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火烧烙头
世间有一俗话。
烈阳下的白日很长,霜雪下的白日却很短。
军营里的大夫在营帐里休息,东宫的太子正与墨大人在郊外狩猎。
独狼如今已抛弃了所有的束缚,只手握一把长剑,在他熟悉的地形追击。
他目光所到之处暗器接中,那人狼狈逃窜,却并未停下脚步还击。
若不是他手臂露出的骷骨太过熟悉,墨子渊也只会认为这是调虎离山之计。
他低头看着自己手上同样缠绕着的绷带,眼神有些暗沉。
但眸色中划过的身影使他在片刻间恢复清明,直直向前追击。
那个怪物好像惧怕阳光,偷袭墨子渊后便一路将他引向远方,唯等日落最后一缕阳光收尽,他才停下脚步。
“太子殿下。”烙头在一棵大树前转过身,他笑道:“好久不见。”
墨子渊挥剑直攻他命门:“本王可从未见过你这种怪物。”
“可是。” 烙头侧身躲开的瞬间,他猛然伸出手想去抓挠墨子渊的脸:“我见过你!”
“见过本王的人多了,你算什么?”墨子渊躲闪他的攻击,讥讽着:“躲在暗处的蝼蚁吗?”
烙头嘴角上扬,黑血从皮肉间流出,他面容逐渐扭曲:“蝼蚁一样可以啃食你!”
墨子渊向后一仰,挥剑打开他的手并一脚踹在他腹上。
“虽说你满身毒,但空手接我的剑。”
墨子渊站于树上背靠着月光,光线将他的身影覆盖在烙头身上,他单手背于身后,长剑傍于身侧
“你还不配。”
烙头站在树荫下,月色被树叶割裂,破碎般的影子照在他的脸上,他抬起头对着墨子渊咧嘴笑了起来。
“我是不配,但同样你也配不上我的主人。”
墨子渊眉头微皱。
烙头继续道:“他对我那么好,从来不关着我,还会按时给我血喝,可你却杀了他!”
墨子渊问道:“你的主人……是煞陀?”
烙头咯咯笑了起来:“是的,原来殿下你也还记得他,你是不是也爱他?”
墨子渊听到他的话,只觉得后背发麻:“你一个活生生的人被改造成这一般模样,还爱他?!你是不是疯了?”
“我没疯!”烙头:“毕竟殿下你,不是也爱上了给你烙印的那个人吗?”
他歪头笑道:“他们是饲主也是我们的神。”
墨子渊握紧手中的剑:“我和你不一样。”
“我的主人也不一样。”烙头:“殿下,他死的好冤啊。”
烙头来到墨子渊的大树下,仰头望着他:“殿下你知道吗?主人生前最爱你了,他让我们找了你好多年,他密室里全是你的画像,可是最后却是你亲手杀了他!”
墨子渊:“疯子。”
“你不爱他没关系,他爱你。”烙头抱紧那棵大树:“只要他爱的,烙头通通都会献给他,哈哈哈——”
尖锐的笑声在墨子渊耳边回荡,他还没来得及出手,只觉得身下了大树被剧烈摇晃。
蛊母死后蛊虫难道不应该随着通通死去吗?这个怪物如今不仅活着,还有这种怪力!
墨子渊咬牙从树上跃下,长剑直指他头顶。
那人却没有闪躲,而是直勾勾盯着他诡异的笑了。
刹那间墨子渊的手上传来瞬间剧痛。
咔嚓一声
像是有人掰断了他的手指。
轻功无法稳住身形,他直直从树上摔下,衣物被周围的树枝划破插入肉体,在地上翻滚起来后,整个人重重的砸撞向一旁大树。
都说十指连心,墨子渊整个手掌不受控制的向后拉扯,仿佛有一股神秘力量想将他的手腕直接掰断。
墨子渊能清晰的听到自己手骨碎裂的声音,他看着那人逐渐靠近,却只能握紧玄渊不受控制的在地上抽动。
“殿下。”烙头缓步向他靠近:“忘记告诉您了,我的毒素之所以能那么快进去你们的血肉,全是因为我在触碰你们的时候能将蛊虫也送入你们体内。”
“主人已死,我活不了你们也得下去为我陪葬了。”
他举起墨子渊的手,一把扯掉他手上的绷带,血肉在他的注视下腐蚀的越来越快。
“我很好奇,谢教主的蛊虫就能这么强大,过去这么长时间,让你仅仅只腐烂了一点血肉?”烙头伸出指尖,触碰着他已经腐烂的手腕:“我成为主人的契奴已经十几年了。”
他语气中带着一丝骄傲:“我体内蛊虫的入侵力不输任何的蛊母,毒性也不输这世间大多的毒药。”
“我当真好奇。”他加大手上的力度:“谢梓寒又不在你身旁,凭什么他给你种下的蛊虫能撑这么久?”
墨子渊听到那个人的名字,恢复了一丝清明,他勾唇笑了:“因为主上把我当成共生的人,而不是像煞陀一般把你当成杀人的狗!”
墨子渊的话并没有激怒烙头。
烙头依旧玩味的打量着他:“我可不相信你们口中的人性便能战胜这世界最猛的毒药。”
“让我想想有哪些东西能跟契印抗衡呢?”烙头歪头想了好一会儿:“噬心虫勉强算吧,但你体内不可能有,那么只剩下血……”
他声音戛然而止。
墨子渊见烙头脸色顿时狰狞,他笑了:“原来你也知道啊,看来煞陀跟你提过,让我猜猜,他是不是告诉你,血印已经失传了,他想与你缔结也无能为力呢?”
“可偏偏,我身上的就是血印。”墨子渊承受着更加透骨的疼痛,看着他越发颤抖的身体,脸上的笑意却是丝毫未减:“我与主上从来不是什么饲主与奴隶,我与他是共存的伴侣,是这世间最密切不可分的关系,是你遥不可及的存在!”
“在我与他共享生命时,你只能卑微的做着煞陀底下的一条狗。”
“给狗喂食,给狗自由,是为了让他越发忠诚,听明白了吗?”墨子渊望着他,一字一句道:“我与你,永远不一样。”
烙头双眸瞬间变得血红,已深深凹进去的眼眶仿佛已经要沁出血液,他一把掐住墨子渊的脖子:“闭嘴!你胡说,主人只是没有找到而已,他只是没有找到而已!”
墨子渊呼吸有些困难:“哦?你不知道吗,在我刚回宫时他便来偷袭过我,在那个时候他已经知道了我身上的是血印,他有向你提过吗?”
“你把他当做神,他把你当成狗。”墨子渊胃中翻腾的难受,他面色铁青:“虽然我不知道…咳呕…他用什么方法让你活到了现在,但我敢保证,他这么做的目的只是为了让你送我入地狱后,永世不得超生!”
烙头加大手上的力度,恨不得直接把他掐死,他嘶吼着:“你胡说!”
墨子渊:“都到这地步了,你看看你自己这个样子,倘若真是为了你好,会把你变成这副鬼样子吗?不过我也好奇……”
“煞陀被我刺伤,但并不是死于我的剑下,他死的时候,身边也只有容彦,你是如何望着一具断头的尸体,便认定是我杀了他?”墨子渊试图挣扎:“哦我明白了,煞陀活着的时候你做他的狗,现在他死了,有人把你牵过来,替他咬人你还乐在其中。”
烙头摇晃着墨子渊的身体:“闭嘴!别想挑拨我和主人!”
他大笑片刻后,忽然安静了,缓缓站起身,挥手遏制住墨子渊身上正在腐蚀的蛊虫。
墨子渊大口呼吸着:“怎么,想通了?”
烙头一脚踩在他胸口上,拔出手上的短刃:“我本想让你直接下去见他,可你这张嘴一定会让他心烦,等我处理了再把你送走也不迟!”
说时迟,那时快。
树干上猛的划过一刃剑光,在短刃要触碰到墨子渊的一刹那,烙头的手却被狠狠的遏制住。
他愣了片刻,随后咬牙切齿道:“骗我,你在骗我!”
墨子渊看着近在咫尺的刀,眼中没有丝毫畏惧,他加大手中的力度,将他一点点推开:“我以为哪怕做条狗,也应该会知道主人下一步的计划是什么,可我见你这副模样,分明是没人要的东西,如此看来,我不必再留你了!”
墨子渊猛的发力,将他推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跃起,一脚踹在他脸上。
烙头却好似从未想过要躲避,他如今只想取了墨子渊的性命,刀剑划破他的衣裳,在他手臂上留下一道深深的血痕。
他发了疯似的扑向墨子渊,一边狂笑一边攻击着:“你别忘了,你体内还有我的蛊虫哈哈哈———”
墨子渊足尖点地,向后方侧开他的攻击,他看着自己手上加快腐烂的血肉,他竟是笑了:“就这?”
墨子渊身如闪电,动作迅猛,他借力腾起,远离地面,长剑握于掌心,直直冲着他胸前而去。
烙头此时已完全失去理智,他双眼被血雾所弥漫,眼中唯有想取他性命,见墨子渊提剑向他袭来,他也本能的用手上的东西去对准他的胸前。
撕拉……
是血肉被割裂的声音。
烙头手上的短刃应身落地,他僵硬的抬起头对上墨子渊的眼睛:“你……你”
墨子渊毫不留情,将长剑拔出:“你以为只有你会下毒吗?”
他看着烙头倒下,便取下腰间的酒壶,打开盖子,里面却不是美酒,而是浓烈的柴油。
他将柴油浇在烙头抽搐的身上:“对于蛊虫来说,最致命的毒就是其他的蛊虫,你以为我当真是让你白白掐我的吗?”
墨子渊拿出火折子,扔到他身上,火光瞬间炸开,烙头却无半分呻吟:“加上我的血液,你身上应当有三种蛊虫了,如今这把火也算是让你解脱了。”
“去了地狱里,下辈子好好做自己吧。”
火光照亮四周,身后的影子也印在他的眼前,身后有熟悉的脚步声靠近,他刚想回头,一只手便搭在了他的肩上。
“本以为你能回去学点儿什么,结果还是这么喜欢单打独斗。”
墨子渊心中埋怨自己怎么连脚步声都能听错,他低骂一句后,继续盯着大火中那一堆被点燃的尸体:“能自己处理何须惊动他人,再说了,我想军营的人也不会相信,新来的大夫还有这个本领。”
鹰子:“瞒着他们就算了,你还瞒着我,是不是不把我当兄弟了?”
墨子渊:“你看着我挨打不是也没出来吗?”
鹰子很想给他一拳:“……不是你自己偷偷给我比手势,让我别轻举妄动的吗?”
墨子渊用自己的衣服擦干玄渊剑上面的血迹,将他握紧后站起身,顺便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是吗?我忘了。”
“……得,不跟你计较。”鹰子:“不知这位被太子殿下派来照顾我的大夫,能不能先去把自己身上的伤处理一下?”
墨子渊出门前把身上傀魅花的全部解药吃了,如今手上蛊虫的饲主已死,用不了多久应当就能恢复:“这些不用管,很快就能好。”
“你自己说手上的有办法处理的,谁管你那个!”鹰子咬牙切齿:“我是说这儿!”
他顺着鹰子的视线看到自己肩上的伤口,也不知道这怪物哪里来的刀那么锋利,轻轻一划口,伤口便裂开这么大。
墨子渊满不在乎的拍了拍伤口旁的灰尘:“小伤。”
“确定不管?”
“又死不了。”
鹰子冷笑两声,随后举起双手后退:“行,反正我是劝了你的,不听拉倒。”
“回去吧。”墨子渊转过身,刚抬起头便与站在不远处面无表情的谢梓寒对上了视线。
墨子渊:“……”
一旁的赵程乾看热闹不嫌事儿大,他靠在树上:“呦,这才几日不见,太子殿下就搞得这般狼狈啊。”
“亏你家鸽子特意跑过来求救。”赵程乾“啧啧”两声:“我家教主大人也是直接扔下手中的东西赶过来了,没想到啊,太子殿下这么不爱惜自己。”
墨子渊根本没将他的话听进去,他目光从始至终都落在那个人身上。
回头与他对视到现在,赵程乾都说完这么一大堆话了,可他的主上也并未开口半句。
墨子渊承认他慌了。
主上不说话,代表他真的生气了。
他下意识的上前,刚张口刚想解释。
但谢梓寒却移开了视线,当着他面取出暗器后划破自己肩上的衣物。
只是在一瞬间,那个同样的位置上,立马撕裂出了一条与墨子渊伤口大小完全一致的伤痕。
赵程乾立马站直身体,他看着谢梓寒:“你这是做甚?!”
墨子渊倒吸一口凉气,疼……
谢梓寒将他的反应看在眼中,却并未留下半句话语,淡淡的扫视了他一眼后便转身离去。
鹰子还没搞清楚状况,只觉得身旁划过一道风。
原本站在自己身后的人早已消失的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