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话：Sunshine Allergy
肉体从内而外的迸裂远比外力造就的伤痕痛苦万倍……哪怕是先前JoJo往他腿上扎的那管酸液蚀尽皮肉的折磨，都无法与卡兹此刻的痛苦相提并论。
——简直像是有一束“阳光”流窜在他新塑的右腿里，从根本上烧灼着他的肢体。
他需要新鲜的食物……他必须进食！
卡兹咬着牙关从地上撑起来，有几分趔趄地冲向怀中抱着虚脱的丝吉q的莉莎莉莎。
——哪怕是虚弱状态的他，对于普通人类而言也是难以想象的强者，何况在场几位波纹战士也都是伤痕累累、疲惫不堪。
不过，莉莎莉莎，也从来没将自己当成普通人。
她清楚自己现在全是凭一分意念力强撑着与卡兹相战，梅西奈旧伤太重，罗吉兹也早已耗尽了战斗的力气，西撒小腿骨折未愈，无法站立——
此刻只能是她、也必须是她。
虽然不清楚乔瑟夫究竟做了什么，但是战士的敏锐觉察力让她可以肯定，卡兹此时并不好受，他的右腿像是产生排异反应的移植器官一样，不仅没有修复他的创口，甚至引发了更为严重的伤痛。
乔瑟夫……想起这个名字，莉莎莉莎心口一阵阵地抽痛。
她的儿子值得一场体面的葬礼和盛大的哀悼，但不是现在。
无论如何，她都要先让剩下的人活着离开这个岛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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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人类的力量终归有限。
现今最强大的波纹战士，也只能勉强牵制暗之一族有史以来最恐怖的天才一会儿。
卡兹逐渐开始适应右腿的痛楚，而莉莎莉莎的体力已经接近枯竭，她踢出的任何一记攻击都可能是她倒下前最后一个动作。
屋内的烟雾也在渐渐散去，德军提供的强力障眼烟雾炮弹大约已经耗尽，用不了多久，外面的两个“柱男”就会赶来协助他们的领袖……
已经，几乎穷途末路了，莉莎莉莎绝望地想。
“伊丽莎白！”
一个高大的身影从侧面撞过来，给了卡兹出其不意的一击，吸血鬼的蓄力一击甚至撼动了暗夜的始祖。
卡兹摇晃着失去了平衡，朝莉莎莉莎和丝吉q相反的方向踉跄了两步。
是乔纳森。
“……Jo……Jo……”莉莎莉莎借这个机会退开一大步，将丝吉q从怀中放下。
理智告诉她，刚才救下她的是她公公乔纳森·乔斯达，然而已经到达极限的五感却说，眼前的人，分明是乔瑟夫的模样。
丝吉q已经因为体力不支彻底软倒在莉莎莉莎身侧，遮挡视野的浓重烟雾越来越稀薄，餐厅另一头西撒和另两名波纹战士的身影也已经隐约可见。
正前方是乔纳森在与卡兹扭打——虚弱的“柱之男”与强健的“吸血鬼”，两种非人的生物，却因一个人类的性命而在这里交战。
明明都是将人类视作食物的夜之生物，明明都是被太阳抛弃的黑暗子民，明明不可能相交的两个生命——却在此世此刻，为人类的命运，拼上了自己本应无限期的人生。
多么可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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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兹几乎是交上手的瞬间就发现，眼前的这个“JoJo”，似乎不会使用波纹。
他每一击都是硬碰硬的肉搏，拳头之中连一丝波纹能量都未掺杂。
这不太对劲……但是卡兹暂时还没想到合理的解释，短短十来天以来，与JoJo这个人类有关的不合理之事太多了，几乎让远古生物的脑容量都有些难以负荷。
所以他只是谨慎地接下了对方每一记重拳，并试探性地回击——右腿的疼痛已经基本缓解，虽然还是用不上力，但已经不会再对战斗产生太多负面的影响了。
然而似乎从很久之前开始，老天就不乐意看到卡兹顺心。
只是向后退了一步，右腿似乎触碰到空气之中某团漂浮的尘埃，大腿根以下就又传来撕心裂肺的疼痛。
“……呃啊！”
一个没支撑住，卡兹又单腿跪支在了地上，低下头不经意瞥见身后景象时，他才突然发现——
并不是什么“漂浮的尘埃”，他的右腿无意间触碰到的，是不知何时出现的、覆满波纹的肥皂泡！
“必杀·超大泡沫阵！”西撒·齐贝林的声音阴沉地响起，“以齐贝林家族的姓氏起誓，卡兹，我一定会让你对这一切付出代价！”
当屋内挡住视线的烟雾尽数散去，所有人才发现，西撒的泡沫早已散布至整间屋子内，圆润轻盈的肥皂泡依托金色的波纹气功互相连结，不知不觉中已经在卡兹周身形成了一个半圆形的阵法。
西撒仍然无法行走，不能像丝吉q一样冲上去对着卡兹怒喝，不能像莉莎莉莎老师一样直接地与“柱之男”交手，对于天性易冲动的他来说，这简直是一场酷刑。
明明自己亲如手足的师弟就在眼前被弑父仇人的同伴杀害，他却不能堂堂正正冲上去为逝者复仇，甚至连身子娇弱的小妹丝吉q都不如。
JoJo，西撒眼圈发红，为什么上帝一定要用这种方式，来教会我隐忍和冷静？
这堂课的“学费”，可是昂贵到我这辈子都偿还不清啊！
覆盖波纹的肥皂泡们缓慢靠近卡兹半跪着的身体，能将阳光映射出华丽七彩颜色的泡沫，在这样阴森的深夜里，也只能暗沉无光。
“该死……”卡兹将身体蜷缩起来，护住了关键部位和右腿，提前向侧边倒去——虽然现在状况混乱，不过很显然，自己新生出的右腿似乎连一丁点儿波纹能量都不能耐受。
西撒准备良久的波纹泡沫阵，与丝吉q垂死之际胡乱挣扎的一脚，其波纹强度自然难以比较。
卡兹几乎忍出了一身的汗。
最糟糕的是，他发现不光这痛楚大有从右腿根向上蔓延的趋势，自己右腿从末端脚趾开始，正在缓慢地变成岩石，就像是受到阳光直射时身体出现的自我保护机制一样！
西撒的波纹泡沫阵在卡兹周身炸开，不逊于先前乔瑟夫的金色波纹在“柱之男”身上绽成连片的花朵，其中有不少波及到了卡兹的右腿，让后者痛得大喘气。
可恶……卡兹觉得自己的意识都有些涣散了，这究竟是……等等，难道是JoJo，那个被我杀死的JoJo……
乔瑟夫咽气前那双写满胜券在握的碧绿眼睛似乎还在卡兹面前晃——
究竟是什么让他如此自信，仿佛坚信他们会胜利，甚至因此丝毫不惧自己的“牺牲”？
右腿、血液、JoJo、重塑、石化、仿佛来自阳光的自内而外的剧痛……
混乱的思绪在脑海中不断重组，比这个年代最先进的电子计算设备更为强大的大脑疯狂思索着这一切蹊跷之间的可能性。
原来如此……JoJo，在我取你性命前，除了用作幌子的左手、销毁终极尸鬼面的右手，你还把自己的波纹用在了第三个地方！
你把自己剩下的生命能量的结晶——波纹气功，全部分布在了体内的血液里，当时饥不择食的我也并没有在意摄取的血液当中，为什么会有那么充裕的生命能量！
——想想吧，区区一个人类的血液，正常情况下，根本不足以支撑我修复如此大范围的残肢和体力！
你所剩不多的生命能量以波纹的方式，随着我的疏忽进入了我的循环系统，被我当做养分和原材料重塑了这条右腿，又在刚才的战斗里与我的身体渐渐融合、逐步侵入右腿以外的领域。
我比人类强大无数倍的躯体反而在意外之中放大了波纹的强度……外界的波纹疾走只是一根火柴，真正让我的身体感受到钻心疼痛甚至缓慢瓦解的，仍然是你，JoJo，是你在我身上埋下了木堆和炸药！
究竟是什么原因，能让你这样的家伙，不惜自己肉身陨灭，也非要拉我一同入土？
卡兹豁然明了，却也已经来不及了——西撒倾注一切的波纹泡沫铺天盖地朝他袭来，而且这次专门瞄准了他的右腿。
看来，那个年轻的金发波纹战士，也注意到了此时右腿正是自己的弱点。
打蛇打七寸，专注于攻击敌人弱点也算是战士的基本常识。
西撒暴风骤雨般落下的波纹泡沫被卡兹自身的“波纹”放大了几百倍，痛得他几近昏死。
该死的JoJo……
谁他妈会特意把波纹灌满血液啊！这玩意明明是拿来战斗的，又不是拿来……你这种杀千刀行为跟遇到色狼却直接往自己嘴里吨吨吨灌胡椒喷雾有什么区别！！？
右腿的石化已经悄无声息攀爬到卡兹小腿三分之一的位置了。倘若不赶紧解决这些波纹使者、纵容火柴在危险品仓库乱扔，那迟早会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但是……身体……动不了……
卡兹眼前阵阵发黑，而在他彻底失去意识之前，最后一个念头则是：
这一万多年里，由他亲手杀死的那些生命，他们临死前看见的，也是如此了无生趣的漫漫长夜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