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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波澜再起

离开凤仪宫,回到东宫将房门闭上,紧绷的身体才敢放松。

脱下衣物,被鲜血染红的纱布显现,将它们从血肉上撕去,伤痕累累的疤痕显现眼前。

用凉水擦干多余的血迹,刺冷的水混着溃烂的肉,每次碰一次都是刀刃的重新刮挠,咬紧牙关,在伤口处撒上粉末,用绷带重新缠绕,再将衣服穿上。

把带血的布块扔到火盆里焚烧,血腥味被烟雾弥漫,墨子渊面色坦然。

除了头上渗出的汗珠,一切都宛若平常。

陈烁华敲门而入时,房间里的烟味已经消散了大半,却仍弥漫着若有若无的刺鼻味。

“殿下。”他将手中的汤药递给墨子渊:“这些托宫外大夫熬制的,能加快伤口愈合。”

墨子渊放下手中的竹简,接过汤药:“谢了”

陈烁华将窗户打开:“近来天气炎热,开窗户透透风,也免闷的慌。”

墨子渊有些失神的盯着他,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将手中的汤药一饮而尽:“嗯。”

陈烁华从怀中掏出一颗糖:“良药苦口,吃颗糖润润吧。”

墨子渊神色有些恍惚,片刻后将他的手推开:“我不爱吃糖。”

“抱歉。”

“无妨。”墨子渊:“托你去拿的药方拿到了吗?”

陈烁华从怀中取出递给他:“昨夜太医院就二人值班,我担心何太医发现,便趁他们不注意将药方记下,这是我抄的应当不会有错。”

墨子渊从他手中接过:“难怪耽搁了这么长时间,也算你有心。”

陈烁华垂下眼眸:“抱歉。”

墨子渊轻笑,将信封展开:“我又没死,何需道歉。”

药方没问题,三七,人参,当归都是些补气血的好东西,可熬制出来怎么会有异香呢?

墨子渊将药方收好:“能搞到药渣吗?”

“能。”

“辛苦了。”

陈烁华:“这是属下的职责,谈不上辛苦。”

墨子渊仔细打量着他:“那日跟我切磋时你有所保留?”

陈烁华一愣:“殿下何出此言?”

墨子渊:“昨夜那名刺客,我不是他的对手,你却能将他赶走。”

陈烁华:“属下只学过一些基本的防身招数,只接下了几招,许是御林军赶来,那贼人听见便逃之夭夭了吧。”

墨子渊审视着他:“是吗?”

“属下绝不敢有半分欺瞒。”

“嗯,那便好。”墨子渊想起昨夜迷糊时看见的那个轮廓,他自认是绝不会将旁人认错是他的

“昨夜你来时有没有看见其他人?”

“并未。”

果真是我的错觉吗?

他看着眼前恭敬行礼的人,沉默了好久才开口:“了解过江湖门派吗?”

“略有耳闻。”

“知道……谢梓寒吗?”

陈烁华脱口而出:“赏金教主。”

“嗯。”墨子渊忍住心中的翻涌:“了解他?”

陈烁华挠挠头,干笑两声:“赏金教主的名号,怕是街上孩童也听说过吧。”

墨子渊失笑:“是吗……”

我以前怎么没听过呢。

“江湖传闻听风便是雨,大多却都是假的。”陈烁华思索着,忽轻笑道: “属下还曾听闻,赏金教主冷血无情,一丈之内杀人于无形呢。”

墨子渊浅抿一口茶水:“不信?”

“不信。”

“为何?”

陈烁华为他满上热茶:“若他真是那般冷血无情,您遇刺时怎会第一个想到的人便是他。”

“就属下认为赏金教主应当是对您极好的。”

他是很好,一直都很好。

墨子渊心中的烦闷顿时散去了不少,嘴角也抑制不住的上扬:“那知道独狼吗?”

陈烁华老实交代:“以前略有耳闻,但最近关于他的传闻……好像风波不断。”

墨子渊神情微疆但很快归于平常:“都有些什么?”

“听说是受了重伤,如今陷入昏迷,性命垂危。”陈烁华认真思索着近日城中的传闻,却发觉眼前之人脸色极其难看,身体也在微颤。

“殿下,您没事儿吧!是扯到伤口了吗……”

“没事儿。”墨子渊咬牙:“你出去。”

“可是……”

“出去!”

“是。”

房门被人关上,墨子渊手中的茶杯应声破裂,碎屑扎入他的掌心。

少年忙将碎屑甩开,胡乱用绷带缠好

曾经老师与他打赌说主上不会关心人,他不信,脑子一热把手心划破凑到他眼前去。

“主上,我手疼”

他至今记得,那人将手中书籍扔到一旁,托起他的手掌,擦净他手心的血液,凑到他掌心轻轻吹气,轻柔的为他上药。

看向自己的眼神太过温柔,像寒冬里的烈阳柔和且充满光亮。

以至于他受不了良心的谴责,将于老师打赌一次全盘拖出,那人愣了好一会儿,一边训他一边替他包扎伤口,而后拿起长鞭,慢慢咧咧的去将老师收拾了一顿。

少年眼眶发红,神情无措的看向床边放着的剑刃。

他想不通,那六年间发生的事情都是真的,那人对他的好,他是看在眼里暖在心窝的。

可就短短的一夜,便让他如此冷漠。

陷入昏迷,性命垂危……是指我吗?

连个名字都不能留在你身边,这是要,把我完全抹去的意思吗?

——

舜天教大殿

煞陀身体被折成一个球状,他脸色通红眼球翻上,四肢扭曲摊倒在地上,手臂脚腕早已折裂,脖子仰天面容狰狞,浑身抽搐,就连口水都是夹着血丝流出。

容彦面容平静吹散茶水面上的热气,仿佛眼前之事丝毫影响不了他:“煞陀,你是当真不懂我的意思,还是认定我不会拿你怎样?”

煞陀无法正常说话,只能从喉咙里挤出沙哑的音调:“主,主人……我错了,饶了我,饶了我。”

短短的几个字让他身体备受折磨,鲜血从口中流出,瞳孔血丝弥漫,四肢受到的压力更加剧烈,越来越沉重的痛感使他神志不清。

容彦眯起眼睛:“大声些,我听不清。”

“饶了我——求您……咳咳”

口中流出的液体越发腥红,耳边不断传来骨头错位的声音,心脏像被人狠狠拽紧,无形的压力迫使着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容彦见此模样,缓缓放下茶杯。

煞陀像是被瞬间释放,身上的压气被完全抽走,四肢立马瘫软下来,他整个人趴在大殿上喘着粗气。

“咳咳……呕,呕咳咳咳。”

容彦漠视着他:“没死就给我站起来。”

煞陀发丝被汗水浸湿,紧贴在前额上,他四肢瘫软,十指在地上扣挠出一条条血痕,膝盖在地上摩擦许久,才勉强让自己颤颤巍巍的站起来。

“多,多谢主人”

容彦单手撑在一旁的桌上,托着脑袋打量着他:“让你给他一个教训,是喊你带人冒充诚亲王和镇北侯的人同时去刺杀他,让墨玄明白在朝中没人依靠只有死路一条。”

容彦讥笑着,将一旁的杯子砸在他身上 “而不是让你要了他半条命。”

煞陀不能躲闪,只有咬紧牙关稳住身体,任由滚烫的茶水浇到他手上,也不敢吭半点声响。

“你找了他几年,我不是不知情。”容彦冷静片刻后移开视线:“说说吧,你是看见什么东西了才会这么激动,想要了他的命?”

煞陀眸色顿时变得血红,身上的蛊母控制不住的开始狂躁。

容彦警觉不对,一记刀眼看过去,煞陀控制不住,立马单膝跪在地上。

“说。”

煞陀心脏跳的厉害,他单手捂住胸口:太子身上,有契印。”

“契印。”容彦目光变得十分危险:“你确定没看错?”

煞陀呼吸越发困难:“属下,没,没有看见,我,我是,是……是”

“废物。”容彦皱起眉头,站起身将煞拖从殿中直接吸到他面前来跪下,指尖划过手心,血液一滴滴落在他面前。

“血……”

容彦将他松开。

煞陀立刻狼狈的低下头舔弄,体内的蛊母得到安抚,他才终于松了口气。

容彦坐下品茶:“说。”

煞陀来不及擦干嘴边的血迹,立马双手抱拳跪下:“属下没有看见他身上的契印,但是碰到了他的血液,里面绝对有蛊虫在躁动。”

容彦俯下身,捏住煞陀的下颚,与他直视:“此话当真?”

煞陀:“属下,不敢欺瞒主人。”

容彦笑着加大手上的力度:“我的小师弟,居然想试图用这个来牵制住我。”

煞陀疼的五官都皱在了一起:“当真是他。”

“不是他还能是你吗。”容彦将煞陀推开:“这么多年了,竟还是这么幼稚。”

再重要的棋子也始终只能是棋子,到万不得已之际,终究是能弃则弃。

我的小师弟,我可以不要这颗棋,但你舍得不要吗。

容彦看了一眼煞陀:“把东宫里我们的人全部叫回来。”

煞陀:“还请主人明示。”

容彦勾唇:“我家师弟舍不得这匹小狼,那我就给他们腾腾地方,让他们慢慢培养培养感情。”

“只有感情深了,一击下去才能要人命。”

煞陀缓缓低下头:“是……”

——

东宫闹贼,丢失金银,在寻常百姓眼中不过一个守卫失职的事。

可在有心人眼中,这事便不同了。

镇北侯府,一行人借着看望之由聚集于此。

镇北侯咬牙切齿:“当真不是你们派人去警告他的吗!”

“侯爷您当心身体。”一行人互相对视一眼,孟庆才开口到:“没有您的旨意,我们怎么可能会对太子动手呢,况且我们也没有理由要对太子动手。”

刘寻:“是啊侯爷,墨轩虽在朝堂上有拉拢太子之意,但太子的拒绝之意也甚是明显。”

“太子根基不稳,他之所以举荐王昌诚,依微臣所看,他是想中立,至少目前不会参与到我们与诚亲王的对峙之中,所以我们也没有理由要在这个时候去动太子。”

镇北侯握紧拳头砸在桌上:“那还能是谁?难不成真是贼?!”

管家在一旁说道:“禀王爷,墨玄虽对外说是贼,但我安排在宫中的人回报说那晚明明听见屋里有打斗声音,他怕是我们突然行动,所以才并未过去,如今……”

镇北侯:“如今怎么了?”

“如今已被赶出东宫了。”

“没用的东西,便也不必留下了。”镇北侯扫视了他一眼:“你知道该怎么做。”

“是,属下明白。”

李勋压低声音:“义父你说会不会是诚亲王?”

镇北侯脸色一变:“不可能。”

“外戚想夺权的风声还没过去,他若在这个时候对太子动手,就是要造反的节奏。”

李勋继续说道:“可,墨轩试图拉拢太子,但被太子拒绝了,恼羞成怒也说不定啊。”

“皇上没有其他子嗣,如今的局面若太子出事,那么诚亲王很有可能袭位。”

镇北侯抬手制止他:“此话不能乱讲,诚亲王虽与我不合,但他是皇上亲兄长,这种大逆不道之言莫要轻易说出口。”

孟庆轻笑:“李洲同,太子如今相安无事,谁也说不准那贼究竟是冲着命去,还是冲着拉太子入伍的事情而去。贸然在反叛之事上轻易下定论是要被株连九族的。”

刘寻点头赞同:“如今顺康太平,我们再争,也不过是在争自己的粥,可若这番话贸然让别人听,恐会丢了性命。”

李勋并没有理会,而是凑到镇北侯跟前:“义父,俗话说防人之心不可无,您可别忘了,当年皇位第一人选可正是他,而且诚亲王当年也曾经试图向南疆妥协,这些年怀恨在心,所有事也并无可能啊。”

镇北侯一拍桌子:“够了,如今的盛世,是老夫手下万千将士的性命所打下来的。”

“我如今只想重回朝政站稳根基与他持平,若他有反叛之心,老夫也绝对会第一时间擒之,但这些事都轮不到你讨论。”

李做讪讪退下:“是。”

镇北侯看向他们:“太子与墨轩一起破过两起案件,他们在朝堂上的行为也许是做给我们看的,对太子的防范之心不能少,绝对不能让他与诚亲王站在一条线上,否则对我们太过不利。”

管家:“太子如今有名无权,不足为惧,只要此番震灾一事能落到李洲同手中,那我们在朝堂的势便会慢慢崛起。”

李勋有些担忧:“太子和诚亲王都在举荐不同之人,此事真的能交到我手中吗?”

管家笑道:“李洲同就放心吧,如今诚亲王在朝堂势力过大皇上必会有所忌惮,墨轩基本是不用考虑。”

“至于太子所举荐的王昌诚嘛。”翰林院掌院对着镇北侯行礼:“微臣明白他与侯爷多少有些过节,但他毕竟在我手下做事,微臣定不会让他掀起波浪助太子长威。”

镇北侯满意的看向李勋:“前朝有我们,后宫有絮荷,只要你争口气,为父定能让你在朝堂上立足。”

李勋赶忙拜谢:“多谢义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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