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9章 聪明
似是头一次、做贼心虚般,萧御疏在做完这一切后甚至都没有胆子做任何留恋,然后瞬间变了回去,
小金龙的黄嫩嫩的触角此刻红得厉害,但它还是轻轻往身旁人那边凑了凑,两只小前爪搭在对方的肩上,闷着头努力装作这一切都没有发声,然后逼自己赶紧睡过去。
虽然心里久久难以平静,但萧御疏庆幸自己动作一向轻手轻脚,没有被对方发觉。
然而,
真的没有发觉吗?
在小金龙注意不到的另一侧,挽酝平放在床上的指尖并没有如同熟睡之人一样松缓着,而是指尖微微蜷缩,有些绷着的意味。
对于萧御疏细枝末节里的反常,挽酝素来是很敏锐的,
或许是因为差点失去过一次,所以现在更加上心了,
因此方才萧御疏说的那些话,挽酝早就听出来了些言外之意,
至于他为什么没有回应,
大概是因为无措吧,
冷了许多年的人怎么会知道要如何接受旁人的滚热,只能随了世间之人的本能,
装聋作哑,逃避不论,
但这些举动并不代表挽酝不在意,
恰恰相反,他太在意了。
挽酝年少时曾在意过很多事情,资质,灵根,修为,佩剑,家族名誉......
等长大一点后,他就不在意那么多了,贪多不得好,所以他后来只在乎那几个人的性命,
不贪多,只要对方活着就好,
可或许老天觉得挽酝这样也是贪得无厌,所以那两个人也没有留住。
不止那两个,就连他的亲人父母也离他而去,
到最后,
挽酝不敢再贪多了,只要萧御疏还在就好,
无论对方长大以后去哪儿、跟谁在一起、做些什么,挽酝都不在意,只要人好好的就够了。
可世事永远都是那么滑稽,
那些自以为不在意的事,偏偏就是挽酝揣在心上藏的深深的、不为人知的东西,
问问自己的心,
挽酝清楚的知道自己是不舍得萧御疏离开的,
这些年里他已经习惯了身边有这么个熟悉自己脾气、喜好、待人处事既沉着稳重又不聒噪顽皮的少年,也习惯了对方的日日相伴,
若是在之前,还没有经历过一次对方的离开的挽酝或许还没有那么清楚,
但是现在,什么都经历过的挽酝心里明白,若是萧御疏真的离开自己,哪怕就是在折云峰上另一处跟自己相隔不远的竹舍独居,那自己也是接受不了的,
以前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人,一朝分开,怎么能适应的了,
况且这世上很难在出现一个像萧御疏一样,跟挽酝朝夕相处多年并十分了解的人了。
挽酝以前金尊玉贵,从来没有委屈过自己,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直接说就是了,
可是现在,
于心,他不想让萧御疏离开自己是真的,
但于理,他同样不想让萧御疏委屈,
在这方面,挽酝永远是个长辈,是个大人,大人应该让着小孩子,所以他选择自己先放手,至于对方后来如何,听天造化吧。
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在他身边受教长大的孩子,竟然也有同自己神似的心思,
虽然有些不同,但不想分开这一点都是真的。
“情”这种东西,挽酝总觉得晦气,
因为他曾亲眼见证一个风光无限的人是怎么因为“情”而一朝从云端跌落,陷入污泥里死去,也见证过令狐司自以为是的“情”是如何毁了白玫的一辈子,
再加上萧玉书稀奇古怪能看上时望轩的眼光和无限降低的智商,
挽酝更觉得“情”不是什么好东西,自己万万要远离。
不过现在有点不太一样了,
反正他觉得此刻萧御疏的行为不能跟那些乱七八糟的家伙混为一谈,
五家联姻的恶俗惯例挽酝曾经也赶上过,不过他张口一个不同意,还没等自己反抗,时峥就提着自己的剑跟萧父“好言好语”的聊了一宿,成功把挽酝年轻时的姻缘聊断了。
至于别的,挽酝不喜欢那些不入流的小话本子,自然不会看,而时峥又是但凡碰见合欢宗的弟子就把他拽走,生怕挽酝受到对方的“毒害”,而后面挽酝又一直在折云峰上闭门不出,
所以兜兜转转到现在,挽酝纯洁的心灵仍旧同雪一般,被保护的干干净净。
嗯......
话也不能这么说,其实也有一点点不干净了。
不过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
萧御疏的行为在挽酝的认知中明显已经超越的寻常的师徒之情,
挽酝就算再纯洁,也是见过旁的道侣是如何如何甜蜜的,
因此,
方才自己唇上似轻风晃过的片刻温热触感,真真实实让他心头一震。
本来就因为心中藏事睡不着,但怕醒着再给对方说出更多让自己无措的话,所以挽酝这才躺着一动不动装睡,结果却没想到竟让自己发现了自家徒弟如此举动。
说震惊是绝对不假的,看挽酝不自然绷紧的指尖就知道,
除此之外,
他心里剩下的唯一念头就是,这孩子吻的太轻太浅,弄得他唇上有些被羽毛划过一样的痒痒,
偏偏这时候要装睡,不能动唇,所以挽酝只能把这点不知道是唇上还是哪里的痒意忍住,
随后他忽的有点想笑,觉得萧御疏也是聪明,知道做事要偷偷的来,不让自己发现。
大概挽酝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在这方面的小把戏,
很是熟练游刃有余的时望轩他觉得腻歪上不得台面,是耍流氓。
可笨手笨脚小心翼翼的萧御疏他却觉得对方聪明,是有点头脑。
其实有些事情不用说全,但是偏心已经表明了一切,但初经此事的人还没法意识到,只能靠着自己摸索发觉,
在心里认真思量了一下戳穿的后果,宽宏大量的挽酝最后决定假装不知道,然后真的就睡了,
带着那一点点清晰又模糊的痒意,还有唇角不自觉上扬的弧度,这个心里装着事情的人终于有些心安的睡下了。
今夜无风,静的很,是个很适合安睡的夜晚。
不过还真有人没睡着......
“我觉得师尊应该发现了......”
“哎嘶——!松、松嘴!我跟你说正经话呢,别咬了,讨厌!”
“啪!啪!”
“疼......”
因为自己放肆的举动成功挨了两巴掌的时望轩捂着自己吃痛的脑门哼哼唧唧的趴在萧玉书胸口上,将脸埋在对方胸口里使劲蹭来蹭去来借此表达自己的不满。
萧玉书被他弄得痒的不行,想把这个狗脑袋扒拉开也没劲儿,想骂两句也觉得累,最后只能失笑道:“快起来,我要被你压死了。”
“不可能,”时望轩撑起头认真道,“我都没使劲儿。”
青年的头发散着,从肩头脑后如墨般垂落,因为方才的动作有些凌乱,可发丝遮挡间,这双锋利的眼眸柔情满满,亮的惊人。
萧玉书方才已经跟他对视了好一会儿了,所以现在看看也没有多少惊艳,除了觉得好看,就是觉得危险。
“你下来吧,多晚了?睡觉吧,等第二天你还要摸黑起来自己偷偷溜回去呢。”他道。
时望轩哼了一声,不情不愿的躺倒萧玉书身侧,然后一手支撑着脑袋道:“真让我走啊?”
这语气给他说的,还怪委屈的,
可惜已经上过一次当的萧玉书现在已经对他这一套有了短暂的免疫力,因此化身一个钢铁一样的男人道:“对,天亮之前就得走。”
“哦......”
看吧,看吧,仰面躺在床上的萧玉书完全不用偏头去看,就知道身旁这个青年是如何低眉垂眸的可怜姿态,
他就不看,就不给时望轩这个讨怜卖乖的机会,
因为他的屁股要疼死了,
萧玉书都佩服自己,到底是怎么容忍时望轩这样乱来的。
一说到容忍,他忽然想起来,顺嘴道:“哎,你说沈修竹这个人脾气怎么能那么好呢?”
两个人的美好气氛里时不时出现“挽酝”也就算了,
怎么还突然蹦出来“沈修竹”了呢?
时望轩忍不了了,圈住身旁人软软的腰,酸酸道:“你想他做什么?”
萧玉书解释道:“这哪儿能是想,我是觉得沈修竹这人脾气是真的好。”
时望轩不以为然道:“我脾气不好吗?”
萧玉书刚张开的嘴忽的不知道该说什么话了,因为这位男主大大的脾气,实在是一言难尽,
但出于爱,他还是昧着良心点头道:“好好好,你也特别特别好。”
“但是我说沈修竹脾气好,是因为寒允卿,”萧玉书紧接着若有所思道,“就寒允卿那个性子,放眼玄天宗,都没有一个能受的了得,偏偏沈修竹就能忍,为什么呢?天阙门的家教这么好吗?”
时望轩哼道:“可能是因为他有个脾气同样不怎么好的妹妹吧。”
萧玉书仔细想了想,觉得时望轩说的对,但又不全对,他思索道:“可能是因为还有个沈门主这样暴躁不靠谱的老爹吧。”
他耐心认真的分析,可身边的青年却没耐心听了。
那只手在萧玉书胸前摸着摸着,又滑去了下边......
“哎等等等等等......等一下等一下!”
萧玉书尾椎骨都麻了,赶紧制止住对方意图不轨的手,同时心里不得不为男主惊人的体力而感慨,
“等什么?”时望轩撇嘴道,“等你再夸夸别人吗?”
萧玉书咳咳道:“你看,饭也吃了,酒也喝了,人也睡了,这是多么美好的一晚,咱们不能总把时间花费到那些没羞没臊的事情上,该干点别的。”
时望轩“哦”了一声,道:“那干点什么?”
萧玉书道:“当然是聊天啊,咱们已经好久没有像以前一样躺在一张床上胳膊挨着胳膊的聊天了。”
嗯......
这个理由还算说的过去,时望轩勉为其难的同意了,回身老实躺在萧玉书身边,给两人盖上被子后,做出了洗耳恭听的架势。
结果萧玉书一开口,聊的还不是别的。
只听他道:“你说沈修竹把寒允卿那个捣蛋鬼领到天阙门里,真的不会出事吗?掌门可是揍了他好多年都没给人揍老实,沈门主那脾气忍得了吗?”
时望轩真不想听萧玉书嘴里出现别人的名字,尤其是超过三次,但还是忍了下来,意有所指道:“肯定忍不了。”
反正我忍不了。
萧玉书还道:“不说他们俩了,说说他妹吧,令柔一个深藏不露的长辈,居然跟沈绾竹那个傲慢大小姐玩的这么好。”
时望轩漫不经心道:“装傻谁不会啊,我还会呢。”
哼,提完这个还提那个。
萧玉书的兴致还在,又道:“胡先这个家伙,以前我总觉得对方是个不折不扣的采花贼,没想到他还有被别人采的那一天,还得是狐狸精本精,啧啧啧......”
啧,我就听听你这张欠亲的小嘴里能吐出多少个人的名字。
萧玉书每说一句,时望轩就在心里耐着性子嘀咕一句,
这个心眼极小的男主已经开始盘算着一个名字算作一次了,
谁料聊了没一会儿,萧玉书不知怎么的,顿了下,随后轻轻长舒了一口气,忽然道:“哎,时望轩,我有跟你说过我之前所做的那一切都是为了什么吗?”
刚刚还在斤斤计较的时望轩愣了愣,短暂回忆之后,他道:“没有,你什么都不跟我说,都是我自己发现的。”
“你自己发现的,”萧玉书有了点兴趣,他侧过头,看着身侧青年英俊的面庞好奇道:“那你说说,你都发现了点什么?我听听对不对。”
时望轩如实道:“你不是这里的人。”
萧玉书点点头嗯道:“对。”
“那些事情是你照着别的东西做的。”
“没错。”
“是有人让你做的。”
“这么聪明!”萧玉书由衷夸了一下,这些都不用自己说了,时望轩自己就知道了个七七八八,有点欣慰,又有点心酸。
身边人对自己隐瞒的事情,要一个一个在阴霾中挖掘出来肯定不会容易。
萧玉书的眼神软了些,道:“别的呢?”
时望轩再想了想,又道:“府主跟你很熟,像是一个地方来的。”
“流光峰上的那个怂包也是,那几个老师也是,你们都是一个地方来的。”
萧玉书知道时望轩会很聪明,但也没想到过会这么聪明,他觉得自己以前做事虽然不是非常完美,但也不至于这么多纰漏,因此奇怪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对此,聪明的男主朝他勾唇一笑,道:“你手机里有不少东西呢。”
萧玉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