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溶洞

竹心在院门外候着马车，不多时，陆家娘俩就赶了马车回来，同来的还有姜府的马车，自马车下来的是罗致远和老夫人身边的周妈妈。

前面车上下来的陆家娘俩，大盒小盒的往屋里搬着，不用想，自是姜府送的。

竹心看到有客来，早在众人下车前，就回正院禀告了姜刘氏，雪莲外婆听到未来的外孙女婿来了，自是要见见再走，就让巧儿带了两个小不点去后花园玩去，嘱咐不叫扯了花。

待看到陆家娘俩搬进来若干礼盒，不免咂舌，听姜刘氏一说方知，雪莲将做的吃食送去孝敬姜老夫人，这些都是姜府的主子们的回礼，各类水果、点心，精巧的小玩艺。

姜刘氏在厅堂前迎了周妈妈和罗致远进屋，周妈妈带的小丫鬟单捧了一个大匣子呈给雪莲。

周妈妈进来以后先是同刘薛氏见了礼，接着指着匣子笑道：“这是七郎给二娘子的小玩意，有那番国来的千里眼、万花筒、七彩琉璃灯，还有些宝石珠子。珠子七郎平日当弹珠玩，这会儿都让小厮搜罗起来装进匣子里说给二妹妹打首饰。七郎还特特交待了一句‘经了这一遭，再不会像从前顽皮了，这厢对不住二妹妹，待自己好了，亲向二妹妹赔礼道歉。’”雪莲忙回道不敢当。

周妈妈的话只是带过，没明说，雪莲外婆只以为是孩子间的打闹。原本雪莲落水一事，知道内情的人越少越好。

周妈妈接着说道：“老祖宗说了，当得，等七郎大好，亲陪着来给二娘子赔礼。”雪莲忙起身回道：“使不得。”

周妈妈又指着丫鬟搬起的食盒说道：“老夫人知道亲家母在，就另备了点心、水果，您带回去给孩子们吃。”

刘薛氏笑着回道：“姜老夫人太客气了，我们是哪个牌坊的人，当不得如此厚爱。”周妈妈因道：“都是实在亲戚，老太太客气了。”

刘薛氏没想到姜府如此抬爱，也是经过富贵的人，她也知道，这是借了外孙女的光。

姜刘氏虽知道罗致远来肯定有事找雪莲，但却又不能让二人私下见面，正好说话间，雪莲的小表弟、小表妹，吵着从花园穿过书房走进厅堂，喊着要回家。

周妈妈也识趣，忙应声说道：“亲家祖母这是要回去了，正好老奴借花献佛，送您一趟，也和您亲热亲热。”

刘薛氏笑着说：“那就偏劳你了。”一行人帮着把东西搬上马车，由姜府的马车送了雪莲外婆几人登车回家。

雪莲姐妹拜别了外祖母后，迎春同罗致远也只是远远的行了礼，便转身回了右厢。

雪莲心内知晓罗致远的来意，上了茶点后便打发了下人，只娘俩陪着在中堂坐下。

罗致远因着这几日总要到雪莲家来，虽说不是总能碰到心上人在场，也细心的拾掇了一番。一身紫蓝色锦缎滚回纹的长袍，系了销金宽边腰封，正中镶了一块鸽子蛋大小椭圆的羊脂玉，与头上相同质地的羊脂玉发簪交相呼应，显得长身玉立，富贵俊逸。

罗致远刚见过心上人，兴奋和紧张令他坐下后稍显局促，但终归是年少有成，不多时就调整好心态，将庄子上的事细细说来。

原来是西塘崖底炸排水沟的时候，碰巧将山体内的溶洞炸开。

待罗致远陪着姜二爷到了以后，将无关人等撤出去，留下亲信之人清理掉洞口的碎石，派了身手利索的长随领队带了护院，备了绳索等工具，进洞勘察一番。

等候在洞外的姜二爷命人将洞口外二十米处呈扇形设了屏障，让亲信把守，不让外人进入，也避免不知情者掉进溶洞内。

庄园内包工头们带着各自的队伍，争分夺秒，虽是按天算钱，但姜员外发话，提前半个月干完的队伍，给双倍赏银。

有赏银在前，匠人们有了动力，只会加油干，不磨洋工，更不敢偷懒耍滑拖延队伍的进度，若是那般做了是会被兄弟们唾面嫌弃。

在金钱的驱动下，工人们干劲十足，垒墙的、搬运的、搭梯子的、建简易工人房的、翻地的、加深加宽稻田的……井然有序、各司其职。

庄园里设置了多个管事处，有工具处、后勤处、领料处等，每日里干哪样活，领什么工具，领什么料，都要到后勤处报备，签字画押，然后再到工具处和领料处领取工具和材料。

木制的临时工人房，建在西边溪水旁边，屋内两头用木头架起简易床。建筑工人和打短工的农家人，都自带行李卷，这些人也没那么多讲究，有地方住，有饭吃，重点是有钱赚什么都能克服。

整个建筑工地最先完成的是排泄系统的联网，用陶瓷管道贯穿整个庄子。

雪莲手绘的图纸在工匠和瓦匠通力合作下，卫生间里安装的是陶瓷蹲式马桶和手动按压式水箱，用糯米三合土粘合，石灰沙浆抹面。

待日后庄子建成，用水车汲水到卫生间的储水箱内，那时候就可以使用按压抽水箱。

工人房还建了简易洗漱间，位于厨房后身，六个火灶六口大铁锅，四口专管饭食，两口锅专管烧水。每日泡了茶末子，各个组派人用木桶抬走，竹篮内装有粗茶碗，自行取用。

到晚间这两口大锅就专门烧热水给工人们洗漱，洗漱间里备了五个泡澡桶，每天轮流着十人可以泡半个小时热水澡。

虽然工地靠河边近，水取之不尽，但这烧火废材，工地里上百号人，天天都洗，也耗费不起。

话说这些工人们在别处做工，几个月不洗澡，也是常事，在西塘干活，白日热水管够，热汤热饭管饱，晚间还有盆热水擦洗，已是十分的奢华。

工人们虽不能天天痛快泡个桶浴，但有一盆热水，用布巾擦洗，人也十分的清爽。况且十天左右轮上一次热水澡，工人们干活的热情高涨。

等候的光景，罗致远陪着姜员外在庄子里巡察。二老爷一边走一边嘱咐道：“园林南面也需筑起高墙，又是作坊、又是农庄，虽是田园风光，也没得乱糟糟。”

罗致远回道：“是这个理，如此更能增加园子内的安全。”

姜员外点点头说道：“你再多费费心，替二娘多培养一些管事，你也不必事事都亲力亲为。庄子收拾齐整也得年底，这管事年龄小点无妨，先送去历练历练，得用的你再带在身边调教。”

罗致远忙应承着回到：“小子也是想在出远洋之前，别的事都放放，先一心帮着二娘子把这庄园建好，再把她那些稀奇的想法，都给实现了。等这边码头修好，还需帮二娘买上几条船挂到漕运，不管是北上，还是南下，都有人照应。”

姜员外点点头说道：“是个不错的主意，你有心了，这几年倒是越发伶俐了，现下还是多给二娘子招些得用的人手。”

罗致远一边走，一边还帮着负责看着路，又防着奔波忙碌的工人撞到二老爷，手脚并用，嘴里也不停：“小子已经和二娘子约好时间去县城交接铺子，顺便去咱家的牙行挑些人手。得您吩咐，从府城送来的人手让二娘子先选。剩下的送去庄子上，让几个庄头调教，回头放到船上使用。”

姜二爷赞许的点点头，说道：“一应人等的身契，记得在县衙里登记，庄园的地契，都给办好。衙门也都打点好虽是名正言顺的事，但俗话说，阎王好见，小鬼难缠。”罗致远点头同意。

西塘南面断崖下三分之一是要留出盖园林，又预留出可并排跑两辆马车的青石路，一伙专管修路的工人正在平整地面，这青石路建成后绕内城外围一圈，方便运送各类物资。

青石路下又垒起内墙，将工坊和园林隔开，保障内宅的安全，泾渭分明。

青石路东西向两头对着侧城门，向下左右再各设两道门，一大一小，大门供车辆行驶，小门供人员进出，派护卫值守。

工坊最上头规划出工人居住区，在原有想法的基础上，加上专业人士的意见更人性化，更符合实际情况。

而作坊内的集体宿舍分男女，别院而居，二层楼的设计不变，砖瓦造，火墙保留，炉门设置在后墙体外，草木皆可取暖。

每个楼层留出一间洗漱间，一间卫生间和一个烧水间，一楼设洗澡间，普通工人住普通间，每个房间八个人，上下铺。

男院在东，女院在西，中间是几栋独门独院的二层小楼，可住两户，每户八个房间，内设厨房、卫生间，两户共用一个小院，院里可种花、种菜。

此时正好走到王庄头带人挖稻田的地头，那王庄头正对着图纸指挥着手底下的人，丈量、挖沟，田埂加高加固、锤结夯实。挖有鱼沟、鱼溜和田头坑凼，鱼沟供鱼儿游走，鱼溜搭设凉棚，棚上种植瓜豆，当夏天水温较深时，鱼儿就可以在鱼沟、鱼溜处抵御高温、伏旱。

这里守着小清河，又可拦住山涧溪水入池，日常多放些新鲜的活水进来，也可保证低温。稻田四周按雪莲的强调还插了一圈竹箔，防止逃鱼。

王庄头抬眼看到姜二老爷和罗致远，忙撇下工人，小跑着到了近前，问好。

姜二老爷背着手说道：“你多费心，虽插秧晚了些时日，但只要地肥，方法得当，不影响收成。致远记得从咱家的农庄挑些好苗送来，黄菩蕾禾、红桃仙禾、竹溪双穗禾，这几样得有，其他的你看着选，十亩地种五样，待成熟时，你仔细记录，亩产最多的是哪种，精品中求产量。等水稻长成，放水成田，再从家中的农庄上筛选壮实的鱼虾蟹苗放进去，我也带了口信到各地，各样品种都会运来。阳澄湖的大闸蟹，江淮的鲢鱼、青虾，珠江水系的老鼠鱼。再派些人手去溪水里捞些螺蛳投放进去，你仔细观察哪些更适合稻田养殖。事成回头重赏你。”那王庄头得令，忙点头称是。

姜员外嘱咐完让王庄头自忙，又带着罗致远向下方走去，挨着的几处，忙着搭牛棚，盖猪圈，建鸡棚、鸭棚，各处还有挖排污管道、池塘、蓄水池的工人，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向下继续走去，城墙起了有一人高下，一部分人垒城墙，一部分人用木板扎梯架，几人从留出门的位置穿过去。此时抬眼就可望见整齐划一的鸭窝，耳畔传来聒噪的鸭子声，小鸭子的稚嫩，大鸭子的低沉，组成了热闹的场面。管鸭子的两家人，忙着清理场地，主家没招呼，也无人凑到跟前。

姜员外爷赞许的带着罗致远向东边拐去，到工人的住处和厨房视察，虽是二娘的庄园，只是这往后庄子上人多眼杂，小姑娘家倒不好总来相看，今日二老爷就想着顺脚都给长长眼。

从工人棚内出来，姜员外又吩咐道：“每人给配个带锁的箱子，也能装点体己的东西。每隔三日派人在屋内洒上石灰粉，隔一日拿艾叶熏一熏屋子，让管事们的督促工人多注意个人卫生。再派个机灵点的小厮，配辆马车，每日晚间让各个工头统计自家的工人需要采买的东西，记录在册，再收了银钱交给跑腿的小厮，去县城采买。也可记账从工钱里扣。这账可要记好了，每笔都要本人签字画押，不识字的，让工头当中人签个字，本人按个手印。”姜员外说的每一条，罗致远都用心的记下来。

路经厨房，姜二老爷只在门口向里瞅了瞅，虽是简陋，但却收拾的干净利索，在厨房里忙乎的娄陈两家女眷看见了二老爷，极有规矩的俯身行礼，但没往跟前凑。

姜二老爷点点头，又转过头对罗致远说道：“跟东山的管事打声招呼，多运些煤过来，保证工人们每日都是热水热饭，吃饱了才好干活。这虽说是二娘子的庄子，但她出的那些方子，那些个主意，一本万利，府上不差这点银子，用多少银子自去账上支取。”罗致远连声应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