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寻亲不遇
下午3点半,凡三来到香山客运站。
为赶时间,他没有等4点半才发车的羊城大巴,而是坐上立即就开的一辆过路车。这辆车路过羊城西郊,前往韶关。
昨晚跑了一夜山路,凡三实在太疲倦了,上车不久就呼呼大睡。一觉醒来,已是晚上8点。他赶紧询问,才知车早已过了羊城,现在羊城北面30多公里的山间公路上。
凡三立即下车,看着两边郁郁森森的亚热带丛林,他心里不由一阵害怕。
路上没有行人,车也不多,偶尔过来一辆轿车或货车。凡三沿着路往回走,走一阵,站在路边等一阵,希望还有从北边过来的客车。拿出帆布包里仅剩半瓶的矿泉水,他一路喝,一路招手,但不论是小车还是大货,都没人搭理。
晚上9点,凡三几乎绝望。
他喝完最后两口水,将空瓶子扔到路边草丛,准备继续孤身南行。这时,北边来了一个小货车。他再一次挥手,这一回,奇迹竟然出现了。
小货车司机停下车,简单询问情况后,就让他上车,坐到驾驶室副驾。
这是一个地道的本地人,个子不高,长瓜脸瘦削,肤色黝黑,眼睛清亮,穿着短袖体恤。上车后,凡三感激不尽。对方微微一笑:“出门在外,谁还没点难处,不用客气。”
这个师傅是从韶关那边送货回来,凡三找他要个名片,以后保持联系。不料,他笑着说:“举手之劳,不用记挂。”
这个岭南人,改变了凡三对那些满口白话者的不好印象,让他终身难忘。
车到陈村,这个师傅告诉凡三,马路对过就是前往羊城大巴的载客站点,这时候,还有几趟晚班大巴。凡三千恩万谢后,那个师傅微笑着开车离去。
凡三来到那个站点不一会,果然有一辆大巴来到,上车后不久就来到粤省客运总站。
客运总站不许滞留,凡三出站后,看着远近闪烁的灯火,感觉这两天的经历像做梦一样。
站前有一个公交车站,凡三与几个不愿或住不起旅社的人,坐在一个公交站台的椅子上,熬过了一夜。
第二天早上7点,凡三赶往羊城南站。
8点钟,他坐上羊城去莞城长安镇的大巴,在路上晃悠了两个小时。下车后,他抬眼望去 ,路边到处都是各种工厂。
也许是上班时间,除了呼啸而过的货车,街道上行人似乎不多。
凡三一路走,一路问,快11点时才来到堂哥凡学东所在的那家电子厂。
这家厂子像其他工厂一样,高大宽敞的铁丝网门紧闭,几个穿制服的保安,在大门内空地上巡视。
凡三去门卫室沟通,自称是前来找凡学东的中州老乡。
这个厂子几千人,门卫哪知道一个普通打工仔。这时,一个瘦高的保安闻声过来:“你老家是义阳的吗?”
一听口音,像是雩娄邻县固始那边的老乡,凡三赶紧回答:“是的,我是雩娄的,过来找我堂哥凡学东。”
“你来迟了,凡学东昨天刚辞工,已经回老家了。”
这句话,一下让凡三凉了半截,脸上写满了失望。那个老乡看着凡三的样子,有些不忍心。
“这个厂子里你们雩娄老乡不少,有几个与凡学东关系不错。你先去旁边饭店吃饭,6点下班时,你准点过来,我叫他们与你见一面。”
凡三道谢后,便去不远的一家小店吃饭。小店中午客人不多,凡三点了几个小菜,要了两瓶啤酒,一边慢慢喝,一边看电视,消磨时间。
老板倒也见怪不怪,常有人这样,借着吃饭的名义,坐在店里等人。
好不容易熬到下午6点,凡三赶紧跑过去。
这时,整个街道像顿时活过来一样,到处都是从厂子里下班的年轻男女,那是真正的人头攒动。
银海那边缺乏产业基础,开发气氛最火爆时,也只有屋仔村一带能与这里相比。
那个高个子老乡保安,站在大门右边,旁边站着3南2女。看到凡三过来,他高声喊道:“老乡,快过来,这几个都是你们雩娄的。”
那几人回过头来,凡三一看,其中还真有一个熟人。那个高大俊朗的小伙子,是凡岗邻村肖营的郑继海,曾是他的学生,初中没毕业就辍学了。
“哎呀,我说谁呢,是凡老师呀!”
郑继海一看是凡三,连忙走过来与他握手。
谢过高个保安,凡三就与郑继海等人一起向外走。路过一个大排档时,郑继海领着大伙随意坐下吃烧烤。
闲聊时,凡三得知,其余四人都是回龙镇的,有两个还是堂哥凡学东招进来的。前一阵,厂里大主管想在车间安插自己人,凡学东受排挤,索性辞工回去了。
说到找工作,郑继海说话比较直白:“这边招的多是熟手,没经验的只能上流水线。流水线一天要干12个小时,熬死人,你恐怕受不了。这边理科生比较好办,文科生找活有点难。”
这时,坐在一边的一个叫灵芝的女孩插嘴:“龙岗那边的何菊子,上次说她们那边正在招有学历的男主管。”
“嗨,你不说,我还真忘了。这都过去一个星期了,不知道人家招满没有?”
说完,郑继海马上到旁边打电话。回来时,他面带笑色:“凡老师,菊子说明天是最后一天,那个厂叫爱华电子,你明天一早就坐车过去,去那边的中巴多得很。”
“那个何菊子是哪里的?”凡三问道。
“易桥的,原来叫何华,您也教过。”
“我想起来了,53班的对吧?”
“对,现在做仓管啦!”
郑继海笑着说,显然,像这种流水线打工仔,能当上仓管也不容易。
当晚,凡三就到郑继海在外租的房子,混了一晚。
工厂宿舍管理严格,严禁外人留宿。其实,外人也进不去厂子,所谓留宿就是说说而已。
这边的人睡得晚,11点多了,还有人起哄出去吃宵夜。整个镇子,夜生活在这时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