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洞悉计谋

夜深人静时，殷桦平躺在床上，双眼无神地盯着床幔。

前路迷茫，她能做的都做了，若还未成事，那时又当如何？

听从嫡母之言嫁给李尚书做妾？

虽她心中不愿为妾，若事与愿违之时，她也不得不接受，总不可能为了这身外之事就去寻死。

命只有一条，如何活，怎样活，还是要看她自己。

若真的给李尚书做妾，到时候她免不了要威胁嫡母一番，确保妹妹的日后不会重蹈覆辙。待一切尘埃落定时，就是她进谗言之时。

脑子里的思绪一点一点缕清，却毫无睡意。

想到白日妹妹所言，她心中只觉烦闷。

姨娘一生好似是为了莫须有的情爱所活。生母原是秀才之女，奈何家道中落，不得不进殷府当了绣娘，但为长工，只能算下人，并不能算奴才。

生母容貌昳丽，身材婀娜，本来只要在殷府本本分分当个绣娘，工契一到便能出府重获自由。

谁知有一日去给殷家主母送刚绣好的衣服时，被殷茂峰撞见，见其貌美，当即收入房中，成了府中的芸姨娘。

芸姨娘乃秀才之女，对于才学略懂一二，性格温婉，小意温柔的服侍在殷茂峰身侧，这让一直觉得自个儿在娘家势力比殷府强大的妻子面前并无多少威风的殷茂峰很是受用。

一时之间，风头无两。

十八岁生下女儿殷桦，增添母性光辉之后并无失宠，反而更受殷茂峰宠爱，过了三年又生一女殷榕。

殷茂峰此人生得丰姿潇洒，气宇轩昂，芸姨娘爱上他是毋庸置疑的事情。

可惜，她爱他，他不过是将她当个玩物罢了，闲暇时分逗弄一番，解解闷。更何况，他并非只有一妾，空暇时间分摊之后，分在芸姨娘身上并无多少。

殷茂峰喜新厌旧，很快就将貌美的妾室抛在脑后，一门心思扑在仕途上。

生性本分的芸姨娘，总在房间门口不停张望等待，期盼想见之人会出现在视线之中。

一日复一日，一年又一年。

如此的等待之下，更易胡思乱想，想入非非，身子也逐渐败落。只有面对两个女儿时才会打起些许精神，细心教导女儿认字。

奈何她的学识不过粗通，教不了女儿多少，只能将一手引以为傲的绣活传授下去。

见女儿学会她的绝活后，她内心松懈许多，一下子就病了。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她这一病，殷茂峰来看她的可能性就更低了，病中多思，终有一日郁郁寡欢之下与世长辞。

死之前有些浑浊的眼睛仍然透过屏风死死地看向门口，不甘又落寞的咽下最后一口气。

至死都没有为两个女儿的将来打算，一生都沉浸在她单方面的情爱之中，还以为是她肚子不争气没有生出儿子，这才惹了殷茂峰厌弃。

只不过她生性温婉，也做不出苛责女儿的举动，将一生所学传授已是她尽了母亲之责，她亦无愧！

殷桦回想起生母死时的模样，老实说形容枯槁，并不好看，可那也是她的生母。她一直没有明白父亲究竟哪里值得生母至此？

一切终是无解。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将此事放在心中告诫自己和妹妹不可重蹈覆辙，徒增晦气！

定远侯府，杳尘院

白晏清坐在书案后，手上拿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几行字，是底下人打听来的消息。他从殷府回来后，就打发身边的心腹去查探消息，看看这殷府四娘究竟是个什么来历。

良妾之女，年十六，有个胞妹，生母已死，外家没落。

再多的也打听不到什么，诸如这种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闺阁女子消息最难打探。尤其这殷四娘长至十六岁出府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也无密友。

消息实在是少得可怜。

他是庶子，以己度人，也能想象到没有生母庇护的日子有多艰难。

尤其是殷府主母手段了得，自她生下嫡长子之后，差不多十年间殷府未曾有新生儿诞下，即便有幸生下也多是夭折。

期间包括殷府主母自个儿怀孕也多是流产，或子夭折，同时也绝了众人之口。

一直等到殷怀伦长成，殷府才陆陆续续有子嗣平安成长。也因此殷怀伦这个当大哥的与下面的弟弟妹妹年纪相差甚远，无一人可威胁到他的地位。

这些消息也够了，他若要求娶四品官员家中庶女，府中人应该都会松一口气，尤其侯府主母葛如蓉，她一直担心他凭借样貌攀龙附凤，到时候飞出她的手掌心。

明里暗里的提防他，令他烦不胜烦。

若是借此时机娶了殷四娘，至少短时间内能够让葛如蓉放心，不会给他整什么幺蛾子。

当今陛下龙体欠安，这段时间正是夺嫡的关键时刻，决不能被葛如蓉拖了后腿。

当务之急是想个万全的法子，如何才能求娶殷四娘，至于他们二人私底下有过接触之事，万不能让旁人知晓。

对他无大碍，可对殷四娘关系就大了去了。

今日殷四娘虽然大部分神情镇定，表现的落落大方，可有些细微的动作表明她有些急，身为闺中女子能让她这般着急的肯定是婚姻大事。

尤其是婚姻之事拿捏在并不好相与的嫡母手上。

今日殷怀伦举办的宴会唯有他和王琛二人身着相近颜色的服装，并不难猜测对方最开始的目标是王琛。

若他是她，也会如此选择。

王琛有野心，有能力，假以时日定能作出一番政绩，看他的发妻没有福分这点就看出来了，说其中没有猫腻鬼都不信。

而殷四娘即便是庶出，那也是四品大员之女，身份比起王琛来有过之而无不及，王琛若想往上爬，唯有敬着她。

哪怕王琛日后走了大运当上大官，殷四娘的嫡长兄殷怀伦也不是吃素的，此人能力尚可，外祖家又给力，只要不犯大错，日后官运亨通是可以预见的。

因此王琛绝不会不敬殷四娘。

不求夫妻恩爱，只求相敬如宾。

殷四娘下嫁王琛，对她而言是最好的选择。

白晏清瞬间洞悉殷四娘的计谋，至于自个儿这个变数，且不是对方的首要选择并未有一丝不满，唯有对于智者的欣赏。

若是娶了此女，至少后方无忧，还能与他并肩齐行，如此也不会单打独斗。

想到这里，他要娶殷四娘的心更加强烈。

在书案后枯坐一宿，终于想出一个完全的法子，既能保住对方名声，又能体现他的诚意，同时还不让葛如蓉生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