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父子谈心
第一节
“你想做什么?”王路神情严肃,警惕地看着湛槿初。
“别紧张,只是让她认清现实罢了。你应该清楚鹤月是什么样的组织,若不是在这,你们早已是死无葬身之地,更别提现在你还能有机会见到你妹妹了。”湛槿初温和的笑了笑。
王路有些纠结,他不知道该不该信湛槿初。他们这样在刀尖上讨生活的人,谁也不能信。
湛槿初见他犹豫了,又说了一句:“至少她现在在我手里,若是我们将她不小心放了,你说,鹤月会如何对她?”
王路瞳孔微缩,要是被鹤月的人知晓了妹妹是活着从湛槿初手里出去的,鹤月必然不会在相信妹妹,她必死无疑。
“她做了什么?”王路想要知道妹妹替鹤月做了什么才落到了湛槿初手里。
湛槿初看向王路道:“毒害皇上。”
王路闻言双肩下落,他低下了头,毒害皇上......妹妹不可能还能活着。
他再抬起头时,眼眶有些泛红,“可以给她一个体面的死法吗?”
说完,他苦涩地笑了笑,盯着湛槿初的眼睛道:“我知晓自己是因为说出了你们想知道的东西才得以活到现在,并且没有受到什么伤害,或许等到鹤月彻底被你们瓦解了,你们便不会再留我。但我恳求你们能让我的尸体和妹妹的尸骨葬在一处。这辈子我没能力护住她,希望下辈子还能有机会。”
湛槿初能看出王路眼中的真诚,“可以。”
“你们当时从我身上搜走的锦囊,是她亲手做的。”王路感激地笑了,苟活了这么久只是为了能再听到有关妹妹的事,虽说听到的消息是不好的,但也算如愿了。
湛槿初转头给了身后的林斯一个眼神,林斯便退下去寻东西了。
湛槿初走时看了王路一眼,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很快便抬脚往外走了。
等林斯回来后,湛槿初便又进了宫。
他心里惦念着明德帝,伤害父皇的真凶一刻未能寻到他便一刻也不能安心。
湛槿初到明德帝寝宫时正巧他醒了,湛槿韬正扶起明德帝喝药。
那一碗黑乎乎的汤药散发着奇特的气味,让人一看便知它的苦涩滋味。
“这药真是苦涩,是我此生喝过最难喝的药,要是是甜的该多好,我这口中都苦得没知觉了。”药一入口,明德帝的脸色更差了几分。
耐着苦闷头几口喝完后,明德帝抬起头看着两个儿子笑了笑,打趣自己道。
湛槿韬取了锦帕替明德帝拭了拭嘴角,将碗放到了福喜手上的托盘中,又拿了口蜜饯喂给明德帝,而后将他扶好靠在床头,替他掖了掖被子,全程轻柔又细致。
“父皇身体感觉如何?”湛槿初担忧地问道,明德帝的脸色较昨日是好了一些,可还是有些黑沉。
明德帝喝了药被苦得精神头都起来了,他笑着道:“好多了,这手啊都能动一动了,看!”
说完,他的手指便动了动,虽然看起来还是僵硬的。
湛槿初叹了口气,走到明德帝旁边轻轻托起了他的手,一只手轻柔地按着,帮助明德帝活动手指。
“你俩啊就是太小心了,我这身体如何我还是清楚的,别担心。”明德帝看着身边的两个孩子,眼里噙含温柔,心中暖和熨帖。
湛槿初默不作声,他摸着明德帝这苍老的大手,鼻头一酸。
印象中的父皇身姿挺拔,十分伟岸。他站在远处唤自己过来时,他得仰着头才能看到明德帝的脸,然后迈着小步子奔向父亲的怀抱。
明德帝就像一棵大树,将小小的他抱进怀里,再用那结实的胳膊抱起他,高高举起他去摘他喜欢的花儿。
他手里拿着花笑得开心极了,母后也在旁边看着他和皇,笑靥如花。
时光是最不会说谎的,它不会为任何人偏私。
四季流转,容颜变化,他渐渐长大,父皇渐渐变老。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比父皇还高出了一截儿,父皇眼角也多了几捋褶皱,大手上也多了些斑点。
“哭什么,人总会到这一步,或早或晚的事。活在世上的人就该高高兴兴的,好好珍惜着眼前的人和事才对。”明德帝感觉到手上一暖,水滴滑落,他想抬手摸摸湛槿初,可惜,他抬不起来。
心中有些无力,可是他是个父亲,不能在孩子面前展现出自己的失落。
湛槿韬的眼睛也红了,他别开了头不再看,默默在床尾流起了泪。
抽泣声音渐渐大了起来,明德帝被两人的眼泪弄得手足无措,本就不灵活的手挣扎着,想要将两人抱住。
第二节
“不哭,啊。你俩这是存心要让父皇难受是不是,那苦药已经邀了我半条命,你俩这一哭又要我半条命.。”明德帝眼睛红了,他眼里散着柔和的光看着湛槿初和湛槿韬。
“父皇!”湛槿韬听不了明德帝这话,出声打断。
明德帝自知失言,忙转了话题,“行了,父皇知道你们的心,多大的人了还掉眼泪,待会儿老七下课过来看见了该怎么看你俩?”
“七皇弟要是来了,那哭声可能得把这寝宫震坏。”湛槿初拭了拭泪,笑着道。
“可不是嘛,时不时他便在贵妃宫里哭一场,可把路过的人吓坏了。”湛槿韬也开口打趣着湛槿轩。
三人都笑了,内里的悲伤依旧存在,只是心照不宣地不提罢了。
湛槿初将明德帝的手放回锦被中,“父皇,您当时是知道了些什么吗?”
“你说的,是我把景熠派往南境吗?”明德帝自然想到了他匆匆传往平定侯府的信。
“那天意识到自己中毒了,心里便萌生了一个大胆的猜测。这背后之人也许就是要趁大荆群龙无首时对大荆出手,我一旦倒下了,没人主持大局,不仅京城会陷入混乱,边境也会受到突袭。”
明德帝回想了一下当时的心境,似乎就是那时,心跳就像漏了一瞬,紧张地四肢开始发软。
“那时候想了许多,其实也怪自己大意。那因贵人从一出现我便发现了问题,之所以留着她,就是想引出她身后之人。
那两份点心都是验了毒的,之前的那些并没有什么问题,当时正好喝了药便想吃点甜的东西,我便各吃了一块,哪知这一时贪嘴竟如此......”
明德帝苦笑着说道,他也没料到自己这贪嘴的后果这样严重。
湛槿初看着自己的父皇,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因贵人是鹤月之人。”
“鹤月......”明德帝愣了愣,鹤月的人又出现了,这怎么就可着他家祸害?原先他只以为是哪个大臣起了干扰立皇储的心思。
湛槿韬才意识到忘了告诉父皇凶手的事,“小禄子一直在给您下毒,因贵人的毒是配合,淑妃的药是引子。”
“原来身边的人竟都是恶狼,我却浑然不知.......”明德帝喃喃道。
小禄子是几年前到他身边伺候的,老实本分,人也乖巧伶俐,福喜甚至还将他当成了义子教他本事。
如今他才知晓这人的真面目,确实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连他和福喜都没能看出小禄子有问题,可见这人心思缜密,十分善伪装。
“罢了罢了,终究是老眼昏花看错了人。”明德帝如今也不怨恨了,剩下的日子,他只想与孩子们待在一处,开开心心的过日子。
湛槿初看着父亲一脸温和的样子,也不想再与他说那些糟心的事。又说了些贴心话后,他便起身道了别,往关押因贵人的别院去了。
因贵人还是那身衣裳,她杵着下巴看着院里走来的人,本来无神的双眼瞬间亮了。
“殿下是带来哥哥的东西了吗?”她起身向湛槿初行了一礼。
她并不知晓湛槿初已是皇上,看押她的人都是品阶较高的侍卫,不会与她多一句话。
湛槿初没在意她的称呼,示意林斯将东西给她。
因贵人接过那锦囊,呼吸声重了些。她仔细翻看着那锦囊,眼里蓄起了泪,不知不觉那泪水便已满脸都是。
她想要保护的哥哥早已经不在人世,那她努力了这么久究竟是为了什么?
“殿下,我只是鹤月分堂的一个普通杀手,并不知晓鹤月真正的秘密,但我知道与我接头的人在这京城活动的地方。”因贵人对鹤月的怨气再也克制不住,她咬了咬牙,将自己所知道的事都一股脑说出。
“我进宫是需搜身的,所以毒并不是进来时就带上的。进宫前便与外面的人商定好见面之处,我不方便出去,便让身边的丫鬟去。城北的梨花膏铺子便是取药之处,丫鬟并不知晓她买来的梨花膏中藏着东西。”
“毒药封存在梨花膏中?”湛槿初示意侍卫去钟宜宫偏殿取。
“宫里进出东西都要经过查验,这梨花膏是吃的东西,只要打开膏体是完好无损的,守卫用银针试了无事便能带进。素水只有在与异蚁毒结合后才能出药性,所以银针根本无法验出。”因贵人详细地叙述着事情的经过。
湛槿初皱了皱眉,“既然宫里戒严了这么久,那人还会在吗?”
“那铺子本就是鹤月的据点,人会一直在。据我所知,京城这处的堂主是总首领的左膀右臂,他必然知晓总首领的秘密。”因贵人眼里闪过阴狠,就算是死,她也要让这些人一同毁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