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无常（1）
是一时冲动吗？
也许吧。
不过即使是，那也是蓄谋已久的冲动——
而一切，水到渠成。
那本就是一层薄薄的窗户纸，捅破了，生活也并没有什么改变。
两年前伙伴们的离开，让本就无聊的乡下日子更加乏味了起来，也多亏了拉斯特和赞甘流格斗术的陪伴，让少女能够找到努力的目标，每日例行的“体操时间”赚取的报酬，更是让少女打开了新天地。
不过事实证明，即使是6GIL一小时的报酬，蒂法也配得上，在她的帮助下，小镇里的老人们都明显感知到了身体的变化，舒展开的关节不再僵硬，弯腰这样本来艰难的动作现在也无比丝滑，更有甚者，有些老人甚至找回了年轻时的激情...
对此拉斯特只能说：赞甘流格斗术——妙不可言。
如今习惯成自然，虽然体操活动已经不太需要蒂法的帮助也能进行下去，但是老人们仍旧希望少女在场上，并愿意为此支付更多的报酬——因为女孩那十分认真，记下每个成员名字和动作习惯的态度，实在让他们安心。
故而，在身侧有着少年的陪伴下，无论是日渐积累的积蓄，缓缓提升的实力，还是在小镇老人中更加和谐的交集，都不会再让蒂法感到光阴的虚度，那是满满的充实感。
“能一直这样下去的生活，其实也很美好~”
快速的前冲，追逐这少年穿着护具的身影，脑海中走神想着不止自己一人的未来，女孩笑靥如花，喜悦的情绪明媚如春，让前方的拉斯特都难以自禁地侧目。
然而——无常，才是世界的主题。
时间的运动并不会因人类这样渺小生物的意志力为转移，
2002年，多雨的夏季紧随着赞甘离开脚步便来到了尼布尔海姆。
而伴随着湿漉漉的季风，到来的，还有灾祸。
一切是从六月初，一声从深山里响彻的惨嚎声开始，然而山林树木的存在，完美遮掩了阳光给动物们以荫蔽的同时，也吸收了一切剧烈的声响，小镇里无人可以听闻到这一切的发生，自然也无从阻止。
隔日，蒂法就从布莱恩和到来的冯德村长交谈中得知，
雷斯塔的父亲，目前尼布尔海姆唯一的“猎人之子”失踪了，前来寻求帮助的，是雷斯塔的母亲，一个皮肤黝黑，看起来十分朴实的女人。
“我男人他...从来不会在猎场里面过夜...但是直到今天早上...”女人没有哭泣，只是声音略有些艰涩。
布莱恩的眉头扭成了一团，作为连夜在林子边缘施工过的工人，他对这座山脉的夜晚是个什么情况自然是了解的，白天负责保护他们修路的神罗士兵也许只有四五人便足矣，半只作战小队的数量，甚至可以轻松的换班，而到了夜晚的话，除了负责布置和保护照明设备的士兵以外，至少要两支小队的神罗士兵才可以保证运输线路附近的安全，以及应付一些夜行性魔物的突袭。
而且也许本体和那些只会在晚上出现的“磷火”脱不开干系，“炸弹”这种危险性极高的元素类魔物在夜晚尤其多，所以如果雷斯塔的父亲在尼布尔山脉的山林中独自待了一个晚上...
不过正如当年克劳德的父亲那样，即使是一个执意离去的旅人在山中失踪，尼布尔海姆的大家也会尽自己的一份力去寻找，更何况自己此时身为“调停者”，而且雷斯塔的父亲，也是自己的朋友。
“虽然那家伙的脾气火爆的不行，一点也不像是个有耐性的猎人，但是他毫无疑问是个好人。”
“所以放心，我们会尽力。”
话语间夹杂着一些私货，但是布莱恩的意图非常明显，他在有限度的通过这种话语放松女人的神经。
不过没有选择“他一定不会有事。”这样的安慰话语，其实已经表明了布莱恩的态度。
“嗯..我明白。”女人点点头。
随即在村长冯德的号召下，村里20-40周岁的男人们集结了起来，一行数十人提着自己趁手的武器和土制枪械，开始以三人一组的形式，沿着女人划分出的，雷斯塔父亲日常选择猎场的范围进行了为期两个白天的搜寻。
然而——就在第二天的下午，一个小镇中曾经是布莱恩手下工人的28岁男人，在猎场的中心位置，发现了雷斯塔父亲的痕迹。
但是正如字面意义上的意思——那是那个男人曾经存在过的痕迹。
那天傍晚。
拉斯特系着围裙，和一样系着围裙的蒂法一同合作张罗着晚餐。
少年负责洗菜和切配，蒂法则开着火，将每一份菜品加工到上桌。
“艾琳娜去参加雷斯塔父亲的葬礼了，所以晚饭只能靠我们自己解决。”
“嗯...听说了，虽然爸爸他们在家里聊起的时候有意避开了我，但是我也不是没办法听到——”
除了那个男人自制的，已经段成两截的弓箭，还有半只已经被啃食的不成样子的手掌以外，搜救队没有任何其他的发现，虽然女人不愿意相信，但是缠在那只手掌上，由他们祖辈传下来的皮绳制作工艺完成的成品却做不了假，
所以毫无疑问的，雷斯塔的父亲——哪个小镇里唯一的猎户，真正的在活着的时候“天葬”在了这座山里。
生于斯长于斯，最终将一切归还于斯——这是尼布尔海姆作为猎村的古老习俗，然而这个进度条在那个男人的身上，实在拉的太快了。
不过对于一个将狩猎当做爱好和事业的男人来说，这样的结果可能也是他所求的——毕竟事实上他们的家庭已经不需要再如同几十年前一样靠打猎谋生了。
每个猎人都会有成为猎物那一天的觉悟，所以他的妻子，也就是雷斯塔的母亲事实上也没有太过悲伤，两天的心理准备，也许在私下里曾经哭泣过，但是至少人前还是没有显现出太多的端倪。
而现在对那个女人来说，最大的艰难，大概是——此时她的家里，只剩她一个人了。
不过有艾琳娜等人的陪伴，应该都会好起来。
对拉斯特来说，听闻这些无非是有些感慨，毕竟他对这个长辈完全没什么印象和交集，如果是两年前的他，甚至连感慨都不会有。
而蒂法则低着头，翻炒着锅里油亮蔬菜的同时，略有些走神的样子
“呐、拉斯特。”
少年正神色专注的将砧板上的萝卜切成丁，耳濡目染多年，这种程度的操作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大事。
拉斯特闻言转头，看了一眼少女的侧颜，虽然少女看起来很平静，但是长久的相处还是让拉斯特感觉到了女孩的一丝不安
“是担心雷斯塔吗？”
“嗯。”蒂法点头。
“不用担心他，那个傻大个坚强的很。”少年微笑地安抚，下意识地想要伸出左手摸摸身边女孩的长发，又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左手刚刚还接触过萝卜，上边都是萝卜的细胞液又讪讪的收了回来。
觉得这样的说法没什么说服力，拉斯特又补充道
“那家伙，之前私下里挑战过克劳德，被克劳德教训过不止一顿——你看他在离开前，不还是战意满满的样子，雷斯塔是属于那种越挫越勇的人，不用太过担心他。”
“更何况，我觉得阿姨也不会考虑将这件事情告诉他。”
雷斯塔是作为士兵走上战场的，落实此时告诉他自己的父亲在山里尸骨无存——结果实在很难预料，作为他的母亲会怎样选择其实根本不需要猜测。
再者说，这家伙也根本没有往家里寄过信件，除了神罗官方的渠道以外，估计想要联系到他都很困难。
“嗯...这不一样。”蒂法晃了晃脑袋，主动靠在了少年的肩上
“亲人去世的话——那种感觉...”
少年张了张嘴，还想说点什么，但是自己从记事起根本没有过真正“亲人”的记忆，更不会在这点上有和少女一致的“失去过”的感受，没有亲身体会过的话，无论说什么安慰都苍白无力，最后拉斯特还是选择曲臂，将少女搂进臂弯。
“好了，别想那么多——”柔声说着
一股略带焦味的气息蔓延开来，拉斯特放下右手上的刀具，指了指还在火焰上的铁锅
“再等一会，锅里的水都要烧干了。”
“啊！”如同受惊的小鹿，少女忙不迭的闪身，揭开了锅盖，往里面加了一点开水。
看见锅子里渐渐平静下来，用锅铲尝试了一下蔬菜的根茎硬度，发现还需要焖一会才行后，少女关了火，重新盖上锅盖。
才小小的松了一口气。
“总之，这件事的话，大人们会妥善处理的，有艾琳娜在，雷斯塔的母亲也不至于太过悲伤和孤独——等雷斯塔寄信回来的时候，我们在考虑要不要告诉他吧，这一件事。”
“嗯。”蒂法点头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