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风云前夕
舜天教大殿内
容彦正在用野鸟的羽毛逗着笼中的鹦鹉。
鹦鹉几次想要飞走,却都被脚上的锁链拽回。
“蠢货,都试了这么多次了,怎么还没意识到。”他用羽毛在鹦鹉身上戳弄:“弱点都在我手上,怎么可能飞得了。”
这时,殿外缓步走进一人。
他单膝跪下,手掌放于胸前,对着上位的人毕恭毕敬:“主人。”
“嗯。”容彦并没有将视线移开,便直接问他:“事情处理的怎么样?”
“他们巴不得把对自己所有不利的事全部嫁祸于主人头上,所以怀疑是肯定的。”那人低笑:“但请主人放心,就算都觉得蹊跷也无妨,因为他们绝对找不出半点对您有害的证据。”
容彦停下手中的动作,抬眸看向那面容青涩的少年:“很好,不愧是被我一眼选中的人。”
“主人过奖,这些都得多亏主人用心栽培。”
容彦起身走到他跟前,淡金色的衣尾散落在身后,他步伐平缓,每一步都好似精密打磨过。
容彦单手放到少年头上:“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功法白纸黑字写于纸上,只要用心人人都能会。”
“但为师的心思,却不是人人都能明白的,你很优秀,切莫要被旁人的三言两语扰乱心智,成功的前提,是要绝对的相信自己。”
少年:“弟子明白!”
“报——”
殿外传来急促的脚声,侍卫跌跌撞撞跑进来,由于太过急切,直接摔下。
跪倒在容彦面前。
少年挺直腰杆张开双臂,甚至来不及起身,便直接挡在容彦身前:“你们怎么走路的?!冲撞了主人怎么办!”
侍卫来不及管自己擦破了的衣服,便赶忙磕头谢罪:“属下知罪,属下知罪。”
“罢了。”容彦拍拍他的肩后,看向侍卫:“这么着急,你有何事要报?”
侍卫不敢抬头:“边,边城的弟子刚刚飞鸽传信来说,看见太太子殿下与谢教主一同骑马离开了边城。”
容彦一计刀眼:“太子何时是离开皇城,又是何时到达边城的,他在边城干了什么?待了几日,你们那么多人守在东宫附近,全都没有发现吗!”
侍卫声音越来越小:“属下们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明明现在都还有几名暗卫潜伏在殿下身旁与墨轩大人一同狩猎呢。”
容彦咬牙切齿:“你们说太子身边跟着的是顾池时,本尊就该意识到!
少年站起身,理性的分析着:“主人,赏金教主行踪不定,出去勘察东西执行任务了也说不定,您没怀疑鬼手教主也在情理之中。”
“但只是我们目前可以确定,在受猎的太子定是假的,一定是旁人用的易容术。”
容彦冷笑:“区区一个易容术便骗到了你们这么多人?你们当真是给本尊长脸了啊!”
侍卫把头深深低下不敢说话。
少年行礼:“主人,墨子渊现在还未到皇城,一国太子擅自前往边疆,究竟意欲何为?这可交与圣上定夺。”
“来不及了。”容彦:“这一群家伙看到墨子渊时,他都已经出了边城,快马加鞭加之他有轻功根本要不了几日,消息传过来又花了些时日,谁知道他什么时候就回来了。”
“如今没有证据,万一若是禀报上去,墨子渊却在一日之内回来了,那么他大可以像圣上说他是狩猎累了,出去溜了个弯儿,届时不利的便是本尊了。”
少年低下头:“是,还是主人思虑周全。”
容彦将手放在他头上揉了揉:“别灰心,你倒是提醒本尊了。”
“江湖那边又要收网了,若是留只爪子锋利的狼在这儿,是会把网抓破的。”
他伸手挑起少年的下巴,细细打量:“他既然这么爱去边城,那么本尊便去给他制造点惊喜,助他一臂之力吧。”
少年瞬间会意,他嘴角微扬,眼中笑意正盛:“榆木明白了,这就去办。”
容彦目送他远去后,瞪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侍卫:“还不快滚?”
侍卫:“属属下还有事要报。”
容彦坐回主位上,单手撑着头:“说。”
“烙,烙头死了。”侍卫整个人跪趴在地上:“在在边城的一片密林中,是被火烧死的,我们的人在周围发生了很多打斗的痕迹。”
“本尊就知道。”容彦揉着头讥笑着:“旁人的狗怎会听话,想自己去咬人却错过了最好的机会。”
侍卫:“还请主人明示,烙头的尸体怎么办?”
“怎么办?好歹是在本尊身边待过的狗,这种事情还需要问吗?”容彦抓起一旁的杯子便向他砸去:“让他们找东西把烙头的尸体吃了,免得那些官家的把他搬回去发现些不利我们的。”
“是是是,属下马上去传言。”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大殿内再次只剩下容彦一个人。
他抓起一旁的羽毛想去逗逗鹦鹉,却发现那只鹦鹉不知何时已经死在了笼子里。
容彦面无表情将它提出来扔到大店内:“给太子殿下找了点事儿,接下来就该好好琢磨怎么对付小师弟了。”
——
不愧是在军营受过训练的千里马,同样的路程,竟然足足缩短了一日,他们赶在城门关闭前,在最后一刻冲进城内。
顾池在屋顶上瞧见他们时,赶忙纵身一跃,回到房中,把他小徒弟拉去沐浴了。
当墨子渊拉着谢梓寒进门时,便直直碰到了刚刚忙完的陈烁华。
陈烁华看到他身旁的谢梓寒脸色微变:“殿下?您什么时候出去的?”
“刚才。”墨子渊:“出去接主上了。”
“您都沐浴过了,下次再有这种情况知会属下便可。”
不知为何,谢梓寒总觉得陈烁华看他的表情很不对劲,躲闪中还夹杂的一丝慌乱。
墨子渊好似并未察觉:“无妨,主上与寻常客人终究是不一样。”
“是。”
“好了,你去歇息吧。”墨子渊:“我还有事去找老师。”
陈烁华身形一顿,他抬起头看了看面前的两人,欲言又止。
墨子渊这才看出他的不对劲:“怎么了?”
陈烁华干咳两声,含不清道:“您?带谢教主去?恐怕&不合适吧。”
墨子渊:“……”
谢梓寒松开他的手,双手环抱于胸前,饶有兴趣的打量着他:“有秘密。”
墨子渊一脸无辜:“绝对没有。”
谢梓寒冲着陈烁华扬了扬下巴。
陈烁华露出一个自认为很自然的笑容:“嗯,殿下说的对。”
墨子渊翻了个白眼,直接拉起谢梓寒,越过陈烁华:“他今晚不对劲,离他远些。”
陈烁华一脸复杂的看着远去的人:“前几日还大半夜跑去鬼手教主房里睡,这日就把谢教主也带来了,这是打算三个人挤挤吗?真搞不懂殿下……”
顾池早在房里等着他们了,见他们一同走进来“啧啧”两声后,刻意说道:“哎呦,不是去执行任务了吗?怎么一个人去的还两个人回来了?”
谢梓寒很自然的端起面前的茶水:“顺路,碰到了。”
顾池点头:“一个在南疆,一个在边疆,真顺路。”
墨子渊明白他在调侃,却没有心思与他玩闹,他直接问道:“老师,狩猎不是明日下午才回来吗?我刚才去营地时,发现你们已经回来了,为何忽然提前了?”
“哎。”顾池面犯愁容:“听闻,是皇后娘娘旧疾发作,宫里赶忙派人来将溪望寻回了。”
墨子渊:“母亲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会发作?”
顾池:“不清楚,我本意是想让南洲跟着溪望一同进宫的,大不了躲着点人便是。”
“可宫里的人来说,太医让娘娘静养,溪望一人回去照顾便可,你若想去看都只有等明日清晨了。”
谢梓寒在桌下握住他的手,轻声道:“放心,肯定没事的,每年到这个月份冷热交替总是频繁,娘娘或许只是有些受了凉。”
墨子渊看向他:“我知晓太医没有胆子隐瞒母亲病情,但不知为何,我这心中就是慌的紧。”
谢梓寒:“赶了几日路,你这是累了。”
他看向顾池:“这几日还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顾池:“没。”
谢梓寒拉起墨子渊:“先跟我去歇息,别明日让皇后娘娘看到你一年的憔悴而担心。”
墨子渊没有说话,人却很老实的跟着走了。
“等等!还有一件特奇怪的事。”顾池思索半响,还是决定开口:“陈烁华这几日看我的表情总是怪怪的,你想办法帮我问出点啥,总是盯的我背后发麻。”
墨子渊点头留下一句“自己问后”便消失在了顾池眼中。
谢梓寒没有跟他多话,便将他直接拽去沐浴。
他单手牵制住墨子渊的双手:“别动,我给你洗了之后你去睡觉。”
“我想自己洗。”
“干嘛,嫌弃我?”
“不是。”墨子渊低头看了一眼水中,随后无奈的抬起头:“你再这样摸我,恐怕就得进来跟我一起洗了。”
谢梓寒取下一旁的衣物,直接砸他身上后转身离去。
墨子渊深吸一口气后,整个人浸入水中。
最近没来由的心慌真的让他无所适从,哪怕主上在身边,他也很少能感到宁静。
每到这个时候,他就格外想念边疆。
要是能骑上千里马,像那日一样牵着主上在旷野上奔跑,看那明媚的月色,吹那冰凉却清爽的晚风那该有多好。
心中烦闷,哪怕呐喊也会随着夜晚的狂风在倾刻之间消散,无人听见,却能尽情发泄,那才是真的自由。
他想常住于边疆,但不知主上喜不喜欢。
不知母后能不能适应。
不是在意之人能否一同前往。
他只能将这些都抛出于脑后,专心于眼前。
可预感明日要面对的事情,他便觉得心中越发烦闷。
如今将整个人关在水中,强烈的窒息感慢慢剥离他的理智,他才能得到了半丝解脱。
快速调理好自己的情绪后便穿好衣服出去,他的主上已经换好衣服在床上等他了。
“差点以为你在里面睡着了。”见他出来了,谢梓寒拍了拍身旁的床板:“快过来。”
墨子渊躺在床上后,熟练的搂住他的腰,将头靠在他胸膛上。
谢梓寒轻揉着他的头:“让你上床是来睡觉的,不是让你瞪大眼睛在这里望着我发呆的。”
墨子渊收回视线,讪讪的哦了一声。
“小家伙从边疆回来到现在就一直这样。”谢梓寒:“这真是累着了。”
“没有。”墨子渊下意识否认后,却不知从何说起,他沉默良久后才开口:“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谢梓寒:“狼是需要在旷野上奔跑,自由洒脱后突然被关起来,谁都会适应不了。”
“等你把这些事处理好。”谢梓寒低头吻他:“我随你一同过去赛马流浪可好?”
墨子渊撑起身,眼中终于有了丝亮光:“真的吗?可你会不会……舍不得这里。”
“舍不得的是人,不是地方。”谢梓寒:“只要人在,那么哪里都好,既然狼崽喜欢辽阔的天空,那么我便随你一起。”
墨子渊将谢梓寒整个人抱住。
他心跳的很快,主上也是。
不知为何,他说不出话,只能低头越发热烈的吻着他。
无论将来如何,有这个承诺便够了。
谢谢你总能在无意之间给我归属感,让我在自由奔跑的同时,回头发现家也在那里。
墨子渊不记得自己是何时安睡,只记得清晨被唤醒时精力充沛。
他低头吻过旁还在熟睡之人。
便起身整理好自己,快马加鞭赶往宫内。
凤仪宫门口守着一堆太医和宫女。
他对他们使了个眼神,示意他们闭嘴,安静。
而后故意放轻脚步,走入宫内。
他没有告知任何人,哪怕是溪望。
他脚步轻盈,路过烛火时都只带动他半分摇晃,便归于平静。
没人知道他来了,果然在靠近母亲房间时。 他闻到了,又是那股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