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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危机

“吱呀”一声,柴房的门开了。苏青青猛地抬起头,迎接她的不是苏蔓蔓,而是季长老身边的那两个黑壮婆子。

苏青青一惊,立刻站起身警惕地望着二人。

矮些的婆子有些惊讶,道:“哟,这丫头力气还挺大,居然把绳索都挣开了?”

“挣开有什么用,还想跑不成?”另一个较高的婆子对苏青青扬了扬下巴,道:“时间到了,跟我们走吧,二丫头。”

苏青青瞪大秀眼,怒斥道:“私自行刑,冤枉好人,你们好大的胆子?!”

婆子不理会她,一左一右将苏青青压制起来往门外推去。

苏青青立马意识到这是沉塘仪式要开始的信号,本能地开始抗拒。她双脚努力的蹬着反抗婆子们的推力,肩膀扭动着,想要挣脱婆子钳制的大手。但是,原主苏卿卿的身体实在太虚弱了,常年营养不足让这具身体一点力气都没有,更别说挣开这种以劳动为生的村妇了。

苏青青强行拽出柴房,然后被重重一推,摔倒在地上。

还未等她翻身爬起,两个婆子又重重压住她,将她的双手双脚分别捆住。

院内站满了人,刘婶躲在人堆里看热闹,季长老和苏彦秋站在人群的最前面,地上摆放着昨晚编织好的竹笼。竹笼上缠绕着几个给竹笼配重的布袋子,里面鼓鼓囊囊的不知道装了什么。

季长老拄着拐棍,一身整齐的粗布长衫,肩上还搭着一块黑布。他看了看天,转头对身边赤裸着上身的季家男丁道:“时辰到了,装笼,等过了吉时便无法行刑了。”

“放开我,我是冤枉的!”苏青青强烈挣扎,但被捆住手脚,再怎么挣扎也无济于事。两个季家男丁拿起小小的竹笼往苏青青头上套,苏青青被重压,被迫用一种蜷缩的姿态塞进了笼中。

男丁放倒竹笼,抓着苏青青瘦弱的脚腕就往竹笼里塞,苏青青大喊着“别碰我!”,同时猛烈地蹬腿想要从笼子里钻出来。

男丁被踢急了,狠狠踹了竹笼一脚,骂道:“贱妇!死到临头还这么嚣张,老实点!”苏青青被踢得头晕脑胀,男丁趁此机会迅速绑上了竹笼的盖子。苏青青蜷缩在笼中,手指从竹笼的空洞内伸出来,怒目瞪着面前冰冷的看客,锋利的竹片割破了她的手指,一时间竹笼上沾满了血迹,打眼看去甚是骇人。

苏青青咬牙,厉声道:“放我出去,我是冤枉的!刘婶教唆她家媳妇作了假口供,当日落水有还有好几个目击者,为何不去问问其他人,耳饰偏信听她家的一面之词呢……啊!!”

季家男丁又狠踹了一脚竹笼,笼子滚了两圈,苏青青手指压在竹笼与砂石之间,痛的她迅速抽回手。

“真是不知好歹!竟敢这样同季长老说话!”

好痛。

苏青青眼前模糊起来,肉体上的痛苦迫使她的泪腺条件反射开始运作。

穿过氤氲视野,苏青青绝望的发现东厢房的房门还紧闭着,苏蔓蔓也不知有没有成功出去。

“……”苏彦秋局促的站在竹笼前,流露出一丝不忍的神色,但是却没有开口阻止季家人,就像之前十六年看着柳娘折磨她不曾为她开口一样。

“时辰到了,老苏。”季长老提醒苏彦秋。

苏彦秋握着拳,不敢看笼中人的眼睛,索性闭了眼,从身边季家男丁手捧的陶罐里抓了一把糙米,用力一扬,噼噼啪啪砸在苏青青身上。

“爹爹……”苏青青喊了一声。

苏彦秋压着愧意,哑声道:“卿卿……不要怪爹爹。”

苏青青眼神黯淡下来。

呵……好歹也做了十六年的家人,果真这么无情么?

苏青青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但还是感到心寒。

“时辰到,起笼——”季长老提高了声音,将肩上的黑布交给身后的赤裸着上身的季家汉子。

季家汉子接过黑布垫在肩头,然后用竹竿穿进笼子的顶部,准备将苏青青送往刑场。

苏青青在摇晃中被腾空抬起,失重的感觉终于让她感受到了恐惧,第一次真正意识到她现在处于什么样的时代。

“不!不要!!你们放我出去!我是冤枉的!!”苏青青用力推搡着竹笼壁,声嘶力竭地大喊:“你们这群混蛋,为何没有找验身婆子验身,为什么偏信假口供!放我出去!!”

“住手!!”

柴门“碰”地一下被踹开,一个男声如炸雷一般响起:“放开她!她是冤枉的!”

苏青青循声望去,惊恐的双眼忽然收缩。

“恩公?!”

来人一袭黑色劲装气势汹汹地站在门口,正是昨日金川河边救人的那位青年。

青年好像赶了很远的路,微微有些气喘,但他眼神明亮而坚定,令在场众人都微微晃了神。

刘婶听苏青青喊她“恩公”,面色陡然苍白了起来。

“放肆!”季长老身边的汉子骂道:“你是何人,竟敢在此闹事?!”

围观的众人神色各异,有好事者在人群中回应道:“你谁啊你,不是我们北溪村的吧?莫非你就是二丫头的奸夫?”

“是啊是啊,我刚听见二丫头喊他‘恩公’了!”

“这奸夫长的还挺俊呢,怪不得二丫头动心~”

青年一愣,有些疑惑:“……奸夫?我何时成奸夫了?”

青年后头,李婶插着腰气喘吁吁地追上来,累得一下伏在门上,喘道:“哎呀…小伙子,你、你慢点儿,婶子跟不上……”

话音戛然而止,李婶惊异地看到院中众人,还有沾血竹笼内急促喘息的苏青青,瞬间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抬指痛骂道:“你们这群没有心肝的,事儿都没查清,就急着要淹死二丫头?!你们还有良心吗?!”

情况不妙。季长老额间流过一滴冷汗,刘婶也藏进了人堆中,好像希望大家看不见她。

李婶提了裙摆冲上去,一脚踹在扛竹笼的男丁身上,男丁没有站稳,“哎哟”了一声放倒了笼子。李婶趁机抽出竹竿丢掉,然后动手去解拴竹笼的麻绳,焦急道:“二丫头,婶婶知道你是冤枉的,婶婶这就放你出来!”

“大胆!!”季长老吹胡子瞪眼,暴怒道:“李婆子,你竟敢打断仪式!看来是我们北溪村对你太照顾了!来人,将李婆子一同拿下!”

“我看谁敢。”青年上前,挡在二者之间。

人群又议论开来,季长老干咳了两声,用拐杖杵了两下泥地:“肃静!”

季长老眯了眯眼,冷声道:“外村人,我劝你不要太嚣张,说话做事还是稳重些好!”

青年回头,苏青青颤抖地坐在竹笼内,竹笼上的殷红刺痛了他的眼。他长长吐了口气,压制住内心中的愤怒,道:“你们说这位姑娘与我私通,所以要淹死她?”

季长老往前走了两步,望着面前剑眉星目的青年,道:“原来你就是与二丫头在金川河边私通的男人。二丫头私通人证物证确凿,必须沉塘。看在你不是本村人的份上,我不追究你打断仪式,但你犯了事儿还敢来北溪村胡闹,是想一起被沉塘吗?”

李婶终于解开了绳子,扶着苏青青爬出来,搀着她走到青年身边,对季长老道:“您是北溪的话事人,作为晚辈我不该驳你。但是长老,大丈夫生于天地间,有所为有所不为,心里应该有一杆公平秤。但是现在二位当事人都在这里,是不是听一下他们的陈词会更好些?”

李婶的语气柔和了些,她知道他们三人在院里孤立无援,这个青年看起来也不一定能打赢这一院的汉子,此刻若是说的太急了反而容易坏事,说不定还可能一起被绑了。

季长老没有出声。

俊朗青年双手交叠,对季长老和苏彦秋行了一个天揖礼,道:“晚辈姓肖,名慕言,乃金川河对岸陌野村人氏。我与这位姑娘并不相识。昨日清晨晚辈途径金川河畔,听得有人呼救,发现这位姑娘在河中溺水,情况危急,这才贸然下水救人,并非故意冒犯姑娘。请各位长辈网开一面,不要听小人唆摆,不要对姑娘施以极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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