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心疼
莫西林一连后退好几步，口中逐渐弥漫血腥味，他硬生生将其咽下:“谢梓寒你怎会在此。”
“这是我的地界，何故要向旁人解释？”谢梓寒将子渊拉到身后，用身体挡住莫西林的视线后再慢慢向他走近
“倒是前辈还没回答我，你，这，是，何意？”
莫西林神色已恢复平常，他理了理胡须。
“早就听闻谢教主贴身暗卫年纪尚轻却天赋异禀，老夫刚才只是同这位小兄弟比试罢了，谢教主何故如此紧张？”
谢梓寒不以为然的看着自己手上的伤口:“哦？我可着实好奇前辈听闻中的独狼是有怎样通天的本领，需要您用上至少六成的功力来赐教。”
“自古英雄多少年，谢教主可不要小看了他们年轻一辈。”莫西林笑着偏过头，看向谢梓寒身后的子渊:“我若不全力以赴，岂不是显得不尊重对手，你说是吧？独狼小兄弟。”
子渊一直凝视着谢梓寒手上的伤口，闻听此言，才缓缓抬起头讥讽着:“那我得多谢前辈在不告知我的前提下，从我身后出手比试了。”
“你这小兄弟好不厚道，老夫分明与你说清楚后才同你比试，你转身而去，老夫还以为你要自信应对，这才用了六七成功力。”莫西林面色微怒：“可不曾想你竟说出这番话，这是在意指老夫堂堂一派长老，偷袭你个小娃娃？”
“独狼。”谢梓寒无视子渊打算替他重新包扎伤口的行为，径直将自己手抽回:“莫长老说的可是真？”
子渊手中一空，心头跟着一颤，他抿抿唇才应道:“我并未听过莫长老说要切磋一事，也并未说过莫长老是在偷袭晚辈。”
子渊直视他:“晚辈只是如实指出您贸然从背后攻击罢了，长老可不要想多了。”
“你！”莫西林指着他的手仿佛被气的发抖，半晌只得看向谢梓寒:“谢教主，这就是你为江湖培养的新鲜血脉吗？竟然如此肆意妄为顶撞诬陷前辈！”
“独狼是我的人，只是我的人，不是这江湖的人，还望前辈记住。”谢梓寒偏过头看着子渊认真嘱咐:“你也是，明知莫长老半截入土声音偏小，跟他交流的时就必须高度警惕，若遗漏一字半句，那能怪莫长老行为像贼老年事已高吗？那只能怪你耳朵不好，记住了吗？”
子渊:“记住了。”
“今日，在下便全当信了前辈大半夜前来，在独狼背后出手是为了切磋，不过前辈这习惯也得改改，如此卑贱的手段，前辈怎么能喜欢呢？倘若此番情景被旁人看见，还以为莫长老要杀我派弟子灭口不是？”谢梓寒看着莫西林，刻意加重语调:“这多影响莫山派的声誉，您说是吧？前，辈！”
莫西林一拂衣袖:“好个谢梓寒，话里明外讥讽这便是你们夜阁的待客之道吗？”
“白日宣明，来者是客，黑灯瞎火，来者是贼。”谢梓寒:“前辈这个时间来，很难让在下用待客之礼对您。”
莫西林移开视线:“这次确实是老夫的问题。”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谢梓寒自然接过他的话，牵起子渊看着他:“前辈问了我这么多，现在也该轮到我了，您此番来此，应当不止是为了切磋吧。”
莫西林摸了摸胡须:“谢教主，老夫有听到风声，你救回一名弟子，且那名弟子可是我莫山派之人。”
谢梓寒:“那人身体比一般百姓强健，身上衣服碎片看着也确实像莫山派的弟子。”
“但……”谢梓寒故意拉长尾音:“应当不是长老的弟子。”
莫西林眉心一跳:“此话怎讲？”
谢梓寒顺势靠在身后的树上，半垂着头，显得有些慵懒:“前辈门派不是只失踪了一位弟子吗？您这番话，可让我甚是怀疑，江湖中传言的消息有假呀。”
莫西林:“江湖消息本就半真半假，何况涉及到自家门派，倘若今日是老夫发现了夜阁之人，我相信谢教主，不论门派是否真的有人失踪，都一定会来探寻一二，难道不是吗？”
谢梓寒：“前辈所说不无道理。”
莫西林： “既然老夫今日来了，也的确想问问谢教主可否愿意与我交换目前线索，我这老东西也想出一份力。”
谢梓寒举起还在滴血的手，发带已被血色染透:“前辈您也看到了，在下今日被您误伤，实属无力再与您交流，这次便算了吧，改日在下一定亲自上山拜访。”
莫西林也不强求:“既然如此，老夫也不便再叨扰了，我莫山派随时恭迎谢教主上山。”
莫西林看着谢梓寒同子渊一同往转身夜阁走去。
便也准备离去，可就在转身之际，忽觉身后涌出杀意。
他纵身一跃，借助树干躲开攻击，而刚才在他面前的巨石已然应声碎裂。
碎石漫天，掀起一阵烟雾。
莫西林喘着粗气，盯着烟雾中的人。
谢梓寒拍了拍身上灰尘:“忘记告诉前辈了，在下今年也才二十有六，还勉强算得上年轻一辈，若前辈想切磋。”
“在下，随时恭候。”
“老夫。”莫西林眉眼间带着杀意“记下了。”
——
寂静的夜里，院内静悄悄的，唯有微风吹动雪柳，扬起枝叶传来沙沙的声音。
屋内，弥漫着淡淡血腥味。
木盆内，已积蓄了少许血液。
谢梓寒闭眼依靠在床头，他嘴唇泛白，手臂无力垂在身侧，掌心的伤口渗出血液，顺着边壁滑落盆底。
子渊跪在谢梓寒面前。
“主上，属下认罚领罚，您先处理一下伤口吧。”
刚才在外面，他看不清，如今才发现，那条伤痕从掌心撕裂到手腕，被内功震开的血肉，正往外流淌着乌黑的血液。
主上的手到现在都还在轻微的抖动。
子渊看着只觉得心口发疼。
十指连心，这见骨的裂痕得有多疼
全都是因为他
子渊心中一阵绞痛，淡淡的血腥味压着他快喘不过气来。
“跪好了。”谢梓寒眼睛都没睁开“我允许你动了吗。”
子渊轻轻托起谢梓寒的那只手:“您等会儿再罚我，我……”
他话还没说完，谢梓寒便将手抽了回去。
手上的余温散去，子渊茫然抬起头
“主上……”
“爪子锋利了。”谢梓寒:“现在我说什么你都不会听了，对吗？”
子渊:“我听的…”
“会听？呵”谢梓寒扯出一个笑容:“你是不是还想说你不是故意引诱莫西林出手的？”
子渊不自觉捏紧拳头
谢梓寒:“你是他的对手吗？若这一掌打在你身上，你哪怕能活着，也终身不能习武了，你知不知道？”
面对谢梓寒，子渊所有的理智皆会溃散，他语无伦次的想要解释:“可，他真的动手了，君来说的对，真的是…”
“知道是他做的又怎样，你抓的住他吗？除了偷袭你，还有别的证据能指认他们吗？”谢梓寒神态疲惫:“我告诫过你多少次了，不要擅自行动，不要私自诱敌，不要总想着拿命去拼，你怎么就是不听？”
子渊满眼都是谢梓寒受伤的手，小心翼翼再次托起他的手，见谢梓寒没有拒绝，他便认真替他擦起了血迹
“以后不会这样了，我保证……”
谢梓寒看着他有些泛红的眼眶，语气也不自觉柔了下去。
“这次我大难不死，可不能保证下次。”他用另只手的食指将子渊下巴挑起:“以后出现这种事儿，我还会挡在你面前，信不信。”
子渊看着他的眼睛，声音莫名开始哽咽:“不行。”
“你是我养大的，别人若伤在你身上，我会心疼。”谢梓寒用大拇指轻摩他的眼角:“现在打在我身上，你也能明白些我的感受吧。”
子渊喉咙有些嘶哑：“是不是很疼…”
“不疼。”谢梓寒轻笑道:“手不疼，但心口又疼又闷。”
他凑近子渊面前，两人鼻尖只差一点相碰。
子渊凝视着他的眼睛。
听他说。
“我养大的狼崽，不听我话。”
子渊:“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谢梓寒看着他的反应，满意的笑笑轻声道:“再信你一次，起来吧。”
子渊快速找来热水和药膏，单手托住谢梓寒的手，认真的为他清理伤口。
谢梓寒看着他微皱的眉头，强忍着疼痛出言调侃:“眼睛红成这样，是膝盖跪疼了？要我给你吹吹吗？”
谢梓寒话音刚落，便感手上一股暖流划过
少年低着头，轻轻吹着热气:“感觉好些了吗？”
谢梓寒咽了咽口水:“嗯。”
“我先帮您把毒血逼出来……”
“不用了。”
子渊耐着性子劝道:“很快的，不会很疼的。”
“早逼出来了。”谢梓寒挑眉:“真以为我在自虐吗。”
谢梓寒看向木桶里的黑色血液:“他仅用了六七成功力，就能挡住我八成功力的回击，还能将我震出这么一条伤口，并悄无声息让毒素蔓延这条手臂……这究竟是什么功法。”
处理好伤口后，子渊将被子给他盖好:“毒排出来就好，我去请老师来。”
“不急。”谢梓寒提高声音:“进来吧，别在门口吹傻了。”
正在门口吹风的洛南洲:“……”
他也很无奈，他早就想进去，但听见他们两人对话，怎么都觉得自己进去不合适。
如今被点名指姓，才敢推开门。
“教主。”
谢梓寒闭目养神，闻言“嗯”了一声:“人追到了吗？”
“对方早已熟悉了这片地形，我没有追上。”洛南洲:“但他们领头人的左肩被我用暗器刺伤了。”
谢梓寒:“领头人？对方有几人？”
“两人……”
“你们俩还真是如出一辙。”谢梓寒噗笑:“独狼敢直接挑衅对方长老，你直接追击对方不明实力的两个人。”
“你们是真不怕死，还是觉得自己命太硬？”
洛南洲低下头:“教主教育的是，以后不会如此了。”
谢梓寒:“你们要是真能听进去，也不枉我教育你们，罢了，夜深了先回去吧，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洛南洲沉默半响，开口道:“教主……能不能不要将此事告诉师傅？”
谢梓寒缓缓睁开眼睛看向洛南洲身后:“你师傅已经知道了。”
一只手骤然搭在洛南洲肩上。
他身体一僵，僵硬转身。
顾池阴沉着脸:“打算瞒谁呢？”
洛南洲咽了咽口水:“师傅……”
“别叫我师傅。”顾池:“我可没教过你去找死。”
洛南洲:“没找死……”
“你觉得那两个人会怕你一个吗？”顾池:“我要是没跟在你后面，你猜他们还会只顾着逃跑，不还手吗？”
“还想瞒我？”顾池被气笑了:“合着你谁都能说，就我一个外人呗。”
洛南洲反驳道：“你不是外人，我这不是怕你担心吗。”
“所以说你不告诉我我就不会担心了呗，要是哪天给我运回来一个气都不喘的人，全天下都知道你咋没的，就我不知道。”顾池看了眼谢梓寒后甩甩手:“算了，家丑不外扬，回去收拾你。”
谢梓寒打断他:“那你追上了吗？”
“南洲把他们刺伤后，我本想出手把他们制服。”顾池神色有些严肃:“但莫西林来了。”
“他有意保那两个人。”顾池叹气:“我也不是他对手。”
谢梓寒:“难怪我对他动手，他都没还击原来是去追你了。”
顾池走到谢梓寒面前，看着木桶里黑色的血液问道:“中毒了？”
“嗯。”
“难怪……”
谢梓寒:“难怪什么？”
顾池:“莫西林对我说，让我有空在这里捉贼，还不如回来看看你。”
谢梓寒笑了:“看来他对他的毒很自信。”
顾池抓起他的手腕:“你怎么就包扎了？毒素排干净了吗？”
“我下山之前吃了傀魅花的解药。”谢梓寒:“而且再排下去，我血就流尽了。”
顾池皱眉:“虽说傀魅花能克制大多数毒，但那老怪物的东西你怎么能这么草率？”
谢梓寒随口说道:“入侵血液的毒，有几种能进我身，你难道不清楚吗？”
顾池沉思片刻:“……也是。”
子渊警觉不对劲:“什么意思？”
谢梓寒抢在他之前开口:“就是我没事的意思。”
顾池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压力，他被迫看向子渊:“……嗯。”
谢梓寒:“这种毒发大约几日。”
顾池:“两日是极限了。”
“那就两日。”谢梓寒勾唇:“到时候也好名正言顺上莫山派，求解药。”
“行。”顾池伸了个懒腰，瞟了一眼身旁的洛南洲:“你好生休息，我先回去收拾人了。”
洛南洲:“……”
谢梓寒闭上眼睛“嗯”了一声:“记得关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