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田园生活
进门处是磨砖对缝八字影壁,左右各四间倒座房,宽敞明亮,西边是下人房,东边是待客房,只是姜家原本就是耕读人家,人口简单,暂时用不着雇人干活。
西边墙依次是马棚、牛棚和柴房。马棚里有骏马,油光水滑的枣红马,布置舒适的车厢放在墙角的仓库里,简易的马车、牛车各有一套放在牛棚里,牛放在老宅里喂养。
八字影壁墙根四周摆放着对对花盆,迎春、探春、栀子、茉莉、瑞香、翠柏,有四时不谢之花,有八节长春之草,摆放的热热闹闹。
过了影壁是内院,分东西跨院,现只建好西跨院,东边还闲置着,但外围墙都已建好,正院的西厢房的南侧墙同东边倒座房之间有月亮门连接。
房子主体居西,东边留出空间,留待以后子孙成群时再起屋。中间的空地也是东西分隔线,搭有葡萄架、花架,钉的秋千架,建的半月小花坛,种有紫藤花、月季花、蔷薇花,到了花开时节,争奇斗艳。东边空地也用青砖铺设,供孩子们日常嬉戏玩耍、晾晒衣物。
正院的西厢房并没有依墙而建,除了北面的房间,都开有南北向的窗户,后窗外设有小花园,花园内有假山、花草。假山的位置正好将正房的左耳房掩映住,又不完全挡住,假山下就是排水道。
紧邻正屋左耳房的柴房旁边挖有深井,围着竹栅栏。井边还有一株桂花树,八月时节,满院飘香,树下设有石桌、石凳,又能遮荫乘凉,是孩子们闲暇时的好去处。姜清时最喜置一把摇椅在桂花树下,烹一壶茶,消遣时光。
茅房在东南角一处,内、外院靠西墙一处,化粪池都设在院墙外,方便清理。
绕过后花园的围墙看到的就是宽阔的后院,围墙后院有菜地,有深井,安有轱辘可方便提水。
后院右边就着墙体用泥石垒的鸡窝、鸭窝,因后院占地大,又考虑每月都有新的鸡鸭鹅进窝,这禽窝建的就宽敞。用竹子四下角固定出屋子的形状,一人高下,用渔网遮挡,用竹篾编制的鸡笼,里面都放着软和的稻草。
鸡窝、鸭窝都留出门,方便人进出捡蛋,鸭和鹅放一个窝里。紧贴着网下端,用石头和土压住,将食槽放在网外,鸡鸭都可以从网裆处伸嘴啄食。在青草、虫儿多的时候,也开了后院的门,将鸡鸭赶出去自由觅食。
朝廷重视农牧业,官府下令“农家每户都要栽树种韭,养猪养鸡,其中要养母猪2头,鸡5只。”
虽雪莲家不是农户,但姜父的束修里每月都有两只鸡,两只鸭,一只鹅,这些鸡品种繁多,养在一处,倒是热闹好看。
除去年节给老宅送礼和家里自吃,现也养有四十多只鸡和三十多只鸭子,十多只鹅。
小雪莲最高兴的事就是每日捡取禽蛋,拐个篮子,篮子底下放着母亲拿旧棉花做的小垫子,手里再拿条软巾,一边捡蛋一边擦拭。开春天气回暖后,鸡鸭鹅开始下蛋,每日都能捡个七八十个。
左边墙是猪圈,五头黑猪,两公三母,分开养的,母猪一栏,公猪一栏,靠墙边挖出清理粪便的深坑,老宅的二哥、三哥常来帮忙,这二人都是勤快人,自分家后,白天忙地里活,晚上吃过饭,就会过来帮着干活,清理猪舍、鸡舍、鸭舍,劈柴、担水浇菜,这占地四亩的后院,可种了不少菜。
哥俩浇了菜还会去前院帮忙把厨房里的缸挑满水,五哥下课回来也会搭把手,捡蛋的活一般归迎春和小雪莲管,就是四哥休沐来家,也会帮着做家务。
这些回忆都是美好的,雪莲心想,自己能魂穿到这个经济繁荣,人民安居乐业的朝代,也是一种幸运,尤其是有这样团结的家族,幸福的家庭,吃穿不愁,还有贵人相助,虽然有点潜在的不明因素,但总体是形势大好,不美好的就是落水的那一日。
那日清晨,闲来无事的小雪莲拐着菜篮去小清河旁边的沟渠采摘水芹菜,此时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这水芹菜用热水焯一下,放点调料用香油收了,早食配粥还是很下饭的。
原本母亲是让小雪莲等迎春姐姐回来一起去,但她没耐心等姐姐,就说自己去了。平日里,雪莲姐妹俩也并不是大门不迈的千金小姐,书要读,字要写,女红要做,家务也是要帮忙分担的。
小雪莲穿过影壁,从正门出去,院墙外除了留出中间的由小石头堆砌成的两米见方的路外,两边是宽约两米的花圃,种的是各类菊花,用竹子扎成矮篱笆围筑,虽没有名贵的品种,但也开的姹紫嫣红。
阳光透过云层照射在大地上,给眼前的景物镶上了一层金边,花圃里的花朵经过露水的滋润,在晨风中显得格外娇艳,空气中弥漫着迷人的芬芳。
花圃外就是村里的一条主路,自东向西,被雪莲家池塘旁经年流淌的小溪拦住,然后向北延伸。
顺着村里的石板路经一片油菜地,就能到达官道上,绿油油的油菜叶,黄彤彤的油菜花,风一来,如波浪般一波一波地追向远方。
小雪莲一边走,一边欣赏着沿路风景,迎春花临水而栽,袅娜地垂下细长的花枝,鹅黄色的花瓣腼腆地开满枝条,那柳枝也轻摆腰肢,随着微风拂过水面,宛如少女揽镜自照,欲语还羞,又有松、柏、杉树郁郁葱葱,枝繁叶茂。
不多时小雪莲就到了生长水芹菜的水田边,摘满一筐菜后,就穿过官道,去小清河桥边的石阶处清洗。
清河桥边两尺见方的平台两端连着石阶,供村民洗菜、洗衣、挑水而用,石阶由岩石筑成,常年经河水冲刷,光滑平坦。
到了临水的石阶前,小雪莲便将水芹菜都倒在石头上,先把篮筐冲洗干净,又拘了几捧水冲洗眼前的石头,然后清洗水芹菜,清洗好的水芹菜直接摆放进篮子里。
小雪莲正往篮子里摆放水芹菜,桥上传来“吁”的一声后,就只见一颗小石头在自己的身前溅起水花。
小雪莲抬起头来,看见石桥上有一个身穿绯色官袍头戴硬翅幞头弱冠之年的男子骑在高头大马上,左腰处挂着佩刀,刀柄朝前,后背斜挂着箭囊,露出簇红的箭羽。此时正开口询问,“小娘子,请问,此去清河县衙,尚有几里路,从哪条路前去?”
只因桥头是个十字路口,不识路之人,确实容易混淆,虽然此时徐景湛不急着赶路,但也不想把时间消耗在寻路上。
此官差乃忠勇王府嫡二子,有从龙之功,现任明里是御前侍卫,暗里帮着官家查处贪官污吏。
徐景湛前来清河县,是来暗查清河县提举盐司与私贩者串通私卖官盐,并贩卖至境外一案。
“天下之赋,盐利其半”,可见盐之利润。这提举盐司被利所蒙蔽胆大妄为,纵令私煎,譬如本遇一日雨,乃妄作三日申报。若一季之间十日雨,则一场私煎十万斤。
徐景湛被派来查探,因才刚志学之年,那常平台竟小瞧了他,想用重金收买他,连天家私下里都喊他一声“臭狐狸“,此次查案天家不仅应他一万两重金,更要将京城里一处豪华别院送与他。有这些个动力,他自是不遗余力。
令提举盐司等人料想不到的是,徐景湛貌似不耐烦的应酬间,早将证据收集齐全,派了暗卫送回京中。他自己则留下虚与委蛇,如今已数十日过去,懒怠再看这些贪婪的嘴脸,便悄悄收拾行囊离开。
因为不想惹人注意,徐景湛只身而出,而恰好他有不识路的毛病,于是纵马跑到杏花村和桃花村前的小清河便有些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小雪莲放下手里之物,起身甩手,拱手福了福,对着徐景湛道“小将军万福。”
徐景湛微笑点头,算作回礼。小雪莲接着说:“将军可由此路向东直行,20里地外,就是清河县城。”
说完小雪莲又蹲身将剩下的水芹菜都装进菜篮里,走上桥头,指着官道告诉徐景湛:“一里处的下坡有岔道,顺着右手边的道路,不要左拐,向东南行就可。”
此时徐景湛也下了马,牵着马走到桥头,离小雪莲一米距离,看着眼前的女娃,髫年的样子,头发乌黑,梳着双平髻,鹅蛋脸,眉毛弯弯,眼眸明亮,穿着鹅黄色的交领襦裙,说话带着笑,声音像黄莺打蹄,清清脆脆,大方可爱。不像家里的那些庶姐庶妹扭扭捏捏拿腔作势。
徐景湛想要打赏这可爱的小娘子,却因怀里无碎银,便摘下随身戴的玉佩,又从怀里拿出一个荷包,将玉佩放置其中,看内里尚有几个金银锞子,一同递给小雪莲,口中说到,“多谢小娘子。”
小雪莲忙推辞道:“万万不可,些许小事,不足挂齿”。徐景湛笑着翻身上马,打马前,将荷包一丢,便落到小雪莲的菜篮子里,等小雪莲反应过来,那边已然策马扬鞭而去。
随风飘来一席话让小雪莲哭笑不得:“小娘子若不喜这玉佩,便拿到清河县裕通典铺找徐掌柜换些银两。”
徐景湛此时这一块玉佩值几百两银,对于小雪莲来说确实是巨资,但却因这玉佩让小雪莲遭了祸事,以至于在将来对于“异世”穿来的雪莲来说,“百两银”只是毛毛雨。
此时辰时过半,村民们大都在地里耕作,惊蛰过后就要春耕,义塾也给学生们放了七天的春耕假。
二房的儿郎无需春耕假,姜清时原本是要给姜七郎和小六郎单独授课,只是学生都放假了,这叔侄俩便有些坐不住,姜清时只好也给这二人放了三天假。
得了闲的姜清时就在自家后院菜地里翻地,家里良田十五亩,给老宅种着,出粮时,四六分成。老宅人多,留六成。
其实姜员外有意让家中的佃户帮着耕种,七三分成便可,但姜清时重亲情,便回绝了姜员外的好意。
而山上林地由姜管家带人管理,木柴不定时的送到雪莲家,林间土地种些粟米(小米)、黍米(大黄米)、菽(豆子)、小麦,也种几亩大麦留喂牛马,出产也尽送家中。
雪莲很庆幸带着原主的记忆,回忆至此,或许是小雪莲的魂魄尚未走远,让姜雪莲感受到记忆中掺杂的骤然跌入冰凉的河水中,心慌意乱被水呛到的恐慌感,那窒息的感觉萦绕不去,后背虽挨着火墙,但却一阵阵的发冷,便不自觉地喊道:“娘亲”。
听见响动的姜刘氏快步掀帘进入屋内,姐姐迎春也紧随其后,一个说;“我的乖女儿,可终于醒了”,一个说“妹妹,可终于醒了”。
姜刘氏将小女儿搂进怀中,并安抚的拍着雪莲的后背,随着一声娘亲喊出,雪莲也是泪流满面。
被抱在温暖怀中的感觉真好,可是雪莲又不禁想起现代的母亲和家人,立时泪水更是成双结对的流下,打湿姜刘氏的衣襟,姜刘氏也只当女儿是因溺水心生委屈,忙细细哄来。
还是迎春在旁边劝道:“妹妹昏睡了两天,也该饿了。”姜刘氏连忙从罗带上取了手帕替雪莲擦干眼泪说道:“大姐快收拾饭食,与你妹妹吃下。”
迎春用轻巧的小炕桌将饭食端进屋,一碗由精米和小米混合熬的粥,上头漂着厚厚的米油,一碗鸡蛋羹,配上点了香油细切的笋丝,过水的水芹菜单取叶切碎凉拌。
迎春收拾饭食的功夫,姜刘氏抱起雪莲送到沐浴间如厕后,又抱回炕上,净了手后去了厨房,将水壶里的热水倒进雪莲专用的脸盆用凉水勾兑至水温适宜,又倒了一杯水一起送进屋。
转头她又进了沐浴间,拿了两条干净的大小布巾、刷牙子、牙粉、香胰子出来,脱鞋上炕,将大布巾给雪莲围好,雪莲这时身子还有些虚弱,依偎在母亲身前,任母亲用拧干水的布巾轻柔的给自己擦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