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迷雾散开（一）
莫西林将带血的衣物点燃，脸色难看到极致。
关泓靠在门边打量着他:“莫老头，你今天很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莫西林瞬间变得十分激动:“我看你才不对劲！明明你我都最怀疑夜阁，你却把祸水往我这引！”
“祸水？”关泓被他的说法逗笑了:“我让你快些救你弟子，就是把祸水往你这里引？”
莫西林情绪越发激动:“明明只要让所有人相信最大的嫌疑人是夜阁，那么等谢梓寒无还手之力时，我们就能攻上去了！可那弟子现在死了，还是死在我手上！”
“你只是没把他救回来罢了！我虽不知你何时多了个爱徒，但你既然那么说了，我便信有你自己的理由。”关泓紧皱眉头:“可你如今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你不是说好了给谢梓寒下毒，是为了方便偷摸上去找证据吗？现在说什么攻上去是什么意思？！”
关泓忽然意识到不对了： “还有，那孩子那再怎么说都是你弟子！你不救他谁来救！抛开证据线索不说，难道你想放任他不管了？！”
“是个屁的爱徒，他只是一个没有价值的人！死就死了，凭什么让我费心！”莫西林面脖通红，难以控制的发泄内心情绪:“谢梓寒死了谁还管我们怎么上去？！可那家伙死了，还泼我一身脏水！”
“你说死就死了？”关泓瞳孔微睁，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莫老头，你连你弟子的命都不管了…？”
你忘了曾与我一起许诺的初衷了？关泓愤恨的情绪中多了些迷茫，却没将此话问出口。
“我，我只是太生气了。”莫西林意识到自己说的话，他僵硬的偏过头，急忙弥补着:“本来最大的嫌疑是夜阁，但，但他突然死在我手上，事情变复杂了，我只是，我只是……”
关泓没再同他多言，向后退了两步，转身向屋外走去。
“赶紧换好衣物出来，大家都在等你。”
待关泓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莫西林将一旁的木架推倒在地
“谁！究竟是谁在算计老夫！”
……
血浆乌黑带臭，且有剧毒。
莫西林赶回大堂时，只看到尸体上燃起的熊熊大火。
他定了定心神，淡定落座于主位:“诸位这是作甚？”
风音起身与他对视:“莫长老，我们已然确定海桐死于契印，其血液中带有剧毒，不得已才只能将他一把火燃尽。”
莫西林笑容僵在脸上:“也好，这样也好。”
“契印被唤醒的恰到好处，刚好要了他的命，想必贼人就在我们之中。”萧峰缓缓开口:“谢教主提出将各派查到的证据拿出一起分析，洗清嫌疑，也好捉住贼人。”
莫西林端起茶杯细抿一口:“这样恐怕不合适吧，万一有人从中误导那不就伤及无辜了吗？”
谢梓寒掩唇轻咳，看起来甚是虚弱:“可，我们大家和莫教主已经同意了。”
“嗯？”莫西林皱起眉头:“言儿，他说的可属实。”
莫言垂下眼眸:“是。”
莫西林深吸一口气:“既然言儿都应了，我也不反对了。”
莫西林下意识看了一眼关泓，可是后者却连半分视线都没给他
莫西林不着痕迹的转移视线:“既然如此，老夫正好有几个问题想请问谢教主。”
谢梓寒:“莫长老请说。”
“为何就你门派弟子没有归来，你是在何处发现我的弟子？”莫西林一掌拍到木桌上:“又为何不立马告知老夫！”
“莫长老不要动怒。”谢梓寒端起一旁的茶杯:“我比在坐的任何一位都想知道，我的弟子如今身在何处。”
子渊将谢梓寒手腕往下按了一些
“至于您的弟子。”谢梓寒淡笑着将茶杯放回桌上“我是在九嶷山发现的，当时并不知他是莫山派的人，便先行带回去救治了。”
九嶷山！
莫西林眼中杀意蹦线，他暗自咬牙:“是谁指引你上去的？”
萧峰端起杯，一饮而尽后便用袖口轻擦拭着唇边的水渍，却始终没有抬起头来。
谢梓寒将这一切看在眼中，他淡声道:“没有谁指引。”
松掌门疑惑道:“那好端端的谢教主为何会便上九嶷山？”
一旁的子渊开口道:“每位弟子失踪的地方我们都去查过，唯有九嶷山最可疑。”
雪谷谷主:“如何可疑？”
“不仅有弟子在上面失踪，还有百姓，我们上去查看发现生灵涂炭，血迹斑斑。”谢梓寒轻笑着看向莫西林:“毒雾弥漫，尸痕遍地，傀魅盎然。”
莫西林下意识握紧手中的茶杯。
“我的弟子便是在上面失踪。”萧峰将茶杯放下:“傀魅，这倒是让我想起了傀魅花。”
“傀魅花是有剧毒，不错。”关泓闭眼靠在身后的椅子上:“但他生活在极寒地带，不可能出现在九嶷山。”
“那不一定，只要有心，就不怕找不到方法。”谢梓寒开口:“不知诸位是否熟悉共生之法？”
松掌门:“略有印象。”
“有人用共生之法将傀魅花种在九嶷山，导致遍地动物尸骸，我等认为种下此等邪物，一定是为了保护什么东西，因此才进入山中。”
“我如今的症状也是吸入了太多傀魅花毒所致。”谢梓寒用手帕掩面，咳嗽两声，移开时手帕上赫然显现红色血迹，他嘴唇微颤，看向莫西林:“不知莫长老对我的回答是否满意？”
莫西林移开视线:“傀魅花却有剧毒不错，但，谢教主何以证明那真是傀魅？”
莫西林淡然一笑:“我相信诸位都只在书上见过傀魅花，从未见过实物，如今难道听别人一说，便相信生活在极寒之地的毒物出现在了我们附近吗？”
“莫长老，谢教主是为了带出你的弟子，才受如此重伤。”风音皱起眉头:“难道如今还会编出一个故事来诓骗我们各位不成？”
“不知风阁主，可否听过这样一句话？”莫西林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伤人者，宁自损其身，也要夺其性命。”
“在绝对的利益面前，自己受点伤又算得了什么？”
风音握紧拳头:“莫长老您这是……”
“风阁主。”莫西林打断她:“老夫深知你与谢教主关系甚好，但在大事面前，还望你莫要顾及私人之情啊。”
风音还想说些什么，风婷拉住她的手腕，冲她摇了摇头。
她咬咬牙只得坐下。
子渊讥笑:“莫长老是认定此事为我夜阁所为？”
“独狼小兄弟，老夫只是实话实说。”莫西林摸着胡须轻笑:“太多的巧合堆积在你们身上，唯一还未出现的失踪弟子，就连他失踪的地方也无法找到，还有恰好发现唯一的证人，又恰好在这个时候中了稀有的毒，不让各位上山，加在一起就很难不让人怀疑其中的蹊跷了。”
莫西林摇头：.“究竟夜阁是否有人失踪，老夫现在都拿不准啊。”
“老夫其实也有所怀疑，发生此等事件，各大门派闭门不出。”松掌门开口道:“唯有谢教主的人依然敢穿梭于个派寻找线索，还恰好找到了唯一的证人。”
天涯阁阁主不动声色的补充着:“夜阁的人大多身手不凡，潜入各大门派也只是家常便饭罢了。”
“明明救了人，却不让我们上去看，可不就是有秘密吗？况且又不止鬼手一人会医术，那么多前辈在，要是早点上去，指不定还能救活那名弟子呢。”
有人出言附和:“鬼手医术高超，制毒也不在话下，若有心想要在弟子们体内种下毒种，想必也不在话下吧。”
一时间议论分起，除了听雪楼，风音阁和关山派，其他各派纷纷表示自己的怀疑。
谢梓寒对于这些猜忌，只是微笑回应，待他们说完后，他才缓缓开口:“各位说这些都不无道理，但请问都拿得出实质性的证据吗？”
他明明轻笑着，可周围的人似能感到无形的压力在房内蔓延，一时间竟无一人敢言。
谢梓寒站起身“若拿不出，便请听我一句。”
他话音刚落，身后的独狼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拔出长剑，越身而起至莫言身侧，将剑刃直抵他脖颈。
大堂内一片惊呼。
松掌门起身惊呼:“谢，谢教主，你这是做甚？”
风音下意识想冲过去，却被风婷拦住，她急忙喊到:“梓寒你不要冲动。”
“谢梓寒你这是心虚的不成。”莫西林一拍木桌，站起身:“胆敢在我的地方放肆！你简直找死！”
“都给我闭嘴！”谢梓寒眼神随意扫过他们，最终将视线落到莫西林身上:“听你们说了这么久，该轮到我了。”
“莫长老，先抛开你昨日偷袭我弟子不说。”谢梓寒对他微微一笑:“就为了这次的事件，我特意去了趟君来，不巧我从楼主那里得到了一些对您不太友好的消息。”
莫西林神情微怒:“一掷万两的君来，是谢教主说进便能进的吗？”
“随便去看看罢了。”谢梓寒从怀里掏出令牌，扔在他们面前:“君来每年的通行令都不一样，若长老硬是要说这块令牌是造假，我也无言以对。”
“只有君来有这样的豪气，连令牌都是纯金制造。”萧峰缓缓站起身:“还望谢教主告知诸位，从楼主那里得到了怎样的消息？”
“别的废话我便不多说了。”谢梓寒看向莫言:“楼主曾提醒我，那人门派中人均已遇害，如今都只是傀儡般活着罢了。”
莫言从他们入座至今，只开口说过几句，就连如今独狼刀架他颈，他也不为所动，的确胜似傀儡。
“言儿只是身体欠佳，不喜言语。”莫西林双眸通红“如今竟被你说成傀儡！”
他话音未落，莫言便拔出腰间匕首打开独狼剑刃，转身躲至莫西林身后，淡然的看着他们。
“哼。”莫西林摸了摸胡须:“言儿这般身手竟也会被人说成傀儡？谢教主这是无计可施，故意栽赃老夫啊。”
谢梓寒噗笑:“契印约束，魁魅催眠，听话的傀儡也是傀儡。”
“谢教主难不成还想对言儿验身不成？”莫西林:“我莫山派从未接触过契印这等邪法，如今怎能白白受辱。”
“没了解过契印？”顾池声音从门外传来，众人看去，只见他手拿残卷悠哉悠哉的走来“莫长老这可是在讲笑话，这契印的残卷都翻阅成这样了，若没有看过，那将此卷藏于密室之中，是为了抱着睡觉吗？”
“顾池！”莫西林怒吼道:“你竟擅闯老夫密室，我看门的弟子呢！”
“莫长老太高看自己了，费大部分心思在这里，哪还有那么多心思同时紧密操作那么多傀儡呢？”顾池走至谢梓寒身旁，将手中的残卷和竹筒扔至桌前:“我若不进去看看，怎能发现这契印残卷和噬心虫卵呢？”
萧峰将残卷拾起，看后脸色一变:“我早年去过南疆，这确是契印之法！”
此话一出，众人脸色皆变，纷纷起身亮出武器在莫西林四周围起。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莫西林头上青筋暴起:“他们这是污蔑老夫！明明是他们将东西放入老夫密室，却口口声声说是老夫所致，你们都不信老夫吗？”
”小声点，你声音大你就有理了吗？”顾池揉了揉耳朵，不耐烦道:“你说这些东西是我们放的？你密室里的魁魅花种，后山试验共生之法已经绽开的魁魅花都是我们今天来种的？莫长老也太看得起我们了。”
“傀魅花？！”松掌门脸色一变:“待我去看看。”
“不用去看。”顾池从袖中拿出一朵浅灰色花朵:“我带来了。”
松掌门凑上前去，仔细打量:“真的是傀魅！”
话音一落，周围些许老者纷纷涌上前
松掌门:“没想到老夫有生之年还能见到这毒中之王。”
莫西林呼吸急促，双眼泛着红光:“毒中之王都能被他轻易捏在手中，可见他毒道强悍！凭什么说这花就是老夫所种！”
“不敢当，不敢当，比起莫长老在九嶷山种的上百株。”顾池从怀中掏出一粒药丸:“我也只是刚好炼制出了他的解药而已。”
莫西林:“你们这是诬陷，赤裸裸的诬陷！有本事你们在众人眼前将证据展现出来啊！”
“证据？”顾池眼中划过杀气，当着众人的面向莫言袭去:“不就在这儿吗！”
莫西林下意识将莫言推开，自己运起内力，接下顾池一掌。
身旁桌椅应声破裂，顾池被击退，往后踉跄两步。
谢梓寒上前接住他:“没事儿吧。”
“还行。”顾池:“没死。”
莫西林:“老夫在这儿，你们休得对我弟子动手！”
谢梓寒看向他身后，微微勾唇:“已经动了。”
莫西林暗道不好，猛的一回头，直接刚才位于他身处的两名弟子早已被独狼击倒，身后衣物划开，血红的印记映入众人眼眶。
独狼单手握剑，将剑刃插入地面， 抬起头对莫西林一笑:“莫长老，晚辈侥幸了。”
天涯阁阁主飞身向前，蹲在两名弟子身前:“真是契印！莫西林！你给我们一个解释！”
莫西林神色慌乱:“这这一定是夜阁安插在我身旁的！”
“那这些弟子也是我们安插的吗？”洛南洲拖着两名弟子走进大厅，那两名弟子瞪大眼眸，瞳孔涣散，早已没了神志。
洛南洲将两名弟子拖到众人中间，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莫山派所有弟子皆在门外，全是这般模样，身后的腰侧都有契印，各位若是怀疑，都可以去看看。”
“这是赤裸裸的诬陷。”莫西林声嘶力竭“契印只能控制，并不能影响他们神智，这点大家都清楚啊，如今弟子们却精神涣失，明显不是老夫所为呀！”
谢梓寒看着他面红耳赤的模样，冷笑道:“傀魅花制造幻境，契印控制，夺人神智而已，这两者加在一起他们可是连命都能给你的。”
莫西林:“那岚汕呢！我们不是说他失踪了吗？竟然怀疑是老夫所为，那你们能在老夫的门派找到他吗！”
“我们门派却有弟子失踪，但除了风音阁和听雪楼。”谢梓寒淡淡开口:“我们并未告诉任何人失踪弟子是岚汕，莫长老又是从何得知？”
“你们别管我怎么知道的。”莫西林狂笑道:“你们能在我派找到他吗？能吗！”
顾池眼眸中杀意涌现:“你的地牢里关着很多野狗。”
“我在一堆残骨中发现了岚汕的衣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