼,努力想要握住自我进门时就一直萦绕的爱意。

驱散伪装。

我一动不动地站着,双眼紧闭。泪水从我的眼里流出。我的家人沉默了,他们震惊得说不出话。我颤抖地吸了一口气。

“这就是真正的我。过去的二十五年,我过去的生活...实际上,是一场放逐...其他的受害者也是如此。被改变了的人们,事实上,是在变回他们真正的模样。我想起了我是谁,我想起了我其实是谁...

“我的名字是邪茧,我是幻形灵族的女王。”

我睁开双眼。我的家人们坐在沙发上,惊骇地一动不动。泪水顺着我的脸庞流下。

我重新变回人类的样子,将椅子拽回桌边,重重地坐了下去,双手掩面。我已经没有什么话可以说了,现在我得等着我的家人们开口。

莉兹率先开口了:“茧茧——克里斯来找你们是因为她——他...就是,他和其他被...变形的人,不可能再变回人类,至少据我们所知是如此...他们在成为人类之前,二十五年之前,有过不同的的生活,他们有朋友,有家人,有自己爱的人。茧茧回想起了他曾经的身份,想起了他自己的职责所在...邪茧是幻形灵的首领,她需要保护、领导幻形灵的种族。而现在茧茧回想起了这一切,他...他得重拾自己曾经的职责。

“但茧茧还想回家,他想回来看你们,因为...因为他仍爱着你们。过去的二十五年对他来说并不是谎言,他想告诉你们,他并没有完全改变,至少他的心没有变。他想告诉你们,不管发生了什么,不管他究竟是谁...他永远爱你们。”

我听见莉兹把她的椅子挪近了一些。她伸出手臂搂住我的肩膀,将我拉近身旁,轻抚我的额头。我的眼睛被泪水完全模糊了,我的脸也沾满泪水,我的气息短促而平静。我握住莉兹的手,紧紧抓进她。我永远也没法告诉她我有多幸运。

我的家人们仍然一言不发,他们没有尖叫,没有惊慌失措,没有叫我滚蛋...至少暂时没有。我仍然不清楚他们在想什么,但空气中的沉默开始变得让我恐慌了。也许我得回答些问题,证明我真的是——

有人从沙发上下来了。我睁开一只通红的眼睛,看见潘妮绕过桌面,向我走来。她在我面前膝盖及地,脸上满是同情。

“我相信你是我的弟弟。”

我睁开另一只眼睛:“什么?”

潘妮把一只手放在我的膝盖上:“你有时会很伤心、很绝望、很自责...就像是你失去了一切...而现在的你和那些时候一样。”

我眨眨眼。她相信我,因为我哭泣的样子?

“克里斯,我...这是很重大,很重大的变故...你愿意来找我们,向我们表明你并没有完全改变,真的很勇敢。我们爱你——你知道,我不管你做了什么,我不管你到底是谁,我不管你究竟是不是人类。”她露出一个微笑,“我永远会爱你。”

我也露出一个微笑,缓缓滑到地面,紧紧与潘妮相拥。

我再也支持不住了。我不住地啜泣着,很快就把头埋在姐姐的肩膀里放声哭泣,我的肩膀剧烈地颤抖着。

我能感觉到姐姐身上的爱,就像是决堤的洪水,不住地向我涌来,将我先前的恐惧冲刷得一干二净。很快,我意识到不仅仅是潘妮,还有...

我抬起头。妈妈、爸爸和萨拉也都站起了身。他们来到我的身边,紧紧抱着我。妈妈和萨拉的泪水止不住地流——甚至就连爸爸的眼里都有了点点泪光——我们就这样紧紧地,抱在一起。

我已经活了七百多年,曾经获取过小马的世界里最充足的爱,那时的我强大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我能轻易地推翻一个王国,毁灭一座军事帝国,甚至能打倒塞雷丝缇雅。

但我的家人们给我的爱,要比那些力量更加纯净,更加无与伦比的强大。

但无论这力量有多么强大,我都不会在意。

我再也不是从前那个追求力量的暴君了。

---注 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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