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策划出逃
\容歆，歆儿\容柳儿重复了一遍，随后转头对容母说道：\妹妹一定会喜欢这个名字\
容母只点了点头，又将容歆儿抱回至枕边放好
\柳儿，你爹爹他....\容母缓缓开口，随即又止住了话头，用力扬声喊了句\秋水，冬梅\
两人应声走到床前询问道:“夫人可是有什么吩咐？”
“我想和柳儿说些贴心话，还请两位在门外稍稍等候”
“是，夫人”
两人应道，便悄声退了出去，并将房门反手关上
“母亲？”容柳儿面带疑惑
容母用手摸了摸容柳儿的脸颊，调整了下情绪，才语气平缓的开口
“柳儿，你爹爹，还有你祖父他们，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柳儿不明白，为什么？”
容家谋逆的话，容母不知道该怎么跟容柳儿解释，甚至她自己都不相信这是真的，又如何跟女儿说
可圣旨已经下来，容家的罪名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容母只得中肯的跟容柳儿说明眼前的事实和困境
“你祖父被判谋逆，容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此后…便不再有容家了，往后只有你我，和歆儿三人相依为命”
说到这里，容母只觉得嗓子有些沙哑，随即深呼吸了一下
又继续说道:“尤其是你和歆儿，你们血脉相连，若是……若是母亲有个什么不测，你一定要照顾好妹妹，你能做到吗？”
说完这话，容母就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可此时容柳儿在她眼里就是一根救命稻草，再也没有其他人可以让她放心托付了
容柳儿望着熟悉又陌生的容母，点了点头，遂答道“母亲你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妹妹的”
母亲这人最是温柔，对自己永远都是温声细语，对下人也是从来不曾大声斥责过，如今这般急切的语气，被容母紧抓着的有些泛疼的手臂，都向容柳儿传达一个信息，母亲也在害怕，也远没有她表现的那样坚强
容母得到承诺后，像是终于放下心来，渐渐的只感觉身体疲软，不一会儿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见容母确实只是睡去，容柳儿便出门去寻找春桃
在她眼里，其他的奴婢只是奴婢，她无甚概念，只有春桃不同，春桃是母亲的贴身侍婢，除了母亲之外，在这里还能依靠的就只有春桃了
容柳儿轻声打开房门，又随手关上，转而对立在门旁的秋水和冬梅说道:“两位姐姐，我母亲已经入睡了，劳烦两位姐姐多加照看”
话毕便给两人福了一礼，两人见状也同样给她回了个礼并点头应是
随后容柳儿便往先前被关押的房间走去，可此时门口却有两个壮汉在守着
“两位大哥，我想进去寻一个人可以吗？”容柳儿怯生生的问道
两人摇了摇头，左边的壮汉开口道:“丽娘吩咐过了，旁人不可随意进出，你还是赶紧回去吧，不然，说不得又得把你也关进去”
对着仅有几岁的孩童，更凶狠的话实在说不出口，壮汉只能连哄带恐吓的的劝着容柳儿
容柳儿着实有点害怕，便改口继续问道:“那两位可知，丽娘姐姐在哪里？”
“你找我？”
两个壮汉还未回答，就见丽娘缓步走了过来，开口问道
容柳儿闻声回头，看见来人后便点了点头
“你们好生看着，千万别让她们寻短见，也别整出什么小动作”
“你跟我来”
前一句是对着门口的壮汉吩咐的，后一句是对容柳儿说的，话毕便转身向阁楼内侧走去，容柳儿紧随其后
待走到一处门前，丽娘才停下步子，推门进去
容柳儿跟了进去，看着屋内的布置，倒是有点意料之外的感觉
进门的正前方摆着一张古朴的书桌，笔墨纸砚一应俱全，书桌上随意摆放着还未临摹完的字帖，书桌后面挂着一幅美人簪花图，画上的美人看着倒是与丽娘有几分相似
再看周围的摆设，也多是素雅之物，就连隔断用的也是竹帘而非过道里那些颜色艳丽的帷幔，与眼前之人当真是格格不入
“好看么？”丽娘坐在内室的贵妃榻上突然问道
容柳儿回神，遂诚实的点头答道:“好看”
丽娘轻笑，遂问道:“你找我何事？”
“我想找春桃，就是之前侍奉我母亲生产的贴身婢女”容柳儿暗搓搓小手，试探性的说道
“找她做什么？”丽娘继续问
“我母亲刚刚生产，身体虚弱，虽是有秋水冬梅两位姐姐照看，可春桃多年侍奉我母亲，自是更加周到些”
“你倒是体贴，只是，你可知这是什么地方？你们又为何来？”丽娘又问
这次容柳儿并未答话，只低着头
她自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之前有一次，爹爹陪着母亲和她去自家药铺，途中便遇到一个烟花之地的女子晕倒在街上
那女子浑身不停地抽搐，爹爹害怕她咬伤自己，遂把手臂放在那女子嘴里，直到女子发病症状过去，才将手拿出来
后来爹爹又命随身的小厮将女子送回她的住处，母亲因着不放心，便也随父亲前去
可到了地方才发现是烟花巷柳之地，爹爹给母亲和自己戴上了帷幔，只在一旁的茶寮等候
那时容柳儿还不懂人事，只看着门前的女子们对着过往的男人谄媚的招手笑着，与她平时所见的女子大有不同
母亲后觉不妥，便捂着她的眼睛，还是一旁的春桃抱怨道:“老爷也真是的，让人寻了铺子里坐诊的郎中去看就是了，何必到这种地方，白白的污了夫人和小姐的眼睛”
母亲只答道:“世道艰难，女子更是不易，她们也多是身不由己，这样的话以后别再说了”
春桃努了努嘴便退了下去
再后来，这件事就被人传开了，有的人说容家老爷不拘小节，菩萨心肠，救红尘女子于病榻，实乃善举
还有的人，则说是两人早就暗通曲款，更是传成了一桩风流韵事
母亲知道后，心里很是闷闷不乐，为此接连好几日都不让爹爹进她的房间
容柳儿虽是不懂，却也在心里认定那种地方不是什么好地方
如今母亲，自己还有妹妹歆儿都置身在这样的地方，容柳儿不想开口承认，便不搭理丽娘的问话
丽娘看着眼前的容柳儿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便也作罢，只道:“若她老实，往后你还可再见到她，现在却是不行”
容柳儿听到这样的回答，心里渐渐没了底气，张了张嘴，又老老实实的闭上
两人就这样沉默了好一会儿，容柳儿才再次开口问道:“你知道…你知道我爹爹还有我祖父在哪里么？”
丽娘回想着先前着人去打探的消息，容家男眷明日便要在街市口问斩，眼神不自觉有些躲闪
“你知道”容柳儿笃定的开口
“是，我知道，那又如何？”
“丽娘姐姐，你能带我去见见祖父和爹爹么？”容柳儿央求着
丽娘只摇了摇头，说道:“若是无别的事，便好好照顾你母亲去吧，别再到处乱跑”
容柳儿看着说完话，就躺在贵妃榻上假寐的丽娘，知是她不愿再理会自己，便推门走了出去
出门后，容柳儿也没去找母亲，而是站在丽娘的门口往外瞧去
这个地方占地很大，一共有三栋楼宇，楼与楼之前都有横桥连接，正中间的那栋灯火通明，大约有四层，每一层都雕栏画梁，好不精致
丽娘的屋子在左边这栋的顶层，朝外望去，还能看见街上的人影，来往的车马，以及开设在周边的店铺，店铺种类更是繁多，有胭脂铺，首饰店，花馆，面馆，茶寮等
忽然，容柳儿的脑子里蹦出一个念头，不自觉的开始心跳加速，稍稍平缓之后才转身望容母所在的房间走去
待回到房间，才发现容母已经醒来，但气色依旧不怎么好
容母的床边站着一个婆子，那婆子怀里抱着襁褓里的容歆儿，衣服也解开一角，容歆儿本能的凑上去吸吮着
容柳儿心想，这便是丽娘为歆儿请来的乳母了吧
“柳儿，这位是张娘子”容母介绍道
“张娘子好”
容柳儿边说着边给张娘子行了一礼，心里不禁有些苦涩
“柳儿姑娘好，柳儿姑娘生的可真标致”
张娘子用着惯来夸别人的话语对容柳儿说道，因着怀里抱着容歆儿，只略点点头
容柳儿浅笑以示回应，随后才看向容母，道:“母亲可好些了么？”
“好多了”
“那柳儿便放心了”容柳儿点头说着
之后母女两人又说了好一会儿话，秋水和冬梅才端着药和晚膳进屋来，伺候母亲用下之后，又退了出去
只出去的时候说道:“柳儿姑娘，丽娘姐姐吩咐了，夫人身体养好前，让我们与你住在隔壁的厢房，张娘子与夫人住在这里”
这样安排也是极为合理的，容柳儿并没有意见，便点头应是
大抵是生产太耗费精力，容母自用过晚膳后，便不自觉又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众人也不打扰她，张娘子只抱着容歆儿往屋内耳房的睡塌上而去，秋水随侍在容母床边，冬梅则带着容柳儿去了隔壁房间
容柳儿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回想着今日发生的事情，就好像一年那么长，身上也无甚力气，渐渐睡了过去
直到丝竹管弦声隐隐响起，容柳儿才缓缓睁开眼，一切都那么清晰，不是做梦
入夜，冬梅将灯盏点亮，光明瞬间填满了整个屋子，可容柳儿觉得，眼前依旧是一片黑暗
又躺了一会，容柳儿直接起身，穿上冬梅给她放在一旁的衣物，径直朝隔壁房间走去
进门发现容母还在睡，想必是亏虚的很了，容柳儿逐渐露出担忧的神色，心道这样下去不行，得想办法出去，去药铺一趟
近些年被容家扶持开设的药铺不在少数，容柳儿便跟随父母去过一二，也曾跟药铺的坐诊大夫学过一些辨别药材的本领
容柳儿想的很好，就算此时容家没落，但总会念着恩情，给母亲几副滋补的好药材材吧，随即开始计划着明日如何溜出去
子时刚过
容柳儿悄悄溜回房间，房间里一片漆黑，可是听动静，秋水和冬梅皆不在屋里
'不在屋里刚好，省的偷偷踩点的事情被发现就不好了'容柳儿心道，随后便也不去管她们，只躺回自己的床榻开始睡觉
睡梦中的容柳儿睡的并不安稳，时不时翻来覆去，直到听到有人推门进来的声音，容柳儿才猛然惊醒，隔着杯子抬眼去看
此时天已经大亮了，推门进来的是秋水和冬梅两人，两人似乎身子散架了般，歪歪扭扭的走到她们的床前倒头就睡，连鞋袜都不曾褪去
容柳儿不敢出声，只静静地等了好一会儿，才悠悠坐起身来，穿好衣服鞋袜，蹑手蹑脚的推门而出
看着已经高悬的太阳，容柳儿心道时间差不多了，遂转身推开隔壁的房门，走了进去
容母此时依旧在睡着，气色看上去却是更差了些，一旁的张娘子轻轻晃着摇篮里的容歆儿，见容柳儿推门进来，立马做出一个禁声的手势
昨晚张娘子本应歇在这里，但突然家里有人来寻，说是家里突发急事，需得回去一趟
即是家中有急事，张娘子也顾不得其他，只将容歆儿交给秋水冬梅两人，又去和丽娘告个假，便急匆匆的回家去
容母半夜是被容歆儿的哭声给吵醒的，左右不见张娘子，一问秋水才方知缘由，看着秋水怀里不停啼哭的容歆儿，只怕是饿了
容母接过孩子，解开衣衫，便朝着容歆儿嘴边送过去，这还是容母第一次喂养孩子，便是容柳儿降世以来，也是容家早早的备好两个乳娘，自己不曾费过一点心思
容歆儿吃饱后，满意的咂咂嘴，便又睡了过去，秋水将孩子接过，径直走向耳房，好让容母多加休息
可不知怎么的，容母突然一阵眩晕，开始呕吐起来，冬梅见状赶紧递上盆盂，直到容母再也吐不出任何东西，才将她缓缓扶起
冬梅本欲去寻丽娘，问问要不要找个郎中来看一下，可容母坚决不肯，怕惊扰了别人，尤其是容柳儿，怕她担心
两人见状也只好作罢，只这样折腾了一夜，三人皆是憔悴
天亮了以后，张娘子才堪堪回来，安顿好容歆儿，才让秋水和冬梅两人抓紧去休息，两人也不推脱，直接就回了房间，倒头就睡
容柳儿看见张娘子的手势，立马会意，步子轻移，看了眼摇篮里的容歆儿睡的正香，只朝张娘子笑了笑，便又走出门去
据容柳儿昨晚打探的消息，泔水车每日巳时会在偏门搬运泔水，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
容柳儿身子本就小，现在更是猫着腰，穿梭在楼宇之间，一层又一层，最终顺利抵达偏门附近
此时泔水车还未来，容柳儿看了看周围，只能躲在一旁的草丛里等候
等了一刻钟不到，泔水车伴随着响铃停在了门口，来人敲了敲偏门，便有人自房中走出来
“今日来晚了些”来人嗔怪道，面上也是一副极不高兴的样子
“路上有事耽搁了，姐姐勿怪”
“行了，赶紧搬去吧”话毕又转身回了房间
负责搬运泔水的是一个年轻的小伙子，个头不高，身板却很结实
小伙子对于来人的态度貌似见怪不怪，只专心的撸起袖子，将泔水车推进院门一旁，随后便径直往厨房后门而去
容柳儿并不着急现在就过去，依旧只静静地等着，其实紧张的心都快要跳出来
只是……除了自己的心跳声，怎么还有别的声音，容柳儿想想并不理会，还是藏匿好自己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