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陌路（四）

做好了要去镜山的决定，萧璟很快吩咐了人备好马车，同时也派人询问了秦长安的意愿。

既是萧璟的话，秦长安自然是应下了。

因临近午时，萧璟定了午休之后再去镜山，可午休之后，秦长安还一味地睡不醒，萧璟不敢扰他，便一边陪着沈明渊和念一，一边等候。

直至傍晚，秦长安冷醒了，才惊觉自己睡过了头，他觉前知道自己状态不佳，便嘱咐了侍奴到了时辰要叫醒他，可他的侍奴并没有叫他。

秦长安着衣时责问了伺候的侍从，才知这是萧璟的意思。

而从侍奴口中也得知萧璟和沈明渊他们仍未离开，仍在等他醒来，秦长安便赶忙吩咐了侍从去告诉萧璟自己已经醒了，随时可以前往镜山。

***

萧璟抱着念一，与沈明渊从后门出来，只见门前一辆简朴的马车，这马车并非王府该有的配置。

沈明渊知道萧璟这番作为定然事出有因，免不了是为了避开谁的耳目。

这种敌暗我明、掌控权不在自己手中的感觉，让他有些不舒服，但他并未多问萧璟什么。

马车旁站着几个换了便衣的护卫，还有不知何时就前来等待他们的秦长安。

距秦长安派人告诉萧璟他已经醒了不出一刻，怎么来的那么快？

秦长安瞧见萧璟他们，正要行礼，萧璟大步到他身边抬住了他的胳膊：“免礼，先去马车上。”

后面跟着的沈明渊见秦长安并未穿什么保暖的衣裳，便吩咐了随来的彩玉去取裘衣，这才又走到萧璟身侧。

秦长安愧于耽误了萧璟的时间，要向他请罪，可萧璟刚发觉他要开口，便又说道：“不宜讲话，先上去。”

“…是。”

萧璟先将沈念一抱上了马车，又搀扶沈明渊登了车。

沈明渊与萧璟坐在主位，秦长安坐在左侧。

等江玉清时，沈念一许是无聊了，跪在右侧长凳上推开了窗子往外瞧。

沈明渊见此，担心秦长安受寒，便想让沈念一关上窗子。可他无意中瞥了秦长安一眼，只见秦长安也在透过窗子的缝隙往外看。

秦长安…是在看着什么？

沈明渊不由顺着他的视线也朝外看去。

什么都没有。

难道是在发呆？

“啊！玉清哥哥！你终于来啦！”

虽然会有护卫为江玉清打开马车厢门，但沈念一一看到江玉清，就关上窗子下了长凳，先护卫一步去帮江玉清推开了车厢的门，迎江玉清上来。

而就在沈念一关窗子的那一刻，秦长安的视线便下移了。

他有想看到的什么东西？或是…有想看到的什么人？

江玉清匆匆上了车，说道：“抱歉啊，来晚了。”

“无碍。”萧璟回他一句，又对外头的护卫道：“启程吧。”

萧璟话音一落，秦长安便闭上了眼睛。

沈明渊见此，覆手在萧璟腕上，轻声说道：“王爷，还有人呢。”

而在沈明渊刚说完，秦长安微微张眸看向了他们。

萧璟略显疑惑：“还有何人？”

江玉清无意说道：“叶大人吗？”

沈明渊迅速看了秦长安一眼，两人视线突然交汇，秦长安立刻移开眼神，很快又垂下了眸子。

沈明渊用手肘捣了捣萧璟，眼神示意他看向秦长安。

萧璟瞥了一眼长安，默言须臾，好似是在回江玉清一样，说道：“叶上秋向本王告了假，不在。”

话到此处，秦长安便倚着车厢，闭上了眼睛，休息去了。

这时，外面传来彩玉的声音“大人，奴婢取来了。”

护卫打开厢门，彩玉递进来一件裘衣和一个绒毯。

江玉清接过来，本想将衣服递给沈明渊，但他发现这件裘衣是秦长安的，心生疑惑：“这个…”

“给秦大人的。”

秦长安心中一滞，忙从江玉清手里接过衣裳，对沈明渊点头示礼：“多…谢…”

“秦大人不必客气”，沈明渊柔声说道：“听王爷说你受伤，身上寒的厉害，想来要多保暖才是，到镜山有些距离，马车内不比房间，更要在意些。”

秦长安点了点头，又轻轻道了声谢。

沈明渊这番行为，萧璟自是有些心中感动，也责怪自己不够细心，未能帮秦长安些什么。

在秦长安穿上了裘衣之后，萧璟帮他整理了绒毯盖在身上，方才启程，一行人拣了人迹稀少的偏道，到了镜山。

时以至晚，到了镜山小院，萧璟便叫秦长安去休息了。

两人在院中散步，尽管萧璟在沈明渊勉强已经极力隐藏那些担忧急迫的情绪，但整个人还是有些呆呆的打不起精神来。

“王爷在想什么？”

“…没什么…”

“没什么？你再走一步，就踏进池子里了。”

萧璟听此，愣怔了一下，他拉回神思凝住了脚步，才发现自己与沈明渊不知不觉走到了后院。

后院不曾怎么用过，他也没想过要来后院，便还未掌灯，但即使这样，也不难发现月光下池中漂浮的碎冰。

而他，再迈一步就要跟那些碎冰一同泡池子了。

萧璟静静地道：“抱歉，走神了。”

沈明渊心中暗暗叹息，说道：“今日在马车上，王爷应该也瞧出来了吧？秦大人对叶大人…今日好似格外注意。”

萧璟沉默片刻，轻轻点了点头。

他与秦长安在一起多少年了，秦长安能把他看的明明白白，那秦长安想什么，他自然也心知肚明。

“长安与叶上秋共事多年，一同出生入死的经历就如家常便饭，再冷酷的人也难免心生感情。可我们终不是一条船上的人，必须知道总有一日要背道而驰，长安信任他也提防他，所以十分了解他，而叶上秋这几日的行径，大不对劲，本王都能瞧得出来，长安自是有所发觉…”

“…这么说，最近是有些什么事让秦大人感觉到这刀剑相向的一日很快就要到了？”

“是，所以这一见不到叶上秋，他心里就没底。”

“我原以为王爷心绪不佳，只是因秦大人受伤，原来还有这事儿。这要发生的事啊迟早会发生，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解决办法永远在前面。”，沈明渊拉过了萧璟的手心，说道：“秦大人心中有事，王爷可不能也跟着郁郁，得为秦大人解决问题才是。”

萧璟长长呼了口气，他一直在想若真有那一日的到来，该如何让长安避免。

可百无通路。

如沈明渊所言，不能避免，那迎面解决才是最好的方式。

萧璟长长呼了口气，稍微振作精神，坚定说道：“本王会替长安处理好。”

“王爷！沈大人！吃饭啦！”

江玉清的声音，搁着院子传来，沈明渊笑了笑，说道：“走吧，吃好了饭，才有力气解决问题。”

“好。”

沈明渊叹了口气，就要离开，而在他迈出脚步的一刹那，眼角的视野隐约扑捉到一抹黑影迅疾掠过，他回头再去捕捉时，眼前空寂一片，那抹黑影，便如似幻影。

萧璟没见沈明渊跟上来，就停住了步伐，转头看他，只瞧着沈明静静的站在假山旁，回头看着什么。

萧璟问道：“怎么了？”

沈明渊回过头来，若无其事的摇了摇头，笑道：“没什么，在想游廊的灯笼是否应该点上，免得招来什么脏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