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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玉娟被捕

哎哟!常玉娟这一撞把人给撞疼了,还差点撞了个仰面朝天。幸亏她眼疾手快,只见她长手一抓,然后错步上前一个翻转,而另一只手则快速拦腰兜住,这人才稳稳当当地站住。

这一连串的动作像放电影一样精彩至极,既快如闪电又惊艳绝伦,更没人看清她是如何出手的,这一下把所有人都惊呆了。

然而,孟先和和李参谋长却是愕然而愣,并且面色突变,心里都暗叫不妙。

因为,他俩已然看清楚来人了。这被撞的正是保卫处副处长林子山,身后还跟着四名保卫人员。

林子山,苏区声名赫赫,无人不知。这个时候不期而至一准没好事,难道是冲玉娟而来?一想到这孟先和顿时不寒而栗。

他深知,被林子山盯上了这问题就有很可能被定性了,足见问题之严重,玉娟这下麻烦了!

扶住人后,正准备道歉,一见是他,常玉娟又赶紧松开,并连连后退,如退避三舍一样打算躲得远远的。

当然,躲归躲,这态度还是要给的。退了三步之后,她随即胸脯一挺随手一个军礼:“林处长好!林处长对不起啦!”

动作干净利落,一点也不拖泥带水。礼罢,头也不回抬腿就走。

“站住!”刚走两步,身后立即响起一道慢慢悠悠的声音。

林子山!常玉娟心里猛地一突,但马上又仿佛没听见似的,依旧迈着大步而去。

“常玉娟!”见她不搭理,林子山愤怒了,厉喝一声后,挥手道:“给我抓了!”接着又对孟先和道:“孟团长,常玉娟目无军规,目无上级,不请示,不报告,擅自行动,典型的游击主义,给革命造成了不必要的损失,上级认为,是十分危险的新Ab分子。现在我宣布,她被捕了!”

听到命令,四名保卫人员呼啦一下一拥而上立即将常玉娟团团围住,并挽袖子撸胳膊要动手绑人。

“住手!”

见状,孟先和心中一把怒火顿时腾地而起。打从见到林子山那一刻起,他就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现在终于发生了,这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一幕。这个时候,不能再沉默了。

一声断喝后,他双目圆睁喷着怒火恶狠狠地盯住林子山,厉声道:“林子山,你给老子听着,常玉娟是老子的人,她的所有行动都是在执行老子的命令。谁敢抓她休怪老子枪子不认人!”

说着,他从腰间拔出勃朗宁往指挥台上猛地一拍,“嘭”的一声台面一弹而起,立时尘土四扬灰蒙蒙的一片。

这一下,所有人都被镇住,四名保卫人员立时僵在那里。

但林子山却一点也不惧。他神色如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孟先和慢慢悠悠地道:“孟先和,你别动不动就给我老子老子的爆粗口,这枪子谁没见过?你说,你的是更响些还是更粗些?要不要比比?不就是一杀人的家伙什吗?值得你这么显摆?这个我也不缺呀。”

说着,他也从腰间拔出勃朗宁上前往台子上一搁,两把枪枪口对着枪口,接着,双手撑着台边毫不示弱地跟孟先和对视起来。

见两人杠起来了,李参谋长慌忙上前笑嘻嘻道:“林处长林处长,都是革命同志,干的都是革命工作,没必要闹成这样,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

“去!你李参谋长别在这给我拉偏架,他孟先和不好好说话你不劝,反倒跟我叨咕叨咕个不停。去,不想好好劝就给我一边去,哪凉快呆哪去!”

这林子山看来也是个软硬不吃的主,李参谋长被他一呲顿时就傻眼了,一双眼睛睖睁睖睁地瞪着,被噎得半天也说不出话来。

见两位团领导为自己被林子山弄得灰头灰脸僵在那儿,常玉娟心里很是过意不去。

她知道,今天这事儿都是自己给弄出来的,不能让团长和参谋长憋屈,必须自己担着。

于是,她回头上前道:“团长,参谋长,不就是蹲号子么?你们关也是关,他关也是关,我都认了。林处长,要关就关,何必弄这么大一顶帽子来?什么游击主义,新Ab分子,我听着就头晕。这都多大的事,我跟你们走就是咯,又何必搞得这样剑拔弩张?走吧,林处长。”

说罢,她动手解下武装带和枪,并搁在台子上,再正正军帽摸摸风纪扣,挺着胸脯朝二位首长敬礼,浅浅一笑,然后转身昂首走了。

见她如此,孟先和脸上抽搐一下,闭上眼睛似在沉吟,而后咬咬牙道:“不行!你站住,你是老子的兵,必须老子关!”

见常玉娟答应老老实实跟自己走,林子山暗暗长吁口气,然后抓起枪插回腰间,正欲转身,忽然听到孟先和命令她停下。他这是仍要阻拦啊!于是,扭头死死地盯着,瞅了片刻后,一字一顿地诘问道:“孟先和,你啥意思?”

孟先和也盯住他,冷然道:“没啥意思。她犯的是军规,理应由我来处置,今天就是说到天上去也是这个理。军规就是军规,我好歹是一团之长,难道连处置一个违反军规的下属的权力也没有吗?那以后这队伍我还咋带?你今天就是把皇帝老子搬来也没用。要不,你来当这团长?”

说着,他一声吆喝:“来人呐,将常玉娟拉下去给老子关咯!”

常玉娟带领小分队从云岗返回,特务连的战士们都亲眼瞧见,并且还替她捏着一把汗,知道她这回擅自行动拉部队打伏击闯云岗事儿不小。

见她径直去了指挥所,都知道她要去团长那儿忽悠一番,把团长弄没脾气了,违反军规这事儿才算过得去,但又都喜欢看她那挨呲的囧态。

因此,大家都纷纷躲在外边偷偷瞧热闹。

当看到林子山突然不请自来,还带着全副武装的保卫队员,便知道饭无好饭菜无好菜,这事情闹大了,连长把天给捅破了。

尤其是听到林子山要逮捕连长,并且看到保卫队员开始动手抓人时,一个个都差点没有忍住,而当听到团长出头阻止后,一个个又都定下心来。

大家明白,只要团长肯出面,这事儿肯定能压下,就是他十个林子山也奈何不了。当听到团长一声吆喝后,自然明白他这是在救连长。

所以,那喊声一起,明光和凌飞等一众人随即哄的一声一窝蜂地一起涌进指挥所里,一下将常玉娟团团围住,然后一起簇拥着要将她架出去。

但林子山不慌不忙,气定神闲,跟没瞧见似的,任一堆人拉的拉扯的扯架着常玉娟走。

他望着孟先和不紧不慢道:“孟先和,你大概还没有弄明白,不是我要抓常玉娟,抓她是上级的命令。这上级要抓的人能躲得过去吗?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除非人死啦。不信?那你就瞧瞧吧。”

说完,他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方纸片搁在台子上。

这个时候,孟先和犯倔了,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要抓人,没门!谁的命令也不好使,天王老子也不行!

管它谁的命令,不就一张破纸片吗?他连眼皮子也不眨,而是伸手摸起枪往腰间一插,然后趣步上前跟着众人朝外面走去,将林子山和李参谋长扔在身后大眼瞪着小眼。

“砰”

身后,突然一声枪响,把所有人一下给镇住。

是林子山!他举着枪,枪口还冒着青烟。随即,他又一声厉喝:“放肆!谁再敢罔顾命令,休怪我翻脸不认人,我的枪子也不是吃素的!”

这枪声一响,所有人都微微一愣。随即,因为本能,谁也不再犹豫,立马刷地一下纷纷端起枪来,人人一声不吭,个个大眼瞪着小眼,枪口对着枪口。霎时,指挥所里一片死寂。

这一刻,仿佛地球也在静止。顿时,剑拔弩张。

看到这一幕,常玉娟开口了。她明眸一闪粲然笑道:“团长,参谋长,同志们的心意我都领了。林处长,你也别动怒,我跟你走,不就是新Ab吗?没什么大不了的。大家都放下枪吧!请记住,战士的枪是用来杀敌的,枪口永远也不要指向自己的同志。林处长,既然都拔枪了,这就意味着你今天要为我豁出命了。呵呵!林处长竟然肯为了我而舍命,这真是荣幸之至啊。”

笑罢,她挥手理了理乱发。

情急之下,林子山居然开枪了,自然是被孟先和给逼的。但枪响之后,他又开始后悔,后悔自己不该贸然开枪。尽管是朝天一枪,但影响也可想而知。

人都是本能的,尤其是在战场,枪声一响,那可是要人命的。同时也听出来了,这常玉娟的弦外之音有揶揄,而更多的还是在嘲讽。

因为,在特殊时期,保卫处的枪口几乎都是指向自己的同志,无论是“洗党”还是肃反,在审查之前都还是自己的同志,同样都穿灰布军装戴红五星红领章。

所以,这血的教训既来自面对面的敌人,也来自自己人的枪口。

意识到了她的话中之意后,他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虽然如此,但仍犹犹豫豫地收起了枪。

常玉娟的话更触动了在场的每一个人,大家纷纷落下枪口。

孟先和和李参谋长一边收枪一边瞅着她,见她坦然一笑,心里都不约而同地一阵隐隐作痛,脸上也都不约而同地抽搐一下。

两人深知,今天无论再怎么努力恐怕也都无法阻止林子山了。

常玉娟到底还是没有保下。在沉闷和压抑之中,瞅着她被人押着渐渐远去,大家都满脸戚戚悲悲,泪水汪汪,双目渐渐模糊……

然而,事情还远没有就此打止。

到了第二天,特务连也被一纸军令给调离战场,被秘密带往一个谁也不知道的深山老林。

去的时候,人人一块黑布,一百多人都蒙着眼出发,被人领着一个牵一个地走,不准掉队,不准摔倒,否则除名,从此不再是特务连的兵了。

到达目的地后,大家才在一声命令中取下黑布。

大家睁眼一瞧,自己置身一座幽静深谷。

这仿佛是一个与世隔绝的世界,周周围围全都是高山和密林,而且四处都有人把守,被严密封锁着,像个铁桶似的,想要离开比登天还难。

来到这里后,荣华暂时代理连长。只休息了一天,接下来,大家每天不是训练就是学习,而且还有教官,训练学习的科目稀奇八怪。

既有打伏击战、巷战、遭遇战、突击战、攻坚战、夜袭战,又有化装侦察、排爆布雷、搏击格斗、绝地逃生、熬受酷刑等等。

还有诸如情报收集、情报分析、情报密写、情报传递、收发密电、环境识别、痕迹跟踪、驾驶车辆等等。

没有系统的教材,就连半片纸屑也没有,全凭脑子记,而且隔日就考核,成绩不合格者当场淘汰,然后被人带走,从花名册上勾掉名字。从此,特务连就再无这个人了。

日复一日,每天都这样,既要咬着牙练,又要苦逼苦逼地学,一个个都累得跟只狗一样,连喘口气的机会也不给……

被逮捕之后,常玉娟先是被带往保卫处,办完手续后又一声不问地被扔进一间单人监室。

监室又黑又潮,若不是从四周见不到一丝光的墙缝里透着习习凉风,那简直要把人活活给憋死。

每天除了有专人从门上的小暗门送吃送喝外便再无人搭理。

既没人审讯,也没人问话,仿佛永远地将她给遗忘和抛弃了。

监室既幽静又黑暗,没有声音,没有光线,连只蚂蚁也见不着。

在里面,一个人独自处着,既要忍受无边黑暗的煎熬,又要倍受孤独寂寞无休无止的袭击。

就这样,她一天接一天地熬着,黑暗和无声令她快要忘记这个世界的样子,有时候,连自己长啥模样也都快要记不起了,甚至还有了一种濒临死亡的错觉。

也不知自己被关押了多少个日子。直到有一天,监室的门在咚的一声中终于打开。

而当林子山第一个走进监室时,他随即被眼前一幕给愣在当场。

因为,他瞧见常玉娟紧贴着墙壁倒立,像糊在墙上的一只怪物,长发散乱,蓬头垢面,两只眼珠骨碌碌地转着,并莹莹地泛着绿光。

其实,这一天才是常玉娟被关押的第九天。

曾经有人测试过,被这样关着,常人一般三四天就要崩溃发疯,而最长的也就七天,但这都第九天了,常玉娟除了一身恶臭和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之外,似乎也没啥异样。

见林子山终于露面,常玉娟异常平静,并且语不惊人死不休。她倒立地看着他,冷然道:“你且等着吧,我这才开始,一个时辰之后再来吧。都要挨枪子啦,不会连这一个时辰也不给吧?”

林子山愣了愣,然后面无表情道:“行。我没你想象的那样小家子气。不过,我再多给你一个时辰。完事后,你招呼一声,外面会有人带你到浴室去洗漱。另外,我还预备了些干净的衣物,你自己先好好收拾一番吧,就算是要枪毙,我也不要看到是一只怪物。那样,我们咋验明正身呢?”

说罢,他捏着鼻子转身走了……

一番洗漱之后,正值黄昏,常玉娟戴着脚镣手铐,拖着被落日照下的长长的身影一步一步地挪动着。

身后,两名全副武装的保卫队员端着枪。

他们并未催促,而是隔得远远的,并一步一步地紧跟着。

落日下,三条瘦长的影子一直朝镇子里走去。

三人在镇西边的高坡上停下了。

常玉娟朝一棵红得像火焰一般的血皮槭树走去。

这树种很珍贵,像这样比碗口还粗的更是少见了,少说也得长上个百十来年吧。

血皮槭树枝叶茂盛,远远瞧去,红艳艳的,随风摇曳,像一团巨大而窜动的火苗,在夕阳的映照下,婆娑起舞,那铜红色的树皮微翻卷起,红得发亮,一片金碧辉煌。

这画面,这景色,太美了,美得心颤,即使是把相机打到最佳光圈恐怕也很难拍摄到。

她慢慢走到树下,停下后举目远眺,久久凝视着那仿佛停在远山山巅一动不动的落日。

晚风习习,她的秀发被吹得凌凌乱乱。

落日圆润鲜艳,在微微地颤动,被远山一点一点地吞噬。

直到落日完全消逝,她才缓缓转过身子。

两名保卫队员远远地站着,见她转过身来,他们犹犹豫豫地端起枪,又迟迟疑疑地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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