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再去边城
墨子渊是被透进窗户的烈阳晒醒的，他茫然的从床上坐起，不自然的看向身旁。
空空如也。
他下意识的抚上胸前的契印。
那个感觉至今犹记。
昨夜还在比对收起来的线索和时间，胸前契印便开始发烫。
墨子渊有些意外，才两日，难道因为分别就已经提前到这种地步了吗？
他刚拿出刀来准备放血缓解。
却发现这次的感觉格外温和，不似先前那般猛烈。
甚至传来的温流让他产生了难得的困意，身上也一阵酥软，他不由自主的起身往床走去。
躺上床后只觉得意识飘向远方，浑身都惬意。
“原来契印还能哄睡嘛。”墨子渊轻声呢喃着推开窗户，吹着口哨唤鸽子，半晌都没见着那小肥鸽的身影，他嘴角微扬：“难怪会想着用这一招哄我，原来是真去告我状了。”
墨子渊叹了口气，起身穿衣，他走到书桌前，心中越想越烦闷，他将手边的纸张揉成一团：“一只鸽子都能见到的人，我却见不到。”
“这都什么事儿……”墨子渊坐下，随手抓过一张纸，飘远的思绪立马被拉回：“差点忘了正事。”
两步从窗户翻出，墨子渊直奔洛南洲房间。
……
洛南洲刚把顾池从床上拽下来，盛了一碗米粥在他眼前：“别打瞌睡了，快把早饭吃了，我一会儿送你回去。”
“世风日下。”顾池喝粥：“多住一天，徒弟就要把赶师傅走了。”
“我哪舍得。”洛南洲给他夹包子：“暗鹰来信说谢教主出远门了，夜阁现在无人坐镇，你不回去怎么能行。”
“我回去还不是躺着，谁我都不见。”顾池咬了一口包子，咸香多汁是他喜欢的味道：“倒是谢梓寒倒是说跑就跑了，留一堆事就来折腾我。”
洛南洲失笑：“谢教主是有要事。”
“那可不。”顾池：“不是重要的事，他哪舍得抛下独狼，一个人跑那么远。”
刚到门口的墨子渊：“……”
“门口偷听的那位。”顾池又夹起一个包子：“你脚步声太大了。”
墨子渊推门而进：“我刚到，没偷听。”
洛南洲将干净的碗筷递给他：“这个时辰才起来，看来昨晚睡得挺好。”
“嗯。”墨子渊随便夹起个包子叼在嘴里，就把手中的纸页分给他们：“来看看。”
洛南洲看着上面确定下来的时间线，问到：“这都是墨轩告诉你的？”
“嗯。”墨子渊：“他定是知道些什么，在故意引我往这边查，不过既然他想让我查，那我便顺着摸下去看看。”
顾池将包子咽下：“你怀疑先帝的皇位有问题？”
“是。”墨子渊：“流记中没有记录册封太子。甚至关于太\/祖大皇子的消息几乎都被抹除了，唯有几场重大战役中提起过他，可上面都没有他的姓名。”
“伊兰贵妃提过他要嫁的人是太子，当年来救他的人也是太子。我对比过时间，伊兰贵妃从邱临出发的时候，正是那名皇子去阳关的时候，所以救贵妃之人很可能是他，太子也是他，贵妃画中的墨庭也应当是他。”
墨子渊：“先帝抹除了这名大皇子所有的印记，一定是想掩盖些什么。”
洛南洲：“如今的事怎会和前朝扯上关系？”
墨子渊：“我近来收集到多方消息，国师对先帝很感兴趣。”
顾池缓缓开口：“容彦近来的行动太过急切，确实十分奇怪，如今又查到他对先帝感兴趣，或许他想吞并朝堂是真和前朝有什么联系。”
洛南洲：“那你打算去哪个地方查起？”
“边城。”墨子渊：“当年墨庭曾参与过几次重大战役，且全是在前方开路之人，他半生都在为边城死守，曾以五千将士抵挡对方三万铁骑，哪怕皇城中的人会淡忘他，边城百姓也一定会有人记得。”
洛南洲微皱眉：“那些战役距今都多少年了？就算有人记得，那他们如今还在世吗？”
“有。”墨子渊斩钉截铁：“边城不比皇城，那里四旬以上还下地干活的之人比比皆是，我也曾有幸见过一位年过八十的老者。”
“边城一定会有他的线索。”
顾池：“你说的有理。”
顾池双手撑在桌上，托住下巴，他眼眸有些深邃：“想要抹去一个寻常人，不过数年，只需等那些记住他的人全部离世，那个人也完全消失了，但想抹去一位英雄太难了，他所做的事造福了多少人，便有多少人记得他，并代代相传。”
“作为你的老师，我自然支持你去寻觅你想知道的答案，但也不得不提醒你，如今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你，你想离开皇城都实属不易，何况是前往边城。”
“若被有心之人发现，到时传到圣上耳朵里的，恐怕就是你要去带兵反叛了。”
墨子渊：“我知道，所以才想请老师助我！”
顾池靠在洛南洲肩上：“你想让我怎么办？”
墨子渊：“若留在这皇城中，那每日上门拜访的人就是一个难题，想要不露出破绽太难。可若离得太远，如今也不太现实。”
“近来明面上也没有什么大事，我昨日便已和墨轩大人约定去户外狩猎一月，皇城中的大臣不会跟来，父皇也不会插手这种事。”
洛南洲：“虽说现在墨轩比较可信，但也这种事情，也最好瞒着他。”
墨子渊没有说话，抬眸静静的看着他
洛南洲：“……你是想让我装成你与墨轩一同去狩猎？”
“是。”墨子渊：“咱们两个身形相似，轻功又出自同一位老师，武功上也看不出什么太大的差距，所以你最为合适。”
顾池皱眉：“你是想让我徒弟跟其他男人去狩猎，然后把我一个孤寡老人丢在夜阁？”
墨子渊：“老师可以一同，况且……老师一点都不老。”
他停顿半晌，继续道：“何况近来江湖中烦心事也多，上次主上虽把他们赶走，但近些时日估计也会来烦扰，不过若老师跟‘我’一同去狩猎，他们想必也不敢上门打扰。”
顾池微笑：“你跟姓谢的倒是真挺会算计我。”
墨子渊取出一个木盒，递到他眼前：“这是南疆进贡来的上好野山参，拜托老师了。”
顾池冷哼一声将山参收下：“我就勉勉强强吧，不过愿不愿意你还是得问我徒弟。”
墨子渊反手又取出一个木盒：“您是师傅，您说了算。”
顾池双眼发光，他回头对上洛南洲的视线问道：“你愿意对吧？”
洛南洲叹气：“愿意。”
他看向墨子渊：“不过墨轩与你还是了解的，再加之他本就机敏，哪怕是狩猎，也不一定能躲过他。”
“无妨。”墨子渊：“我叫了溪望，他的注意力不会在你身上。”
咔嚓———
洛南洲手中的木筷应声碎裂，他咬牙切齿道：“就知道他对我妹妹没安好心，溪望才多大就被他骗了去！”
墨子渊没说是溪望主动要求的，他趁机拍了拍洛南洲的肩膀：“所以正好你去监视他。”
顾池喝光面前的米粥：“我徒弟心思单纯，既然都答应你了，你就别再哄骗他了。”
“跟我过来。”顾池上下打量着墨子渊：“你这张面皮做起来，可比烁华的麻烦多了。”
墨子渊轻笑：“您倒是提醒我了，我这次前往边城谁也不带，包括烁华，他虽可信但这件事毕竟越少知道越好，况且只有他留在城中，旁人才不会怀疑我已经离开。”
洛南洲：“好，我会尽量不让他发现。”
墨子渊： “我一人的话，差不多十日便能赶到边城，来来回回一个月正好。”
墨子渊简单将东宫每日要做的事情交接给他后，便随着老师进到了密室。
他只在书中见过易容术，如今第一次接触才发现当真如此复杂，想要找到合适的胶质模仿皮肤很难，要将表面做的光滑，紧贴使用者的皮肤，还要显得自然，这更是一门技术。
事情来的突然，顾池手中材料也不多，在尽可能的还原下，都忙到深夜才勉强大功告成。
顾池躺在一旁的木椅上，命都丢了半条。
墨子渊看着自己手中的面皮都抑制不住的惊讶，这种方法与剥皮术达到的目的都是一样，但付出的代价却完全不同。
洛南洲将他抱起靠在自己身上，顾池伸出的手指都是颤颤巍巍的：“去试试。”
洛南洲点头，当面皮凝固于脸上与皮肤交融处完全缝合后，他站在墨子渊对面。
“怎么样？”
顾池问道：“你笑一个。”
洛南洲觉得这个场景很奇怪，他发自内心笑不出来，只能勉强扯出一个微笑。
“很可以了，跟小白眼狼一样欠，你没有感觉不舒服吧？”
洛南洲抚上自己的脸：“也就还好。”
顾池：“小白眼狼，你觉得呢？”
墨子渊回过神，惊讶还久久未能平和：“当真是很像了，假笑起来也没有觉得很奇怪。”
顾池将墨子渊眼中的错愕尽收眼底，他满意的点头：“完全还原不可能，能做到八成以上，足够了，至少比上次给谢梓寒做的成功多了。”
顾池拍拍他的肩：“但是一月之内你必须得回来，我这次用的东西完全都是速成的，维持不了太久，你不在身旁，我哪怕重做也不能保证轮廓那些达到这种地步，所以尽快。”
“好，多谢老师。”
说罢，墨子渊便脱下外衣，露出里面的夜行衣。
顾池：“你现在就走？”
“嗯。”墨子渊：“一月之内来回边城，还要寻找东西，时间不宽裕。”
顾池：“先让南洲走出去。”
洛南洲：“好。”
墨子渊与顾池一同离开密室，他看着天边的明月，不知为何心底涌出一股莫名的慌张。
他不自然的抚上契印。
顾池：“我去给你准备些干粮。”
“好。”
墨子渊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底的异样。
他前往边城也有私心，如果可以的话，他想见一见主上。
不过只有一月，停留的时间或许还不超过七日，是等不了的，看来这次又见不着了。
虽说想念，但正事在前，也只能先付诸于脑后了。
半夜骑马目标太大，只能出了城再说。
墨子渊只拿玄渊，背上包袱便融入黑夜之间。
翊城的最高处，有一面色腐烂之人，如黑夜中寻觅食物的猎鹰，死死的盯着他离去的方向。
“以为出城就好了吗？天真。”尖锐的笑声在整个上空盘旋，随着他嘴角的扬起，脸上的血肉缓缓流出黑色的血液，滴在房顶之上：“主人，烙头要为你报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