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真相
墨轩脸色一变，拽紧马绳停在原地:“荒唐，这是朝廷板上钉钉的铁事，你都是从哪儿听来的？”
虎子被吓了一跳，“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少，少爷，我是偷摸着去听说书的时候，听周围人谈论过，我不是故意的。”
墨轩叹了口气:“算了，这种话也就在我面前说说，千万别拿出去说，不然我也保不了你，起来吧。”
虎子瞬间感动的痛哭流涕: “谢谢少爷。”
墨轩“嗯”了一声，过了好一会儿只见面前的人还跪着，忍不住加大音量:“不想起来吗？跪着舒服？！”
“少爷……我腿软”
墨轩翻身下马，把他一把拉起来:“真拿你没办法。”
虎子一把扑在他身上:“少爷你真好，我这辈子都给你做牛做马。”
“谁让你做牛做马了。”墨轩没有推开他，任由他扑着自己哭了半天，才缓缓开口:“哭高兴了？可以放开我了吧。”
“嘿嘿”虎子乖乖的松开他:“我给您牵马。”
墨轩两步跨上马背:“我自己会骑，松开。”
思索片刻，继续补充着:“一会儿去准备点礼物，随我去拜访一下洛公子。”
虎子拍拍胸膛:“您就放心，这种小事就包在我身上，保证洛公子喜欢。”
“嗯”
墨轩曾听闻洛大人身性喜静，因此府邸没有修筑在繁华大街，甚至地处相对偏僻。
他二人兜兜转转了好久才找到。
墨轩看着眼前锈迹斑斑的大门，毫无生气的宅院忍不住问道:“你确定洛公子住在此处？”
虎子咽了咽口水:“呃……我我之前还挺确定的，可现在我又不确定了。”
墨轩咬咬牙，恨铁不成钢的敲了他的脑袋:“去敲门。”
虎子刚刚碰上门环，砰的一声，门环掉落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慢慢的滚到了墨轩面前。
墨轩:“……”
虎子缓缓转过头:“……少爷，我说我不是故意的，您信吗？”
墨轩咬牙切齿:“我让你敲门，没让你搞破坏！”
虎子撇嘴，正准备去碰另一个门环，忽觉身后的视线夹带着危险，便讪讪地收回了手，重重的拍在木门上:“有人吗？洛公子在吗？”
墨轩皱眉:“没人吗？”
虎子将耳朵贴在门上:“哎公子，有人有人，我听见脚步声了。”
他话音刚落，只见自己面前的木门应声破裂。
“小心！”墨轩飞身上前，急忙将虎子拉到一旁，拔出长剑，打掉飞来的暗器。
面前的黑衣人冷笑一声，手腕一转，长剑向他刺去。
墨轩推开虎子，用剑身接下砍来的利剑:“你是谁！”
黑衣男子并未说话，而且抬腿踹向墨轩的腹部，轻功往后一跃，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长袖一挥，再次抛出数枚暗器。
墨轩本能的用剑抵挡，黑衣人借此便跃上屋顶，快步离去。
墨轩下意识的追去，忽然脚步一顿，转身向宅院冲去“不好，洛公子！”
虎子扶住墙艰难的站起来，报紧手中的礼盒:“少爷您等等我。”
墨轩看着院落中遍地的枯草，心中不免凄凉:“洛公子，洛公子！”
“谁在吵吵！”
墨轩顺着声音看去，只见一旁的木门被推开。
洛南洲抬头望向天空，烈日刺得他眼睛疼，伸出手挡住日光，扶住一旁的门把手，才勉强站直身子，看了好一会儿才看清院落中的人:“你是何人？”
墨轩有些愣神，他明明记得洛大人的独子和他岁数相差无几，面前这个少年骨太瘦弱，面容憔悴，嘴唇更是毫无血色。
“敢问，阁下是洛公子？”
洛南洲自嘲一笑:“我是姓洛没错，但并不是你口中的什么公子。”
“阁下家父，可是洛永诚洛大人。”
洛南洲脸色顿变，运气越发尖锐:“我爹都死了！你们还想干嘛？给我滚！”
虎子立马挡在墨轩面前:“洛公子，我家少爷是诚亲王府世子，又不是坏人，你们初次见面，您何必咄咄逼人呢！”
“而且刚才有刺客在您府上，还是我们少爷把他打跑了呢。”
墨轩皱眉:“虎子退下！”
“少爷……”
“退下！”
“是……”
“刺客？在哪呢，来我府上不来杀我，他来游玩吗？烦请二位公子找理由，也找个能信服我的。”
洛南洲好笑的看着他们:“不过竟然是世子殿下，失敬失敬，不知今日前来有何贵干？我先说好，我家现在要钱没钱，要人没人。”
墨轩双手抱拳微微鞠躬:“洛公子，我本无意打扰，今日前来也只是想向您打听点消息。”
“哦？”洛南洲转身走进屋内:“朝廷想起有我这个人？世子殿下若不嫌弃就进来坐吧。”
虎子轻扯他的衣袖:“少爷……”
墨轩:“在外面等我。”
走进屋内，装潢极尽简朴，甚至可以说有些寒酸，除了一张桌子两条凳子和一张木板床之外，连床帘也已沾满灰尘。
洛南洲:“世子坐。”
墨轩坦然落坐:“洛公子唤我墨轩就好。”
洛南洲轻笑一声，没有理他。
墨轩斟酌了一下语言:“我今日前来是想向您打听一下，洛大人的遗物还在吗……”
“在，在的”洛南洲瞬间眼前一亮，踉踉跄跄的站起来“是，是朝廷终于发现我父亲死因蹊跷，要替他平冤了吗？我我现在就带你去看。”
墨轩急忙抓住他的手腕，:“洛公子……我其实是想看看关于科举考试受贿一案，洛大人是否留下一些线索？”
洛南洲盯着他的眼睛，从一开始的懵懂疑惑到后面越发的凄凉，他甩开墨轩的手:“也是，我父亲的死因不足轻重，朝廷的案子才是举国瞩目。”
墨轩心中有说不清的滋味，忍不住安慰:“洛大人一身清廉，如今意外身亡，朝中不少人都十分痛心。”
“意外个屁！还十分痛心？！我看是有些人笑的合不拢嘴吧。”洛南洲剧烈咳嗽了两声:“我爹轻功那么好，就淮山那种地方？能直接要了他的命？朝廷这个说法骗得了别人，但骗不了我！”
“洛公子冷静。”墨轩急忙扶住他:“既然觉得案件有疑点，那为何不要求朝廷重审？”
“朝廷会听我的？哈哈”洛南洲推开他:“我连我爹的尸首都没看几眼，他们就匆匆忙忙抬去埋了，嘿，你说怪不怪，就那几眼，我都能看出他背后有刀伤，刀伤！仵作却验不出来，验不出来”
墨轩下意识放轻呼吸，如若洛公子说的是真的，那洛大人的死就绝非意外，刚才的黑衣人也可能是来斩草除根的。
洛南洲眼眶发红，声音嘶哑到极致:“世子殿下，我父亲查这个案子这么久了，你说好不容易有了点眉目，结果他人没了，你说天底下会有这么巧的事吗？”
墨轩急忙将他扶到床上:“洛公子放心，若洛大人死因并非意外啊，那终会水落石出的。”
洛南洲放弃挣扎，失神的躺在床上，泪水从脸颊划过，一阵刺骨的冰凉，他喃喃道:“怎么水落石出，朝廷都板上钉钉了，我去官府击鼓，去锦衣卫申冤，都是被打出来的……真相要怎么来？”
墨轩正准备开口。
门外却突然传来的虎子的尖叫“啊——”
“少爷——少爷——”虎子狼狈的跑进来“有鬼！”
墨轩:“你胡说八道些什么？没看到洛公子在休息吗。”
床上的洛南洲冷笑一声，忽然开口:“那鬼是不是披头散发，身上血迹斑斑，尤其后背伤痕累累？”
虎子红着眼，使劲点头。
墨轩:“洛公子那是……”
洛南洲:“我爹。”
虎子声音都在颤抖:“少爷，洛大人洛大人不是已经……”
墨轩脸色一白:“洛公子莫要开这种玩笑。”
洛南洲:“是玩笑吗？我家以前那么多下人，都说看见我爹了，一个接一个的跑了，不过逃跑的时候还不忘记搬走我家的东西，最近我也能看见了，可能我要随他去了吧”
墨轩脸色一变，下意识摸上怀中的佛珠
也可能是冤魂缠身，想要公子替他平冤。
世间真有这么巧的事吗？
洛南洲喃喃自语着:“我爹也真是，活着不被人重视，死了也只知道来找他儿子，不知道去找官府那些人申冤，也不知道去找害他的人报仇，难怪害他的人都那么有恃无恐。”
虎子使劲拽着墨轩的衣袖:“少爷，这里太诡异了，我们先走吧，少爷。”
墨轩：“洛公子，既然您不愿意离去，在下也不会强求，不过在下会派人过来照顾您的起居，请您尽管放心。”
“世子殿下您是个好人，科举案我父亲多少与我交流了一些东西，若您有需要，可以尽管来问我，毕竟是他死前的执念，我也想替他了却了。”洛南洲在床上翻了个身，背对着他们:“不过今天我倦了，就不送殿下了，出去记得帮我把门关上。”
墨轩实在不忍:“我们刚才来时确实看见一名刺客，这里不安全，洛公子不如到我府上小住几日吧。”
洛南洲:“远离官家，就是最安全的选择，世子不必多言。”
墨轩还想问点什么，但始终狠不下心:“洛公子放心，在下会为您安排好护卫，我改日再来拜访。”
带上房门。
墨轩半信半疑的问:“你真的看见鬼了？”
“嗯嗯嗯嗯”虎子拼命点头，拽紧墨轩的袖口，手指着一旁“我刚才就在那里玩草，忽然就感觉背后发凉，一转头就看到有人飘站在那房间门口，背对着我全是血痕，我准备看清楚一点，那人却突然转过了身。”
墨轩打断了他，压下心中的异样感:“好了，你就是看花眼了，别自己吓自己。”
虎子:“是看花眼了吗？”
“你信不信我？”
“信，我只信少爷。”
“那你就是看花眼了，回去睡一觉就没事了。”墨轩对虎子说:“再请两个好点的大夫来，在附近加派人手保护洛公子安全。”
“好。”
午夜子时，诚亲王府
“我死的冤啊，求大人替我平冤，求大人替我平冤——”
“啊！”墨轩猛的从床上坐起，一摸额头全是冷汗，他点燃烛火，颤颤巍巍的走下床倒了杯水喝“我真是疯了，怎么会梦到这种东西。”
他顺手拿起桌上的卷宗，果真如洛公子所说，结案十分潦草，疑点颇多，倘若洛大人真是被人暗害，那恐怕是他已经查到了科举案关键的证据，有人着急灭口。
能在锦衣卫安插人手，能将这个案子草草结案，压低风声的恐怕只有……
他不敢细想，起身将卷宗放进柜子里锁上。
忽然，他脸色一变，身体僵硬在原地，他明明记得睡前已经将卷宗锁进柜子了，如今又怎会出现在这里？！
王府守卫森严，锁也并未有被人破坏的痕迹，他一向也是浅眠……怎会如此。
额头上不自觉渗出的冷汗，在午夜显得更加冰凉。
砰砰砰——
“少爷，少爷！”
墨轩将急忙锁好卷宗:“进来吧。”
虎子推门而入。
“大半夜的，何事如此慌张？”
虎子脸色有些难看:“洛府出现了刺客，洛公子受伤了！”
墨轩脸色一变:“快随我去看看。”
屋顶上一席黑衣的独狼冷漠的注视着这一切“果然，都在主上意料之中。”
洛府门口，暗卫们站成一排。
墨轩脸色铁青:“不是让你们保护人吗？谁让你们在外面站着的！”
暗卫们互相对视几眼，没一人开口。
墨轩推开他们，径直闯入屋内。
屋内灯火昏暗，洛南洲正依偎在一男人的怀中，那人低垂着眼眸，正在为他细心包扎伤口。
感觉到有人来了，男人抬起眼眸，视线越发厌烦，声音越发冰冷:“出去。”
虎子探出个脑袋:“这位大夫，我们不是坏人，是洛公子的朋友，门口那些暗卫，就是我们留下的。”
“哦？”顾池双眸变得凛冽，戏谑的看着他:“你就是墨轩？”
墨轩:“正是在下，敢问这位先生是……”
顾池轻轻将洛南洲放在床上，把被子给他盖好，拉下窗帘，冷笑着走向他
“就是你，为我徒弟引来了杀身之祸？”
墨轩一惊:“先生何出此言？”
“洛大人逝去半月有余，南洲一直相安无事，偏偏你接手受贿一案，他便缕招刺客。”顾池步步紧逼
“若非他前些日写信向我求助，若非我今日恰好赶到，会发生什么？还敢说不是你招来的。！”
虎子急忙挡在墨轩前面:“这位先生！我我们少爷也未曾料到会发生这些，何况我们也留了暗卫来保护洛公子的安全。”
“你管那些叫暗卫？刺客都进入房间了，他们都毫无察觉！”顾池脸色一变，扇柄直指墨轩讥讽着:“还是说你们本身就是一伙的，要取我徒弟性命！”
墨轩推开虎子，直视顾池:“先生说的对，此事是我考虑不周，还请洛公子移步到府上，我会请上好的大夫为他诊治。”
顾池挥袖转身，遥了摇头:“不劳烦世子大人了，竟然南洲在这里处处遇到危险，我现在便将他带走，远离你们这些官家斗争。”
墨轩急忙伸出手拉住顾池的肩膀:“先生不可，有些很重要的东西还需要洛公子帮忙。”
顾池:“那是你们的事，朝堂对他们父子如此不公，凭什么还想让他涉身危险之中”
墨轩一愣，急忙追问:“您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洛兄乃是我挚友，他的能力我最清楚，就淮山那种地方，能要了他的命？！他就算瞎了眼，断了腿也绝非不可能。”顾池一把甩开他的手，将床上的洛南洲抱起:“罢了，反正你们也不会相信，总之我不可能将我徒儿留在这里找死。”
墨轩一咬牙，伸手挡在顾池面前:“还请先生稍等两日，这次遇刺一事，我一定会给两位一个交代。”
“凭什么信你？凭那些刺客进屋都感觉不到的暗卫，还是借官官相护的朝堂。”顾池噗笑，抓住他的手腕:“还有，就凭你，也想拦住我？”
内力聚集在掌心，顾池手腕一转一掌直接打向墨轩胸口，墨轩单手捂住胸口下意识向后倒退两步。
虎子急忙冲向前将墨轩扶起:“少爷你没事吧。”
“得罪了殿下，你并不是我的对手，就别白白浪费彼此的时间了。”
“等等。”
顾池并未给他一个眼神，而是决然地向门口走去。
“若洛大人死亡并非意外，我可以查出真凶。”墨轩心跳是前所未有的快:“还他一个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