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你连确定别人的情意,都要用手段?
“那你觉得,我该怎么说?”虞听晚注视着起身披上中衣的男人。
裴执凝神望着那双水雾蒙蒙的眼睛,“你分明知道,我只希望你把我当夫君。”
他垂眼望着榻上女子身上的吻痕,手指轻轻碰了下,“你说真话就好。”
“而后你信不信,便是两码事了。”虞听晚柔声讽刺:“令卿对人心洞若观火,想必能识破我每个谎言。”
裴执呼吸急促,连外衫都没披上,径直走到廊外吹着风冷静心绪。
见他走了,虞听晚去沐浴,回来时却见他坐在窗下,神色柔和得反常,忍不住放缓脚步,想转身离开。
“晚晚,过来。”
她抿唇端详着不远处一身玄色衣衫的男人,看他穿着,应当方才去了趟宣室殿。
许是深夜召见了哪个大臣。
“我不碰你。”裴执见她踟蹰不前,低声道:“到我身边来。”
虞听晚走近些,瞥见他外衫上金线绣的龙似乎变了颜色,一时以为自己眼花,伸手去碰,盯着自己指尖血迹发愣。
“晚晚,莫要生气了。”裴执看着她眼睛,脱下外衫,露出白色中衣。
她惊得说不出话,后退半步,见血迹斑斑的中衣被扔在地上,眼前男人的心口上用匕首划出几道凌乱伤痕,看着毫无章法,深深浅浅,正往外冒着血珠。
“你……”虞听晚怔在原地。
裴执忽然起身,扒下她上身的布料,指着她胸前的痕迹,微笑道:“不是很像,但多少算我的诚意。”
“背后也有,晚晚想看一眼么?”他神色平静,“我在侧殿让赤影帮忙,可他手太笨,画的太丑,你莫要嫌弃。”
“我去叫太医。”虞听晚脸色惨白。
“你给我上药就好。”裴执笑了一声,“我深夜用匕首自伤,不大方便叫外人知晓。”
“上回的药,还没用完。”他语气轻松,低头看着面前女子。
“那让赤影来。”
“这是内殿。”裴执握住她的手,幽幽道:“既然喜欢我,为何对我避之不及?”
“你说什么?”虞听晚抬眼,耳边嗡鸣,定下心神后道:“你想多了。”
“你亲口所言。”
“那是假话。”她低着头,预料中的怒火并未出现,反倒听见一声笑。
“我一直以为,你那样恼怒,是因为阙闻,可今日你气到极点,终于忍不住和我呛声,居然一句也未提及他。”
男人的声音轻缓温柔,虞听晚却面色难看,仿佛听到什么尖锐刺耳的话。
“晚晚不欲与我说话,不是因为恼怒,而是伤心。”他叹息一声,抬手扶起瘫软在地上的女子。
“因为你把我当夫君,但我不相信你,还牵扯旁人,所以才这样,翻来覆去,还是我的错。”裴执低声道:“思前想后,我总得好好给你赔罪,这样你可还满意?”
耳边声音忽远忽近,虞听晚坐在榻边,呼吸急促,手指攥紧衣袖。
分明穿着衣裳,她却觉得自己被剥光了扔到他面前,浑身上下被剖开了打量揣摩,从里到外没有一丝秘密能隐藏。
她面色涨红,而后渐渐惨白如纸,问道:“你怎知我恼怒不是因为清白被污蔑?”
话音刚落,便望见裴执嘴角噙笑道:“进来之前不确定,方才确定了。”
他站在廊下时,尽力拨开因情意而生的迷雾,仔细揣摩晚晚这些天的反应。
他本不欲用诈犯人口供的方式对待妻子,但实在无法接受虞听晚继续这样对他,故而赌一把。
赌输了,至少虞听晚看在他浑身是伤的份上,也不会拂袖而去,她一贯心软。
好在第一句话问出口时,她的反应便足以说明一切。
裴执站在原地,静静看着她,等她亲口承认。
“你连确定别人的情意,都要用手段?”虞听晚浑身发抖,“你是询问我心意,还是诈口供?”
见她反应和想象中的不同,裴执嘴角笑意烟消云散。
“晚晚,我——”他忽然顿住,蹙眉看着砸到身上的软枕。
“我方才想起,今夜似乎是息勉当值。”虞听晚冷静下来,身子僵硬走去外殿,对宫人道:“我身子不适,去太医署请息勉过来。”
息勉大半夜坐在炉边琢磨古方,时不时“嘶”一声,正满脑门疑惑时,椒房殿那边的宫人来了,还特意带了步辇。
以为出了什么大事,息勉匆忙走进内殿,瞧见裴执坐在窗下,沉默不语,身上中衣沾血,大惊失色道:“宫里进刺客了?”
待瞧见陛下身上的伤,息勉脸色微妙起来,陡然听见年轻男人语气冰冷:“今夜什么事都没有。”
“臣明白。”息勉刚应下,无意瞥到他右肩伤疤,忍不住道:“陛下,这伤怎么没用祛疤的药膏?”
话音刚落,息勉好像听见榻上似乎有动静,立马噤声,他还以为皇后不在内殿。
“忘记用了。”裴执回道:“也不是什么大事。”
“陛下说的是。”息勉连忙应声,处理完伤口忙不迭告退。
待内殿只两人,裴执撩开床幔,低头看着榻上女子,又在装睡。
他从背后搂住虞听晚,察觉她想挣脱,轻声道:“伤口有些痛。”
“晚晚,你答应明日陪我去宣室殿,还作数么?”
见她不说话,他也没再问,应当是不作数了。
寅时,榻上响起窸窸窣窣的动静,裴执起身,第一次没去外头换朝服。
身上的划痕还不如当年被裴旭抽的鞭痕深,对他不算什么。
他今日心情本就极差,偏朝中几个不开眼的,拿着今年的考题大做文章,弹劾平阳侯。
虞修昀倒是神色平静,反倒是那几个弹劾他的人满脸通红,像山穷水尽后只好铤而走险。
下朝后,平阳侯刚回府,裴执的手信便传来,只有寥寥数语。
虞修昀看完后,眉头紧拧,继而嗤笑一声,将信烧掉,陛下要把阙闻交给他,称一切由平阳侯决定,硬生生把烫手山芋甩了出去。
还未换下官服的年轻男人坐在书房,捏着杯盏的手发白,想起当年在荆州被魏王谋算的时候。
既然他妹妹和阙闻没有私情,陛下自然乐得把手上血擦干净讨晚晚欢心,唯一麻烦的是纵使没有私情,阙闻也是知情者,依陛下的性子,自然想除之而后快。
陛下知道若缁衣卫不动手,侯府影卫自会动手,免得有人抓住他妹妹的把柄。
虞修昀气得头脑发晕,怀疑裴执与他说此事时,便存了今日的心思。
过了半晌,他喝杯冷茶平静心绪,方才想起一件事。
陛下先前还笃定他妹妹对旁人有情,怎么突然知晓此事子虚乌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