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黑虫
到李顺家后，顾池先探了探他脖颈边的血脉，再用银针插入他的手臂，试图用内力疏通他的筋脉。
可无论怎么施针，总感觉有东西在阻碍着他的内力
顾池轻唤:“南洲。”
洛南洲立马将碗递过去
顾池将银针拔出，黑色的液体顺着伤口一滴一滴的流入碗中。
那堆液体在触碰到碗壁的那一刻，突然活了过来，密密麻麻的黑虫在碗中扭曲蠕动，墨轩站在一旁，都能听到他们扭动的声音。
他只感觉背后发麻，五官都皱在了一起:“这是什么东西？”
顾池淡定自若:“虫。”
墨轩:“……怎么会钻到他的体内。”
顾池双手背在身后站起身思考。
他用余光瞟向了墨轩身后的李夫人，他走至洛南洲身边，顺手一挥，瓷碗便摔在她面前破裂。
淡淡的血腥味冲开来，黑色的蠕虫受到惊吓四处爬动， 在地上拉出无数条血痕，李夫人被吓得脸色惨白，一下跳到凳子上。
“这个问题……我想不明白。”顾池对她微微一笑:“不知夫人是否知道其中缘由呢？”
“我，我怎么知道！”李夫人眼神闪躲，指着顾池便破口大骂:“你你个庸医，自己带了虫子故意搞这一出，治不好我夫君现在还想害我！”
“你们是不是为了我家钱来的！”她抓起一旁的茶杯就向顾池砸去:“滚出去，不要指望我给你们一分钱。”
洛南洲面无表情的接住茶杯，当着她的面“砰”的一声捏碎:“嘴巴放干净些，李顺为什么变成这样，你难道不清楚吗？”
“我清楚什么？你想让我清楚什么？！”李夫人的声音越发尖锐，她双眸赤红，死死的盯着墨轩:“墨大人，这就是你带来的人吗？！这是救我们夫妻还是杀我们夫妻？我明白了，你们是当官的都这样，从来不管我们这些老百姓的疾苦 。”
墨轩快步走至她的身前:“李夫人你冷静一点，先生他们绝对不是故意的，他们这么做一定有他们的目的。”
“什么目的！你们就是见不得百姓过好日子！”李夫人抱起桌上的坛子，狠狠地砸向墨轩:“你们滚出我家，现在就滚出我家！”
墨轩侧身躲开:“顾先生，你们赶紧解释一下。”
“解释？”顾池快速将洛南洲的手掌包扎好，一个箭步来到李夫人面前:“好啊，让我好好的为夫人解释解释。”
李夫人被吓得从椅子上跌落，手掌压到碎片上她也没有躲开，只是狼狈的往后移着:“你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顾池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看着自己从怀中掏出一粒红黑色的药丸:“眼熟吗？”
李夫人开始挣扎起来，双腿乱踢，地上的碎渣穿透衣物，死死插住她的肉里，李夫人的脖子和脸憋得通红，她仰头发出嘶吼:“这是什么东西！我没见过，不认识，你放开我。”
墨轩赶忙上前，抓住顾池的手:“顾先生，做人做事得讲证据，您这么逼也问不出什么，有话好好说，您先放开这位夫人。”
顾池看了他一眼，便松开了手:“哦，那行，我好好说。”
墨轩赶忙上前把李夫人扶了起来。
李夫人双眸发红单手捂住胸口，狠狠喘着粗气。
“李顺的症状与其说是中毒，不如说是有人在拿他试药，他体内的虫子每日吸食他的血，啃他的肉，妄图占据他的身体。” 顾池举起手中的药丸:“那些虫子的来源就是这颗药丸。”
“不过与其说它是药丸，倒不如说……”顾池凑进李夫人面前，偏过头微微一笑:“这是颗虫卵。”
李夫人声音干哑:“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凭什么说这个东西是我的，凭什么！”
“我从头到尾有说过这东西是你的吗？”顾池站起身，一脸无辜:“我只是在你夫君的枕边发现了他而已。”
李夫人猛地撑起身，想上去抢夺药丸，却扑了个空，狼狈的摔倒在地上，她十指狠狠的抓挠着地面:“你怎么知道他枕边有药？我知道了！是你，就是你放在我夫君枕边的！”
顾池:“我们无冤无仇，我为何要杀他？”
李夫人声音嘶竭力的怒吼:“你们就是看上了我家的钱！”
“先抛开其他东西不说，我师傅若想杀一人，现在躺在床上的人再加上你，恐怕是已经是一滩血水了。”洛南洲噗笑:“再说了，我这里有几个金矿给他嚯嚯，他为什么要杀你夫君，难不成是忽然不想要矿，想要你家草了？”
顾池抬起手对着他额头就是一下:“办正事儿时不许嬉皮笑脸。”
洛南洲吃痛揉着自己的额头:“知道了，你轻点。”
墨轩:“敢问顾先生是何事发现枕边有药丸？”
顾池为洛南洲揉着额头，随口回答:“早上来的时候恰巧看见她抓了一把往李顺嘴里喂，我估计肯定有不少留在床上了，果然随便一找便找着了。”
墨轩微愣:“早上我们不是一起来的吗？”
“我和南洲早就来了，看见李夫人在喂药，没忍心打断她，就顺道去吃了个早饭，然后才碰见了你。”
“不可能，明明没有人，你们骗我。”李夫人狼狈的想从地上爬起，却因为四肢无力又狼狈的摔了下去:“你们怎么看见的，说啊，你们怎么看见的。”
“碰巧看见的呗。”顾池心疼的看着洛南洲的额头:“怎么才轻轻一敲就红了，还疼不疼？”
洛南洲嘟囔着:“你那哪是轻轻一敲啊，明明是恨不得把我头打到地上……”
“蹲下来，我给你吹吹。”顾池:“一会儿去捡些雪来敷一下。”
墨轩强压下抽搐的嘴角，转过身:“李夫人你……洛公子小心！”
不知李夫人何时站起身，她手中的碎片已割破了她的手掌，鲜血滴在地上，但她却如同感觉不到疼痛一样，发疯般的扎向洛南洲“去死吧！”
洛南洲眸色一暗，转身一脚将她踢倒在地，随后看都没看她一眼，便乖乖在顾池面前蹲了下去:“疼……”
墨轩:“……”
安慰的话突然就卡在了喉咙里。
顾池轻轻给他吹了两口气，才开口道“在这个节骨眼上抢夺证据，谋杀证人，墨统领不打算带回去审问一下吗？”
墨轩随即反应过来，将门外的人叫进来，看了一眼昏倒在地上面的女人:“把她带回去，请个大夫来看看，别让她死了。”
“是。”
李夫人被带走后，顾池用手指轻戳他两下:“别矫情了，回门派，我困死了。”
洛南洲爽快答应: “好。”
墨轩在原地愣了一阵，才急忙追出去。
“顾先生等等！药丸可否交于我作证……”
顾池将药丸扔进口中，嚼了两下:“你说什么？”
墨轩瞪大瞳孔:“这这……先生你这是……”
顾池从怀中拿出一口袋，里面全是这种黑红色的药丸，他递了一颗给墨轩:“山楂丸，吃吗？”
墨轩:“山，山楂？”
顾池“嗯”了一声:“你尝尝。”
墨轩半信半疑地将它送入口中，酸酸甜甜的，还真是山楂。
顾池轻笑:“好吃吗？”
“还行。”
“再来一颗吗？”
“也行。”
“自己买去，药堂五文一大把。”顾池将口袋别在腰间:“小徒弟我们走。”
“等等……”墨轩急忙冲上前去拦住顾池:“先生这，这不是什么虫卵吗？怎么变成山楂丸了？我们就这样定李氏的罪吗？？”
洛南洲好心提醒着:“墨统领难道刚才没听见她说的，‘我们怎么看见了’，这句话不是已经认了吗？”
“听是听见了。”墨轩皱眉:“但你们怎么看见的……”
顾池脱口而出:“没看见啊。”
墨轩:“？？”
“李顺这种情况确实是被人下药了，但他被救回来时，除了神情有些恍惚，并无任何异样，证明他中毒不深，可他如今毒发却如此凶猛，只能说明”顾池叹了口气，耐心的跟他解释:“还有人在继续给他下药。”
墨轩:“那你们为何笃定是李夫人？”
顾池:“你现在可以派人去检查李顺的尸首，他的喉咙里如今正卡着一粒药丸。”
墨轩瞪大瞳孔:“尸，尸体？他死了吗？”
洛南洲:“昨日我来的时候还有气，只不过特别微弱，脉搏也还算平稳，今日脉搏却也也变得十分微弱，也未必太不符合常理的一些。”
顾池:“如果我没猜错，李顺血液里的黑虫应该是一种傀儡，把宿主啃食干净后，再填满他的全身，从造成他还活着的假象。”
顾池靠在洛南洲身上不慌不忙的分析:“昨日号脉竟然平稳，证明虫子已经占领了他的全身，今日突然微弱，想必是中间又有人下药，又进入了新的傀儡。 ”
洛南洲:“不知墨大人是否记得您昨日提了一句，我师傅能救他，估计就在那个时候，李夫人便担心他死不透吧。”
墨轩甚是疑惑:“可若真是李夫人下的药，她怎么会连药丸和山楂丸都分不清，而且为何不昨晚便将药喂下，而要选在今日清晨。”
洛南洲开口:“她是冒着风险给他下药，自然是会有些害怕，至于为何选择这个时辰，那是因为绝大多数傀儡虫都会有一个沉睡的过程，如我们人一样，天明才会苏醒，所以在打鸣时将药喂下，才能让立马发挥效果。”
顾池接过他的话继续分析着:“我刚才便发现李顺的肚子里有不少水，谁无缘无故会往一个昏迷不醒的人嘴里灌那么多水？”
墨轩恍然大悟:“那是要给他喂什么东西。”
洛南洲点头:“即使喝了那么多水，也依然有恰在喉咙里，只能说明若不是药太多，就是喂的人太紧张。”
“想必是当时有药丸掉落在了床上，所以在我们拿出药丸的那一刻，她潜意识就认为是自己将药丸遗落在了枕边。”
墨轩问道:“可她为什么要伤害自己的丈夫？”
顾池靠在洛南洲身上一脸无奈:“墨统领，我不是都已经帮你抓到一个活人了吗？这个问题你难道不该去问她吗？”
墨轩干笑两声:“也是。”
顾池好心提醒着：“而且她一个乡下妇人，怎会得到蛊斌虫卵，又怎会知道在何时喂下，这李夫人背后有高人。”
墨子渊明白他的意思：“在下会尽力查探。”
“犯罪都有目的，最好往他身边在意的人查起。”洛南洲提醒他后，看着顾池疲惫的神色，问墨轩:“墨统领，没有其他事的话，我们就先行告辞了。”
墨轩:“二位请稍等。”
“此番失踪着众多，且皆是壮年，不知顾先生是否知道他们尝试的这种药物是何作用？”
顾池勾唇:“有人想长生不老。”
墨轩皱眉:“嗯？”
顾池:“这种虫子啃食完宿主后会把他填充完整，在外人看来那个人或许只是在睡觉，其实他早就死了。”
“有人想控制这种虫子，不让它影响自己的神智，只在身体上循环，从而达到永生。”
墨轩:“真的有可能吗？”
“不可能。”顾池斩钉截铁:“意识属于自己，身体爬满蛊虫，那还是活着吗？就算利用这种邪法，能使神智清醒上百年上千年，那肉体能支持上百年上千年吗？断然不可能，只有通过不断残害来替换。”
顾池神情是少有的严肃:“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一生怎过隶属于自己，最后归根于土终属于大地，如果将来真的有人练成此等邪法，让人行尸走肉般的存在，那世间还怎谈生命可贵？”
墨轩心头一颤:“我明白了顾先生，我定不会纵容此等邪法祸害我顺康。”
“那便麻烦墨统领了。”顾池拉起洛南洲的手腕:“我累了，回去吧。”
洛南洲将他打横抱起，飞速离开墨轩的视线。
两人一路无言。
顾池靠在他怀中:“小徒弟今天怎么这么安静，不跟我斗嘴了？”
洛南洲抿抿唇:“我在想你刚才说的话。”
顾池:“哦？有想法吗？说来听听。”
“生命极其短暂，但世间又何其辽阔。”洛南洲停下脚步:“世间并无长生之法，仅凭这短短的一生甚至无法窥探尽这世间的一角。既然如此，又为何要让我们诞生，庸庸碌碌度过这一生的意义是什么？”
顾池搂住他的脖子轻笑着:“因为，我们要来看看这人间。”
洛南洲:“什么意思？”
顾池眺望远方:“这山川湖泊存在了多久？没有人知道，这世间又曾安静的多久？也没有人知道。”
“大地落寞，需要一点色彩，于是我们便出现了，这世间给了我们每人一点时间，让我们来领略他们存在了千万年的风彩。”
洛南洲对上他的视线:“色彩……每个人都会有吗？
“嗯，医术的意义便是让存在于这世间的色彩，多停留片刻。”顾池眉眼带笑:“要坚信，每个人都是大地的色彩，只是和他融为了一体，别人都没有发现罢了。”
“小徒弟，你相信只要存在就能被人依赖，比如你师傅我就柔弱不能自理的需要依赖你。”顾池伸出手，轻轻戳着他的脸颊:“我饿了，回去给我做好吃的。”
洛南洲加大手中的力度，将他抱的更紧:“好。”
顾池简单吃了些东西，便拉着洛南洲与他一同休息，他醒来之后，愣神的看了身旁的人许久。
没安全感的小东西……
落霞吻过天空，洒落一片余晖。
光芒亲吻大地，赐予万物一片生机
夕阳穿透他的窗户。
他眯起眼睛，起身站到窗边，眺望他的小院。
……
“谢梓寒！”一声哀鸣划破天际。
洛南洲在梦中被惊醒，他猛地坐起身。
只见顾池衣衫不整，站在窗边，满脸惊恐。
“你往我院子里面丢两具尸体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