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渚孤岛
沈明渊不知自己何时染上了贴枕即倦的毛病,他深吸一口气忍着困意,伸手勾住了萧璟的小指哄着他说道:“你我之间日后也总免不了要说的,若王爷实在不爱听,那我就不说了,毕竟也答应了王爷,这几日,我都会乖乖听话…”
萧璟其实有些矛盾,他明明听不得沈明渊“胡言乱语”,总觉得有失得体,虽然每次都要他不要再说,可心底倒也从不抗拒,甚至有些期待他嘴里还能说出来多少更加粗俗下流的话来…
萧璟不自觉的看向沈明渊与自己勾着的小指,只淡淡说道: “本王叫你听话,又非要束缚你的言语,你想说什么本王也不能堵着你的嘴了…”
“啊~那王爷这意思,是许我说了?”沈明渊笑了笑,用指腹轻轻磨蹭萧璟的手心,萧璟只觉忽有羽毛轻轻蹭着,实在闹得心痒,就在这时,只听沈明渊接着说道:“我可有很多、很多龌龊话要讲给王爷…”
萧璟挑了挑眉,脖颈通红,红到了脸上,他不承认想听,也不说不听,只一本正经的讲道:“少些胡言乱语…”
萧璟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的,不知道思绪飘到哪里去了,只见耳根子越来越红…
沈明渊笑了笑,他这是乐意听的吧?只是不好意思说出来而已。
萧璟越是故意遮掩,沈明渊就越发想要他诚实一些,恨不得…
恨不得现在立刻马上就跟他欢爱一场。
一边翻云覆雨,一边拿俗陋不堪的话讲给他听,看着他表现的极不乐意,却又半推半就的接受…
可以想象,那局面一定极其有趣。
“萧璟”,沈明渊凝目看他,正要说什么捉弄他,突然从外面传来一个声音道:“王爷,叶大人回来了。”
沈明渊听到这儿,也不打算再继续捉弄萧璟了。
萧璟和叶上秋是一同进的宫却没有一起回来,叶上秋进出王府明明自由的,可这刚一回府却有人来通报,定然是有什么事要说。
沈明渊问道:“王爷安排叶大人去做什么了现在才回来?”
“未曾,他是刚从宫中回来,昨日他审的纪行,有些细节本王还要问他,便安排了人等他回来禀给本王。”,萧璟这下确实也要离开了,他小心起身后,又为沈明渊整理了一下锦被:“好生歇息。”
沈明渊也并未在意萧璟所说虚实,应了一声,萧璟俯身吻了一下他的额头,便出了房间,将门掩好。
***
萧璟刚迈步进去刑审室,只见叶上秋已经在里面等待了。
“太后留你,说了什么?”,萧璟走近他,语调随意,听不出喜怒,却也没有多少善意。
是了,萧璟没有向沈明渊说实话,他并非是要问叶上秋审问纪行的细节,而是要问叶上秋太后将他留下的用意。
太后如今知道了沈明渊的存在,那话语间也将沈明渊视作不该存在的人,萧璟很难不去想太后是否安排了叶上秋对沈明渊不利。
叶上秋也知道萧璟一定有所怀疑了,只是没想到他会问的那么快。
向萧璟说实话,然后求情吗?萧璟早就想杀了自己,要是知道自己带着刺杀沈明渊的任务,估计能扒了自己的皮,向他求情还不如到阎王殿求阎王让自己下辈子投个好人家。
若不说实话,难道真要去刺杀沈明渊吗?先不说有没有把握能伤沈明渊分毫,单是萧璟恨不得时时刻刻陪着沈明渊、又安排了那么多近卫守着,恐怕近身都难,若自己稍微露出点马脚来,那就要人头落地了。
现在看来,他好像只有三个结局。
死在太后手里。
死在萧璟手里。
或者死在沈明渊手里。
叶上秋的脸色一时有些苍白,可仔细想想这横竖都是个死,他就未有露出过多悲伤的表情,反而好像释然了什么。
片刻犹豫之后,叶上秋又是一贯的微笑:“太后叫我好好伺候王爷,莫要被旁人三魂六魄的都栓走了去。”
萧璟瞧着他吊儿郎当的样子,阴寒的目光死死盯住他,严肃道:“只是如此?”
叶上秋啧了一声,表情仍是水波不兴,言语反而还有了责怪萧璟的意思:“看!卑职都说了,王爷也不信,还问什么?”
若是平日里,萧璟可能就半信半疑的接受了叶上秋的说辞,只是这次或许事关沈明渊,萧璟对他便没有半分信任。
他看了眼叶上秋,眼神厉烈了许多,言语轻淡,却又震慑:“何事能做,何事不能做,你应该明白。”
“是是是!”,叶上秋仍旧笑嘻嘻的说道:“谨遵王爷教诲!”,叶上秋撅了撅嘴,略似抱怨的嘀咕道:“卑职整日吃苦耐劳的还不收王爷工钱,却要整日遭王爷疑心,真叫人伤心啊…”
萧璟拧眉,显然让他嘀咕的有些心烦,虽仍有疑心,但也不继续问什么了,转头让侍卫将纪行带过来,而他坐上了审讯台。
叶上秋跟过去,问道:“王爷叫属下来此,不会就是为了问这两句话吧?”
“等着。”
叶上秋顺承的嗯了一声,站到萧璟身后,只是表情在萧璟看不到的地方微微有些伤感之意,虽然面上还未露什么,但其实他心里也是打着鼓的,已冷汗涔涔。
难道萧璟猜到了吗?
要刺杀沈明渊的任务,自己到底该如何应对?一想到这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叶上秋又陷入了深思。
不多时,纪行被侍卫带到了刑审室,见了萧璟,他一瞬间伏拜在地,觉得离萧璟太远了,便跪着往前窜了窜,叩首道:“王爷千岁,王爷千岁…”
“抬起头来。”萧璟说着,将案上的木箱打开,取出里面的面具问道:“这是做什么的?”
纪行颤颤巍巍的抬起头来,庆幸萧璟是叫他来瞧东西的,还以为要没了命了。
他擦了擦额头的冷汗,眯着眼瞧向萧璟手里的东西,支支吾吾说道:“回王爷,这…这是进渚孤岛的必备之…之物,渚孤岛上,只…只分有…两…两种人,有面具与无面具者,有面具者,则…则是渚孤岛的贵客,无…无面具者…则全视为…为岛上…奴…奴隶…”
纪行所言渚孤岛,就是他们要去的地方,而瘾药的唱卖之处,就在渚孤岛上的“仙楼”。
渚孤岛是南陵东边的一个岛屿,行海路要五日左右,岛上常年阴雨,土地贫瘠种不活庄家,无人居住,加其又有不好的传闻,便没有哪个国家监管,一直荒废着。
没想到竟因此落入了贼人的口袋,干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萧璟又打开印画有黑色摩罗花的信封,掏出里面的东西,除了一张上提“恭请”的纸张外,还有一个无字令牌。
纪行说道:“这…这个令牌,便是能参与仙楼唱卖的…信…信物…”
萧璟瞧了两眼,便将令牌递给了身后的叶上秋:“令牌与面具,让府中的铁匠各打二十副,十四日之前完成。”
刑审室内,突然陷入了一片寂静。
萧璟微微蹙眉,看向身后的叶上秋,只见他一动不动的盯着某处,眼神涣散的都不知道想些什么去了。
萧璟故意咳了一声,叶上秋这才回过神来,见萧璟正看着自己,为了隐藏自己的心绪,他连忙带着笑关切问道:“王爷病了?”
萧璟觉得他不对劲,一本正经的问道:“你想什么?”
“这个…”,叶上秋嘶了一声,一股流氓劲儿的回道:“想着怎么挣一些逛花楼的钱…”
萧璟脸色有些不悦,倒也不管他了,只说道:“本王的话你可听到了?”
叶上秋陪笑道:“听到了听到了!都听着呢!”
叶上秋音落之后,场面又陷入一震寂静。
“听到了还不去!”
叶上秋嘿嘿笑了两声:“好像没听太清…”
萧璟恨不得现在就踹他一脚,但也忍下了,又复述一遍:“令牌与面具,让府中的铁匠各打二十副,十四日之前完成。你盯着些,切莫让人声张。”
叶上秋啧了一声道:“这也太大材小用了吧,我不用给工钱的就是好使唤?还要遭王爷训斥,可是叫属下心寒的…”
“闭嘴” ,萧璟嫌他啰嗦,倒也没怎么介意叶上秋的失礼,这几年,才都是习惯了。只是看叶上秋还双手环胸站着动也不动的,便又训斥一句:“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
叶上秋跳下刑审台,一把拿过桌上的面具与令牌,一边走一边说道:“这么会训人怎么不去训沈明渊啊!”
萧璟一掌拍在面前的桌子,站起身来就拿过手边的砚台朝叶上秋扔去。
只见那砚台直接从叶上秋耳边穿了过去,啪的砸在了门框上,又落在地上,碎成几半,还掉了渣,可见力度不轻。
叶上秋感觉到了有东西飞来,却并未闪躲,他知道萧璟投出的东西不会真的对准了他,只是看着碎裂的砚台,他还是摸了摸后脑勺,急忙跑出了刑审室。
萧璟捏了捏太阳穴,又坐了下来,摆手让侍卫将纪行带下去,便又拿起信封来看,他并未看信的内容,而是瞧着上头印画的黑色摩罗。
若真同沈明渊所说,难道真的有人要复仇、诅咒吗?向谁复仇?
食用瘾药之人,各色各样,根本没什么联系,不像复仇。
难道是诅咒?
又诅咒什么?
对百姓下手…
难道是诅咒南陵吗?
萧璟紧蹙着眉头,想了许久,却也找不出一丁点儿的思绪,就在这时,有人匆匆从外头跑来。
萧璟并未关注,随口问道:“何事?”
“回王爷,这是沈大人那身湿衣服里带着的。”侍卫说着,双手奉上一张蓝帕。
萧璟一听,连忙放下手里的信封,接过帕子,这帕子…是府内侍卫统一的帕子。
萧璟脑海中蹦出来的第一个想法是:沈明渊身上怎么藏着其他男人的帕子!
“卑职以为是沈大人重要之物,不敢随意丢弃,便来拿给王爷。”
萧璟稍有不悦,可接过帕子后感觉硬硬的,又生了疑惑,这里头好像有什么东西。
他将帕子掀开,只见里面一张交叠几下的原木色纸,已经浸湿透了。
他又小心将浸湿的纸张打开,才发现这原来是一个信封,信封上面,印画着黑色的摩罗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