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城亲王之死
洛南洲接过他手上的药罐：“我来，你去休息。”
顾池不为所动，越发用力的捣着手中的药材：“还拉屎！我碾死你碾死你！”
谢梓寒揉着墨子渊受伤的手掌，闻言才开口道：“你们两个睡的是有多香，能让一只鸽子戳破窗户在你头上去拉屎。”
“它敲窗户我听见了，还是我打开窗户让它飞进来的，但它没停在我手上。”洛南洲忍笑：“直接就飞到师傅头上了。”
顾池把药罐一扔，不干了：“你还说！你为什么不抓住它？为什么！”
洛南洲将药罐捡过来：“我的错，别气别气。”
谢梓寒见顾池有人哄，便专心的蹲在墨子渊身旁，替他运着内功，排除剩下的余毒。
两刻钟后
墨子渊睫毛轻颤，片刻后缓缓睁开眼：“谢梓寒……”
顾池走过来，替他枕了脉搏：“没大碍了，死不了，谢梓寒！这祖宗喊你了！”
谢梓寒放下手中的草药，走到他身旁：“还难受吗？”
墨子渊吸了吸鼻子，声音小的可怜：“我冷。”
顾池躲开谢梓寒的视线：“你别看我啊！在水里泡了大半夜，是个人都会冷，穿衣服就好了。”
“我去给你找衣服。”
墨子渊扯过一旁的浴巾，艰难的从桶里起来，刚触碰到地面，脚一软便半瘫倒在地，谢梓寒眼疾手快将他搂住。
墨子渊搂住他的脖子，喃喃道：“我没力气……”
谢梓寒无奈，顺手便将帘子拉上。
将墨子渊抱过来面对面坐他腿上替他穿衣服。
全程墨子渊就滩倒在他身上，任由他摆弄自己也一声不吭。
“我昨夜是凶了一些。”谢梓寒将他的手举起，把外衣套上，见他还把头埋在自己怀中，无奈说道：“但不是真心想骂你，没怪你。”
墨子渊：“我知道。”
谢梓寒皱眉：“你声音怎么了？”
“没事儿……”
谢梓寒觉得不对，谈不上沙哑，但就是怪怪的，他刚想去把顾池叫进来，起身时忽然觉得一股热源抵着他的小腹。
“……”谢梓寒抬眸面无表情的与眼前的人对视片刻。
把他连人带衣服扔到一旁：“自己穿。”
墨子渊穿好衣服后纠结好半晌才探出个头：“老师……”
顾池没有说话，而是扬了扬下巴示意他看那人。
谢梓寒明明是面无表情的坐在椅子上，浑身却散发着一股活人勿近，靠近必死的气息。
墨子渊小心翼翼的靠近：“主上……”
谢梓寒目光上下打量着他，后又不怀好意的盯着某处：“太子殿下恢复的真快，如今哪里都精神了！”
墨子渊也巴不得找个墙撞死，他明明只是想装装柔弱，多跟他抱抱。
谁曾知道自己那么架不住火，他偏过头，咳嗽一声：“辛苦谢教主了。”
一旁的洛南洲赶忙冲过去搂住顾池。
若非后面有人搂着，顾池早就飞过去揍人了：“辛苦的明明是我唔……”
洛南洲捂住他的嘴巴：“我知道你辛苦，来，我给你做好吃的，吃了去医治诚亲王。”
墨子渊坐到他身旁：“昨夜没有伤亡吧？”
“亡了三个。”谢梓寒：“伤的只有殿下自己。”
墨子渊皱眉：“哪里来的三个？”
谢梓寒：“你去追去人后，墨大人觉得房间里太安静，便带人冲了进去，果然在里面又发现了一个贼人。”
“幸亏发现的及时，那家人只是被迷晕了，凶手还没来得及动手。”谢梓寒有些疲惫的靠在身后的椅子上：“不过那凶手被制服后不久便暴毙而亡了，体内也有一只你宰杀的那种黑虫。”
墨子渊抬眸看向窗外，天色未亮还有些昏沉沉的，不知为何他心中竟有些莫名的慌张。
“此番失败，他们必不会善罢甘休的！我必须在加强……”
“殿下！殿下”陈烁华人未到，声音便传来了，他跑的很快，过门槛时还差点被绊倒。
墨子渊看了一眼身旁闭目养神的人：“何事这么惊慌。”
“昨夜有人被挖心了！”
墨子渊心头顿时涌出不好的预感：“谁？”
陈烁华眼角发红：“诚亲王，墨霆！”
……
萧老将军在世时，曾无数次嘱咐他无论遇到怎样的事情一定要冷静下来。
他也一直将铭记于心，战场上瞬息万变，他几次败于下风，他都一直谨记。
可是如今，他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身影在街上一闪而过，旁人看不清是谁，他却仍觉不够。
快些，再快些。
诚亲王，怎么能是他……他如今在朝中明明没有实权，空剩下一堆支持他的大臣，这些年也无争无抢，为何会是他！
原来之前死去的那些人都是做铺垫在误导他们，从始至终幕后之人都只想要了诚亲王的命。
十几条人命，再加上死去的三个贼人，牺牲这么多，只为取得诚亲王的性命，到底是谁和他有着如此的血海深仇！
还有墨轩……受了风寒却依旧坚守在职，守住了大半个城池，忽略了自己的家。
烁华说墨轩得到消息时还在记着笔录探听贼人的消息。
老师都答应今日便来救治，墨轩昨日还为此高兴了好久……一夜变了天，他怎么受得了？
昔日的王府，庄严而又气派。
门口侍卫站立，神色庄严。
灯笼高挂，风吹过，它轻轻摆动，祥和中又带着一点喜庆。
而今日大门敞开，一眼便能看到凌乱的院子。
为了保留证据的完整，院落里的一切无人敢动，凶手走的堂而皇之，大门口便留有斑斑的血迹，刺人眼球。
此番的惨状，加致昨夜的叫声，流言在城中炸开。
天明还不足两刻，门口便聚集了大量百姓，纷纷试探，却又不敢闯入。
墨子渊冷着脸冲进人群，刚进院落便能便听到了墨轩的嘶吼。
“爹——”
墨子渊寻声而去。
诚亲王面色惨白的躺在地上，他胸前赫然一个血红色的大洞，早已没了气息，手中却还握着一块碎了的护身符
墨轩跪在诚亲王尸首旁，连夜行衣都还不曾换下，他头发凌乱，嘴唇泛白面容憔悴，颤颤微微伸出手却又不敢触碰，只能讪讪收回。
“爹……”
他双手按在地上，指尖用力的发白，双眸布满血丝，面脖发红，泪水从眼角落下流过脖子上爆出的青筋，滑入胸膛，只剩下一片冰凉。
他说不出半句话，口中只能发出悲鸣般的呜咽，单手按压住胸口极力压抑内心的崩溃。
年纪轻轻胜任锦衣卫督察，做事冷静沉着井井有条，接连破破几个案子，为人不骄不躁。
就连凶手拿剑直指他头顶也很少见到他如此失态的模样。
“爹。”他轻唤着：“孩儿回来了，您醒醒，爹……”
“少爷。”虎子跪在他身后，额头直直磕在地上：“是我没保护好老爷，您怪我吧，您怪我吧！”
熟悉的声音换回了墨轩的半分理智，他呼吸越发急促，颤颤微微的转过身，拎住虎子的领口：“是谁！你看到是谁了吗？是谁！”
“少爷……”虎子满脸泪痕的摇头：“我昨日刚进门便被打晕了，等我醒来的时候，王爷王爷已经走了。”
墨轩咬牙切齿，双眸一片猩红：“你是见过凶手的，对吧？你好好想想，你是见过的，对吧？你想啊！”
“少爷……我真的没有看见，少爷您罚我吧。”
墨子渊两步上前将他们分开，双手按住墨轩的肩膀：“墨大人，墨大人你冷静一点！”
墨轩抬眸看向他，猩红色的瞳孔再次泛起水雾，他肩膀剧烈颤抖，忽然笑了：“太子殿下……我也想冷静，可是我爹走了啊，我爹在我守着全城的时候被人钻了空子，挖了心！”
“我加强了全城的戒备，唯独唯独还抽走了我家部分势力。”他推开墨子渊的手，踉跄站起身，指着地上：“但你们看到这地上的血迹了吗？这是我爹的血……他被人挖了心，凶手从这儿一路走到院门口都没有人拦着，血流了一路都没有人发现，都没有人救他。”
“是我没有能力救他吗？”墨轩偏过头，神色几乎崩溃：“我有能力救他，可是我不在他身旁啊……我偏偏不在他身旁啊……我是为了别人不在他身旁啊，我明明可以救他的……”
虎子踉跄爬到他身旁抱住他的腿：“少爷您别这样……不是您的错，都怪我……少爷……”
墨轩俯下身，拽住他的头发：“你告诉我！为什么整个王府就我爹一个人出事儿了？你们这么多人为什么没有一个来找我！为什么？”
虎子面对墨轩的嘶吼根本无力反驳，他只能含着泪拼命的摇头：“我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啊？”墨轩：“我爹走了！你们现在知道发生了什么吗？我养你们这么多年有什么用！守不住人，连求救也不会吗？”
墨轩几乎崩溃般的嘶吼：“大街上那么多士兵，但凡你们有一个人冲出去求救，都不会是这个下场！留你们在家里，我还不如养几条狗！”
虎子表情瞬间凝固在脸上，他瞪大的瞳孔逐渐模糊了视线：“少爷……”
墨子渊眸色一变，伸手打向他的脖颈。
墨轩眼前一黑，立马倒了下去，虎子扑过来将他抱住后，张开双臂挡在他身前：“殿下您干嘛！”
墨子渊：“让他冷静。”
“可您也不能对少爷动手啊！”虎子：“这又不是少爷的错！”
“他一晚没有休息又受到这样的刺激，再这样激动身体会吃不消的。”墨子渊上前强行将墨轩捞起，对着匆忙赶来的顾池说道：“老师，麻烦你替他看看。”
顾池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诚亲王低声道：“好。”
“南洲。”墨子渊一如将墨轩扶到洛南洲身旁：“劳烦你把他送去休息。”
“好。”
墨子渊一如既往的平静，他扫视屋内所有人： “无关紧要的人全部退下，这个房间谁也不许进。”
抬眸看向虎子和跪在远处瑟瑟发抖不敢言语的老管家说道：“你们二位，去书房把昨夜你们知道的一切全部写下来。”
他起身走到诚亲王面前跪下，三叩首后才站起身：“皇叔，得罪了。”
胸前的血洞已经和周围破烂的衣裳交织在一起，墨子渊按压血洞的四周没有什么东西流出，四周血肉也并未发黑。
杀他的人手上没有带毒。
他用手指将诚亲王的眼皮拉开，瞳孔中赫然只存在惊恐。
来不及反应的神情，证明是一击毙命，凶手还可以将他眼睛合上了。
原来死掉的那三个全是被放出来的替死鬼，幕后之人真正动手的只有诚亲王。
“你伤还没好，去休息会儿吧，这里有我。”
听到这个声音，墨子渊鼻尖有些发酸，他胡乱揉了揉自己的眼角：“不行，我得给皇叔一个交代。”
谢梓寒在身后注视着他。
“是我判断失误，才会这样，我要给他们一个交代……”
墨子渊肩膀抖动的厉害，不需要看神情，谢梓寒都能感到那人的慌乱无助。
“殿下。”缓步走到他身旁：“抬起头来。”
不需要理由，墨子渊从不拒绝谢梓寒的要求，他仰起头只见那人向他伸出手，下一刻视线被覆盖。
谢梓寒的气息猛然靠近，唇瓣被热源覆盖，什么东西被送入了口中，墨子渊轻抿。
甜味弥漫，是糖。
那人在他耳边轻声道
“不要自责，如今您要稳住心神，抓住真凶才是对他们最好的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