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青兰殿
关敬身体一僵，背后攥成拳头的掌心不知为何已经浸满了汗水。
他下意识想向前一步与之交谈。
“年轻气盛是好事。”
顾池身旁的人忽然开口，打断了他动作。
关敬脚步一僵，下意识的看了过去。
那人缓缓睁开眼，深黯的眼底充满了平静，可微微上扬的嘴角却带着一丝疏狂。
他长发披于身后，却并无半分散漫，一拢淡衣，玄纹云袖，分明清雅，可穿在那个人身上，却带着一股被压抑的张狂。
谢梓寒坐直身体，玩味似的盯着他：“毕竟童言无忌什么都敢说，您说是吧，关掌门。”
关敬表情有丝僵硬：“赏金教主这话何意？”
不等谢梓寒再开口，他便自顾自说道：“难不成是听信了谁的谣言，对在下有了什么意见？”
谢梓寒噗笑：“我对谁有意见，从不依靠听信谣言。”
关敬干笑两声：“那恐怕是传递消息之人不得力，让教主大人误会在下什么了。”
“关掌门自己口中说的话，若是没那个意思，那还怕旁人曲解吗？”谢梓寒单手撑着脑袋：“暗鹰，人既已带到，你还跪着作甚，先退下去歇息，一会儿他们要离去时，我再派人来唤你。”
“是。”
面前领头之人已经退下去歇息，而他们这一群外来的客人却还直直的站在殿内。
于情于理都不合适，可偏偏主位上两个人依旧丝毫没有让他们落座的样子。
关敬虽对谢梓寒心生畏切，但也不是吃素的。
“赏金教主，今日我派来拜访您，您似乎不是很欢迎。”
“关掌门多虑了。”谢梓寒：“你昨日特意来警醒我的暗卫，今日又大驾光临，我夜阁迎接还来……”
“那赏金教主为何吝啬到连个座位也不肯？”关敬直直打断他，刚才在山脚下说的话，如今全然被怒气所覆盖，语气中夹杂了好些不耐烦：“这就是贵派的待客之道？”
“关掌门。”顾池放下茶杯，双眸夹带着笑意：“若本座没记错，你今年不过二十出头，我与赏金教主入江湖的年头比你的年岁都大，如今来到我夜阁地界，见了我们却连个基本的问好都没。”
他停顿片刻，才继续说道：“这当真是年轻气盛，还是这便是你们关山派的礼仪之交？”
“我们……”
“我记得。”顾池笑着打断他：“关前辈做掌门时，礼仪可没有这般涣散，难不成是前辈退隐之时，带走了你们的礼仪之交？”
明明顾池是笑着的，关敬却感到了一股莫须有的压力。
站在他人屋檐下，哪有不低头的道理。
况且江湖本来就是以实力为尊，昨日的一时口快明显被夜阁记了仇，若如今再将他们得罪。那将来无论是做敌做友恐不好继续向前走。
他咬咬牙：“是晚辈失礼了，晚辈关敬见过二位教主。”
“忘了请各位入座，也是我们的不是。”谢梓寒并未受礼：“各位请坐。”
关敬落坐后才松了一口气，他组织了一下语言：“夜阁消息精准，想必二位教主已经知道我派来此的用意，不知二位，思虑的如何了？”
“这哪还需要考虑。”顾池：“关教主昨日不是已经替我们选好了路吗。”
关敬不自觉攥紧拳头，力气大到能听见关节的响动：“昨日是晚辈失礼，还请二位见谅。”
不给旁人插嘴的机会，他自顾自道
“晚辈也是出于好心，江湖门派众多，可多年来却以独善其身独自训练弟子为本。”
“这使部分门派交流受阻，甚至难以生存。如今近几年也不太平，各门派之间经常发生争夺，可却连个镇压公正之人都没有，所以晚辈恳请前辈支持我们举办武林大会，选出盟主，也好让江湖门派归一，再无争斗。”
关敬一口气说完，心跳的很快。
他对赏金教主的了解只有传闻，哪怕以前从师傅口中，也只知道他不是一个容易相处的人。况且以夜阁目前的江湖地位，若站在对立面，此事便很难办成。
“如果真遇到不公之事，也并非要旁人来解决，自己抽身事外，自然便就是那公正之人。”谢梓寒盯着他：“关掌门，你支持选出盟主，当真只是为了你的恩师，你的弟子和你口中的公正吗？”
“这是自然。”关敬被他盯的有一阵没来由的心虚：“师尊毫无理由退隐，弟子又被人伤害，有人针对关山派，我却无能自保，若再无人惩治善恶，我派恐要遭受灭顶之灾。”
“哦？这样啊。”谢梓寒勾唇：“那本座应了。”
关敬不敢相信事情会如此顺利，他迫不及待再次询问：“您，您说什么？”
谢梓寒也耐着性子重复：“本座代表夜阁，支持选举武林盟主。”
“为，为何？”
“关掌门几次三番亲自前往，此等炽诚，我怎么会看不见？”谢梓寒：“关掌门此番神情，是不欢迎吗。”
“欢迎自然是欢迎的。”关敬踉跄起身，突如其来的惊喜让他一直没回过神，只能机械般的感谢着：“多谢二位教主支持，如果后面有了具体时间，晚辈必定先行告知于您。”
顾池微微一笑：“不必多谢，这都是为了，公平。”
门派弟子将他们送走后，顾池才放松了僵硬了许久的身体。
“我都好久没做的这么笔直了，这腰可酸死我了。”
谢梓寒看他： “才坐一会儿，你就不行了？咱们也不过才三十出头，你这身体还能撑到六十吗？”
顾池翻白眼： “你不疼，就别摸你腰。”
谢梓寒： “我又不是坐麻的。”
“等我小徒弟回来，非得让他给我好好按按。”顾池起身伸了个懒腰：“我知道你是想让他快点儿走，但你也不至于一口就应下来吧，好歹跟他再拉扯几句话啊。”
“他身后那人心眼多的跟地上的土一样，怎么可能不会怀疑到你家崽子身上？”
“年轻气盛，这是急于邀功的时候。”谢梓寒十分有把握：“先不说先前我们针对了他一番，就是他问了我直接一口答应，他也不会起疑心，并且会对他身后的人反馈是他大力相劝，我才答应的，所以今日的戏已经做足了，再坐下去就废了。”
顾池：“废的还在后面，等他今日出了夜阁，千音阁松山派那方的压力就得到你身上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淹。”谢梓寒扶着桌子站起身：“至少现在没找上门，我还能去偷个闲。”
顾池也不想花时间给他掰扯，转身便回到了自己房间。
夜阁山下，正如谢梓寒所料。
关敬把自己的艰辛和难堪全部写在信封里，派人赠与国教。
身后的弟子小心翼翼的问道：“掌门，谢教主答应的如此爽快，幕后会不会有阴谋。”
“能有什么阴谋？赏金教主拿钱办事儿，自然是地位越高，价格越高了，武林盟主之位人人都想，只是谁都不好意思开口罢了，如今我已经台阶送到他面前，这群人自然会顺着台阶而下。”
关敬双眸逐渐染上血红：“如今剩下的那几个门派不足为患，迫于压力，他们自然而然会像我们这边倒戈，届时只要助国师夺得地位，那么我就能为师傅和弟子们报仇雪恨。”
“是，弟子明白。”
……
东宫之内
墨子渊对送来的补品毫不抗拒。
昨夜折腾到主上清晨，他最后累的实在睁不开眼皮了，自己却还是精神抖擞。
不忍心再折腾他，便让他入睡，自己一晚上没睡，大清早奔波回来，却还是精神抖擞。
看样子多吃些补品，果然有好处。
改日也想办法给主上送些去。
太医前来，跪在他身前： “殿下，微臣来给你请脉。”
墨子渊将手伸过去：“嗯。”
“殿下您恢复的很好，除了有些肾血不足，其他皆是康健。”
墨子渊刚刚喝进去的汤差点喷出来：“肾，肾血不足？！怎么可能？”
“微臣也觉得有些奇怪。”太医摸了摸胡子：“殿下如今并未娶妻，也未有同房之事，怎会肾气不足。”
太医年事已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也没有注意到墨子渊耳尖泛红
墨子渊干咳两声：“是，是啊真奇怪。”
太医： “微臣斗胆猜测，殿下恐是伤势过重，从而影响了全身精气流通所致。”
墨子渊认真请教：“那这个该怎么办呢？”
太医：“微臣这就开个药方，保证是民间补肾血最好的良药。”
“那便有劳太医了。”
“都是微臣分内之事，不打紧。”太医收拾好药箱就准备离去。
墨子渊叫住他：“那太医，本王想知道，我这身体何时才能回朝呢？”
太医思考片刻后才说的：“殿下，如今身体很是康健，若只是上朝其实并无大碍，只要不太过操劳，都是可以的。”
“有劳了。”
“微臣告退。”
墨子渊单手撑在桌上，郁闷的眼前的人参乌鸡汤。
“我怎么会肾不好呢……”
“什么不好？”洛南洲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旁：“谁的肾不好？”
墨子渊咬咬牙：“没谁！”
洛南洲觉得莫名其妙，也并未和他拉扯：“这是诸位朝廷要成近期的人员来往。”
“谢了。”
“别急着谢，伊兰这个人我没有查到，前朝将她的消息封锁的太过严密，宫里那些上了年纪的太监宫女都不敢提起她。”
“如果你真想知道，恐怕只有你们皇室才能查得到了。”
墨子渊翻看着他搜来的消息：“意料之中，过两日早朝我会去，结束之后我想办法看能否查到这位贵妃的踪迹。”
“你得小心，那日盯着你的眼睛不会少。”洛南洲说道：“另外，我还查到一个事。”
墨子渊见他神色凝重，心底涌出一丝异样感： “什么？”
“伊兰贵妃曾经居住的青兰殿，至今都是后宫禁地，按理说，哪怕先帝的妃子犯了再大的罪孽，也不该将她的宫殿整个封禁，何况如今已改朝换代。”洛南洲皱眉：“并且我去看过，守卫格外森严，就连我也无法轻易进入。”
墨子渊： “明明已将她封上的贵妃之位，明明她的孩子也已成太子，却又为何要让她变成禁忌，如今就连宫殿都要封锁。”
“这前朝皇室，有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