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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书网 > 盗国 > 第1章 雨打椒房血淋漓(2)

第1章 雨打椒房血淋漓(2)

许延寿看孩子在怀中睡得香,长舒了一口气,起身走出,径直离开椒房殿。

行至途中,正看到刘询的轿辇,刘询在轿中道:“都去吧,朕要独自和皇后说说话。”这是不要他多礼的意思。

许延寿毫不停歇,径往宫外走去,越走越快,越走越快,到后面已经奔行如飞。

到了宫门口,史高已经驾了马车在等待,二人一同上了马车,许延寿将刘爽抱出,道:“皇上亲自赐名刘爽,字子正。”史高道:“好!许大人放心,交给我了。”

马车过了一条街,许延寿下了车,史高驾车继续向西到了雍门。雍门守将大声道:“城门已关,无令牌不得开门。”史高从车中钻出,高举令牌,道:“封丞相之意,连夜出城办事。”

雍门守将拿过了,仔细看一番道:“史大人请出城。”这是出门手令,守将要将之收回。

史高返回车中,听到城门打开的声音,随着车夫挥动马鞭,飞也似的离开了长安城,听着外面城门渐渐关上的声音被雨声遮蔽,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车子一直向西,沿着官道走了约莫半个时辰,雨渐渐小了下来。

这时,刘爽忽然“哇”的哭出声来,原来这一路颠簸,他似是又饿了。史高一介粗人,如何懂得如何照看孩子,不过他临出门时,正好有好友赵充国送来的西域马奶酒和羊奶,随手取了七八罐羊奶。打开瓷罐,不禁犯了难,这瓷罐大小正好一个大人饮用,但对这个出生没多久的孩子,不免太大了,心下懊悔,早知就取个汤勺一同出来。

看着嗷嗷待哺的孩子,急的抓耳挠腮,不知所措,忽然急中生智,从腰间取出宝剑,悄然摸到车门前,轻轻掀开帘子,对着车夫的后背,一剑刺出。

却在此时,那车夫倏地从车前平地而起,斜着飞了出去。

史高吃了一惊,道:“你是何人?”那车夫发出一阵阴冷地笑声道:“史大人,你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倒是很有高祖之风。”

史高看他身法飘忽,雨中速度也不减分毫,单手勒住马车缰绳,用力一甩,大吼一声“驾!”

马车本来在飞奔,刚刚车夫忽然跳车,失了控制,好在前方是一条直路,没有冲到两边树丛。

车夫足下一点,身子倏地飞起,瞬间来到车厢顶部,一剑斩断缰绳。史高一手控制缰绳,本就不便,缰绳一断,身子不自主后仰。车夫纵身跳上车,飞起一脚,把史高踢下车去,双手抓住半截缰绳,飞驰而去。

婴儿还在不停地哭泣,伴随着沙沙的雨声,刺激着车夫的心脏。

很快驰出十余里,忽的,孩子不哭了。车夫吃了一惊,急忙喝止快马,就在旁边停下,脱掉身上的蓑衣斗笠,钻入车内,闪电再次划破长空,借着瞬间的光亮,看孩子只是哭累又睡着了,长舒了一口气。看旁边羊奶罐子已经倒了,羊奶撒了一地,不禁有些心痛,道:“皇子受苦了。”

车夫从车内出来,简单披了所以,在旁边杂草从中看到一条细长的叶子,不禁大喜,右手闪过,用小指甲斩下,小心翼翼的接过了。

回到车内,小心的点燃车两边的火烛,把叶子用内衣细细擦干净了,打开一个羊奶罐子,左手托着叶子一端,较细的一端对着婴儿的小口。右手提起奶罐,从叶子较为宽大的一端轻轻倒下,一条细细的羊奶线顺着叶子中间的棱角流入婴儿口中。

婴儿刚刚只是饿了,但哭累了又睡着了,感觉有东西流入口中,本能的吮吸起来。车夫瘦削的面上浮现出一片笑容。

婴儿少食,很快就吃饱不吃了。车夫小心的将叶子收起,将剩下大半罐的羊奶重新封好,把叶子拿在大雨下冲刷干净,用掌力烘干,小心地放在襁褓边上收起来,小心的用布条将婴儿固定在车上,四面八方都放好小枕头,免得车速太快把婴儿撞了。做好了这一切,车夫才从车中出来。

雨渐渐小了,但仍十分绵密,闪电似乎怕惊着婴儿,也没有了。车夫穿好蓑衣,戴好斗笠,再次驾起马车,疾驰而去。

婴儿少食多餐,觉多醒少,车夫一路之上已经逐渐购置齐全了喂食婴儿的碗、勺,也讨要了其他的婴儿换洗衣物、尿布等,沿途之人看他一个男人孤身一人带着一个刚落地的孩子,觉其可怜,纷纷献出家中不用之物。许多热情的妇人还教他如何喂食,如何换尿布等事宜。还有几个刚刚生完孩子的妇人主动喂了婴儿几顿。

车夫又当爹又当妈细心照顾,但越是向西,人丁越是稀少。史高临时带的八罐羊奶,封存极好,并未坏掉,除却洒掉的一罐,过了阳平关,终究还是吃完了,好不容易寻一户人家讨要了一些米糊,给婴儿喂了。

他已经完全掌握如何给孩子喂食,但刚刚换了口味,婴儿似是并不喜欢,吃一口吐两口,急的车夫抓耳挠腮,终于婴儿还是熬不过饥渴,开始喝米糊,车夫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终于到了新郑,新郑乃汉中治所,人丁兴旺,车夫沿街寻找卖羊奶、牛奶的,终于在大街尽头找到了一家卖牛奶的。

车夫急忙上前道:“掌柜的,还有多少牛奶?”那掌柜的十分富态,只是站着都气喘吁吁,一双肉嘟嘟的手正在拨弄着算盘,头也不抬道:“今日牛奶已经卖光了。”

车夫有些失落,道:“掌柜的明日何时开门?可否给在下留一桶?”掌柜的还是不抬头道:“你走吧,这几日都没有了。”

车夫奇道:“这是为何?难不成这牛不产奶了?”那掌柜的停下手中的活,抬头瞥一眼车夫道:“这牛怎么可能不产奶,只不过这奶已经被寻剑山庄庄主全包了。”

寻剑山庄庄主外号“鱼肠剑”,英武不凡,剑法绝伦。车夫一听寻剑山庄,不禁神色一暗,只得离开。那掌柜的哂笑一声,低头继续算账。

车夫寻了一家客栈住下,婴儿又开始啼哭了,只好向客栈掌柜的询问有什么可以给婴儿吃的,本来客栈也是有牛奶提供给客人的,但从上个月开始,寻剑山庄包了当地所有的牛奶,最后也只要的一些米糊。

婴儿用过米糊和水,很快又睡着了。车夫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想起白天的情形,不禁越想越气,正要起身,婴儿又哭了起来。

车夫赶快用米糊喂了,这次婴儿吃的不少,按照这几日的情况,少说睡一个多时辰,甚至有可能睡两个时辰。看着婴儿熟睡的样子,暗想:“这皇家的龙子没的吃,反而是一个江湖草莽多吃多占。”心下更是气愤,将孩子放到床内侧,将帐子放下,把八个本来装羊奶的罐子全部缠在腰上,来到床边,听周围人都睡了,轻轻打开窗户,悄然摸了出去,又轻轻将窗户盖上。

寻剑山庄在新郑城西,依山而建,庄子十分朴素,除了中间的一大片演武广场,周围都是些低矮的房屋,周围用青砖围起,倒也不是很高,夜晚除了几个巡夜之人,只有一个守门的老汉。

车夫没有时间仔细摸排,从正门处向南走了约莫十余丈,觑着矮墙,飞身而起,身轻如燕,进入庄内。

墙内草木茂盛,最近雨多,更增其丰,车夫藏于其中,很快就被沾湿了身子,好在没人发现。他顺着墙边向西摸去,很快就到了一处矮屋,此处乃是下人住的抵挡,只听得一个声音尖锐的小丫鬟道:“这小小姐到底怎么了?为何需要这么多的牛奶?这些牛奶若是给我们喝了,可要白净不少。”

另一个声音清脆的小丫鬟道:“不知道!听送奶的英福说,小小姐一出生就全身疹子,大哭不止,当地的医生说这是隔水疹,无药可治,只能每日用牛奶浸泡才能缓解小小姐全身的瘙痒。”

尖锐丫鬟道:“这可真是受罪了,也不知是哪里来的报应。”清脆丫鬟道:“你可休要乱说,若让老爷知道了,把你全身捅个十七八个窟窿。”

尖锐丫鬟道:“我倒是希望老爷捅死我,不过不是用剑,而是用那根东西。”清脆丫鬟啐他一口道:“骚浪蹄子,还发起春来了。快点睡觉,明日还得去收牛奶。”

车夫听他们越说越不正经,悄然离开,心下暗想:“这隔水疹是什么病?怎么从未听说过,不过若是整日只能泡在牛奶中,那也确实受罪。”想到此处,对寻剑山庄的怨恨少了许多。又想:“既然是为了救人,也是为了婴儿,那我只灌满了这八个罐子就走,不去破坏便是了。”

想这牛奶无论如何当放在靠近厨房之处,而且为了保存,说不定在地下冰窖之类的。像寻剑山庄这等大户,十分在意五行之术,这厨房必在南方。

想到此处,车夫离开下人住的地方,沿着墙根向南而走。过了一片空地,忽听的外面又有人经过,悄然隐没于草丛之间。

从南面来的是四个人,抬着一桶重物,脚步沉重,口中喘息声不止。

车夫从旁边看去,却见那四人都是身长八尺以上的壮汉,光着上半身,下半身也只能堪堪遮羞,浑身上下如黑铁一块,四人用;两根手臂粗的木棍挑着一个四人合保抱的大木桶,艰难上前。

车夫暗想,深更半夜的,四个壮汉抬着一桶不明之物,必是白天收的牛奶。这牛奶一般都是一早供应,他们有一整日的时间处置,现在还在忙碌,想来那个小小姐又在闹了。想起这些天刘爽哭闹之时,啼声震天,有时甚至有一种一掌将其打死的冲动。这小小姐从小生有这种怪病,只怕照顾起来更难更让人心烦。如此一想,对寻剑山庄的恨意顿消,只想早点离开此处。

打定了主意,车夫看人过去了,便要离开。又猛地想起这小小姐为女属阴,当在山北水南,寻剑山庄靠着西山,山北已经到了庄外,而汉水正好穿过寻剑山庄,若是平时还则罢了,此时小小姐重病,必是什么招式都用上,按阴阳之论,小小姐必在汉水之南。但刚刚这些人却抬着木桶向东而去,看方向似是要离开山庄。

他心中疑心大起,本来想离开山庄,这时却沿着四个壮汉的方向追了上去。

四个壮汉抬着大桶来到正门前的大道,一辆双排马车已经停在门前,壮汉把木桶抬到轿中,其中液体荡漾,发出清脆之声,果然其中装的就是牛奶。

一大桶牛奶装上马车,其中一个汉子跳上马车,道:“三位兄弟,你们回去吧,我出发了。”

庄门已经缓缓打开,三人抱拳目送那汉子驾车离开,庄门又缓缓关上。

三个汉子似是累极了,一面不停地扇风,一面向南走去。

车夫心下生疑:他们不是去救小小姐的吗?出庄做什么?如今城门大关,他们深更半夜的驾着马车去哪里?

他抬头看看天,时间过去差不多一个时辰了,加上返回的时间,差不多孩子也该醒来了。略加思索,不想节外生枝,寻了一处矮墙,飞身而起,向客栈奔去。

他刚刚进入客栈,把窗户关上,刘爽就大哭了起来。车夫长舒了一口气,抱起孩子,把已经冰冷的米糊在烛火上略微加热,一点一点地给婴儿喂下。喂过米糊,又喂了一点水,刘爽很快睡着了。

车夫正要入睡,忽见窗外一个黑影闪过,登时起来,将孩子抱在怀中,低声道:“外面是哪位高人?”只听得外面一男子道:“明天会有人给你送来牛奶的。”声音似是从窗缝中钻出来一般,又尖锐又含糊,听着十分难受,听得心惊肉跳,但意思十分清楚。

车夫惊出一身冷汗,此人清楚自己为了孩子找牛奶,自是从山庄就发现了自己,一路跟踪而来。他自诩轻功卓绝,如今被人追了一路竟不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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