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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沉塘

是夜,月苏如水。

清寒的月光从柴房破旧窗棱的缝隙透进来,照亮了这个狭小闭塞的空间。

苏青青靠在墙角,双手被反绑在身后,嘴里还塞着白日里的那块脏兮兮厚手帕。她没有哭泣,只是觉得愤懑。

沉塘,这个词汇虽然遥远,但是对苏青青来说并不陌生。

记得在2012年的某个秋天,还在上高中的苏青青在浏览网页的时候看到一则新闻,说在某省的一个村庄内发现了一个全淹的水下溶洞。

这个溶洞吸引了一群潜水爱好者,他们全副武装,驾车前来探险。

他们花了一点儿钱,托当地村民引路进山,经过一段崎岖的山路,终于来到了这个溶洞——传说中居住着龙王的“绿窟潭”。

只见绿窟潭周围怪石嶙峋,整个水域的颜色呈现出瑰丽的幽蓝,越往岸边颜色越浅,逐渐变成碧绿色,有点儿像阳光下九寨沟的水体颜色。独特的美景吸引了这些潜水爱好者,他们迫不及待地换好了潜水服,一个猛子扎进了潭水中。

潭水温度不算高,几位爱好者都有丰富的潜水经验,很快就下潜到了绿窟潭下四十多米处。水下五颜六色的钟乳石在潜水员额头探照灯的照耀下与碧蓝的潭水交相辉映,流光溢彩,甚是美丽。

接近潭底的时候,游在最前面的潜水人员发现水底有一些明清时期的陶器瓷片,瓷片周围还露出几条腐蚀的铁链。潜水员好奇,轻轻一拉,几个灰白色长条形的东西带着沙尘从潭底漏了出来,众人以为是什么文物,纷纷围上来。待潭底沙尘稍微沉淀,众人定睛一看——这些铁链的另一端居然拴着人类的骸骨!

为了调查清楚真相,众人立即报警,警方也很重视,立刻派了专业人员进行绿窟潭的潜水检查作业。

经过调查,在潭底四十米处发现了不止一具人体骸骨,这些骸骨被铁链牢牢锁住,有一些骸骨还呈现出极其诡异扭曲的姿势。这些骸骨的年龄都在十八到二十多岁之间,且都为女性。警方以为出了大案,立刻走访周边村民,询问这些年有没有失踪人口,但是一无所获。无奈之下,警方只能将一部分骸骨打捞送进研究院进行检测,结果这些骸骨居然有着几百年的历史,最早甚至可以追溯到明代,并非是近年犯下的凶杀案。

省考古研究所听说绿窟潭底发现了大量尸骨,立刻派遣研究所副主任赶到当地进行调查,在翻阅大量县志之后,大家终于解开了谜团。

史书记载,绿窟潭周边一直生活着一个李姓大家族,李姓大家族在当地的威望颇高,潭底的这些骸骨属于家族惩罚的所谓“失去贞洁”的女孩。

在封建社会,因为朝廷能力有限,偏远的地方不好管辖,于是宗族就成为行使权力的一方。宗族耆老可以在不报官的情况下自行商议有罪之人的惩罚手段,包括生杀权和肉体惩罚。潭底的女孩们就是因为违反了宗族默认的“公序良俗”,做了“有伤风化”的事情而被处以私刑。

这些可怜的女孩被铁链牢牢拴住,绑上大石头,被同族亲友甚至是自己的亲生父母活生生的推进绿窟潭淹死……类似于这样的刑罚,便是沉塘。

李氏家族和苏青青所在的北溪村季家一样,都具有裁决审判的权利,怪不得季长老出来的时候无人敢反驳。

苏青青的身份只是苏彦秋的养女,虽然苏彦秋平日里对她有些许怜惜,但她知道,那不是爱——为了保住家里女眷的名节,苏青青断然是会被舍弃的那一个。苏彦秋不会为了一个养女断送家眷的名节和自己的前程,杀了苏青青,不仅能堵住众人之口,还能落下一个苏家家门严谨的名声,最不济也能够让苏蔓蔓以后议亲无碍。

她不理解,只是妇人几句寻常的口舌之争,为何刘婶会对她不依不饶,甚至做到了让刘家媳妇做假口供害死她的地步呢?难道人心就如此之坏么?

她更不解的是,当时见到她落水的目击证人有好几个,为何只有刘家媳妇出来作证,其他几位目击的妇人是谁,为何没有出面替她作证?

苏青青落水被人所救披着男人衣服回来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顶天也就是小妮子不懂事挨顿打的事儿,但刘家媳妇的证言突然直指她私通,这就让事情性质完全不同了。更何况,就算是私通,想要证据确凿也得先过了验身婆子那道关,为何她直接就被定案,在柴房被捆了一天都无人来问?

为何季长老一句都不愿意听她辩解,直接喊人塞了她的嘴呢?

当时场面混乱,这些疑点她居然一点儿都没意识到,如今细细想来,控告她私通这事来得太急又太蹊跷,好像是抱着杀死她的目的来的。苏青青和刘婶往日无冤无仇,除了今日在井边下了她的面子让她道歉之外,原主苏卿卿在北溪从未得罪过任何人,只是一句道歉,至于让刘婶痛下杀手吗?

正想着,柴门外突然响起铁器碰撞的声音,好像有人解开铁链开了锁。接着,只听“吱呀”一声,有人推开门进来了。

月光顺着门缝洒落进来,人影闪动,苏青青抬眼一望,来人居然是苏蔓蔓。

只见苏蔓蔓提着食盒回身掩门,然后走到苏青青身侧,蹲下身,伸手替她扯下嘴里塞了一天的厚手帕。

“嘶……”苏青青倒抽一口冷气,活动了一下酸痛僵硬的下颌,抬起头,望着面无表情的苏蔓蔓,冷冷道:“你来做什么?”

苏蔓蔓没有在意苏青青冷漠的态度,低下头,用水葱般的手打开了竹编食盒,拿出几个白面馒头和一叠酱菜,放在苏青青身前的地上,然后道:“来送你。”

家里白面不多,也就逢年过节能吃上点。苏蔓蔓又不会做饭,去哪儿搞来的白面馒头?平日里他们苛待苏卿卿,饭都不让吃饱,怎么如今倒大发慈悲起来?

苏青青看着眼前不过十七岁的稚嫩少女,脑中回忆起前主的记忆。

记忆中,十七岁的苏蔓蔓不喜欢苏卿卿,但那时候的苏蔓蔓只是不喜欢,还没有到恨毒的地步,直到一年后她们遇到了萧景宣。

遇到萧景宣之后,苏蔓蔓就变了,因为萧景宣对苏卿卿比对她亲近,所以她极度厌恶苏卿卿,视苏卿卿为死敌,更在萧景宣迎姐妹二人进京当晚在苏卿卿的酒水中下了毒,害苏卿卿一命呜呼。

说来好笑,也正是这一杯毒酒,开启了苏卿卿的七世轮回,也开启了苏青青的重生之旅。

苏青青长叹一声,觉得自己的段位还不如苏卿卿呢。

苏卿卿至少能在北溪村隐忍到萧景宣到来的日子,而她才撑了多久啊,还没来得及施展抱负就要一命呜呼了。

苏青青对苏蔓蔓还有些戒备,但没有表现出来,不动声色地问道:“……就这么简单?”

苏蔓蔓望着满脸尘土的苏青青,道:“就这么简单。”

苏青青盯着苏蔓蔓的眼睛,想要从中读出一些端倪,但苏蔓蔓表现得很镇定,并没有什么可疑的举动。

“看出来你还挺慈悲为怀。”苏青青收回了审视的目光,静静地望着身前的土墙。

苏蔓蔓站起身,双手交叠在小腹前,微微垂着头,看着有些狼狈的苏青青,道:“怎么说你我也做了十六年的姐妹,哪怕我有多不喜欢你,临了送你一趟,也是应该的。”

“……”苏青青没有回答。送她?她有这么好心?

苏蔓蔓见她不说话,嗤笑道:“怎么,怕我下毒?”

苏青青轻咬着下唇,脑子里飞速旋转。不行,她才刚刚来到这个世界上,她还没有施展拳脚,可不能这么白白的死了。

等不到苏青青的回应,苏蔓蔓觉得有些无趣,回身便要走。

苏青青看了一眼白面馒头,回想到刚才回想起的那些疑点,心生一计,突然开口道:“天一亮我就要沉塘了,怕是你想看我被沉塘的样子,舍不得下毒让我死这么痛快吧。”

苏蔓蔓动作一滞,回头望去。

苏青青背过身,对苏蔓蔓道:“把绳子解开。”

苏蔓蔓没有动,好像有什么顾虑。

苏青青见她没有动静,也不回头,故意激她:“给我解开啊,不解开怎么吃饭?你怎么这么怂,我都这样了,难道你还怕我逃跑?”

苏蔓蔓被说怂,有点儿不开心,冷哼一声,道:“反正季长老他们都在院儿里,谅你也不敢造次。”

说罢,苏蔓蔓解开了捆绑苏青青的绳索,苏青青僵硬的手臂终于得到了解脱。她甩了几下手臂,抓起白面馒头就啃。

苏蔓蔓看着她狼吞虎咽的样子,情绪有些复杂,道:“……你一点都不怕我下毒吗?”

“怕有什么用,都是一个死。”苏青青翘着脚,一手拿着馒头,一手端着酱菜碟子,大大咧咧的蘸了一下,道:“早死晚死都得死,你们不就是想要我的命吗,给你们就是了。”

“……”苏蔓蔓没有回应,眯起眼睛,上下打量着她所谓的这个“妹妹”,道:“你似乎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哪有什么不一样,只不过是学会了说真话罢了。”苏青青嚼着馒头,头也不抬,含糊不清道:“我是真奇了怪了,平日里我对你们言听计从,像狗一样服侍你们一大家子,活儿都干不完,哪儿有时间干私通那种破事儿?你们也是草包,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这么难听的事儿栽赃在咱们家头上就算了,也不肯动动脑子查明白,反而直接把我卖了。也是,反正我只是个孤女,死了就死了,可惜的是你啊,姐姐。”

听了苏青青的话,苏蔓蔓觉得好气又好笑,道:“我有什么可惜的?事情是你做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我是不是那样的人,你心里最清楚。”苏青青道:“此事一出,爹爹必然会舍弃我。但刘婶着急把屎盆子扣我头上,目的不单纯是我一个,她摆明了是要陷害整个苏家。别忘了,爹爹得庄头赏识正准备升职呢,这时候出来搞事,谁知道刘婶是什么居心?姐姐,你最爱爹爹,想必也不愿见到爹爹吃亏受难吧?”

苏蔓蔓脸色一变,追问道:“吃什么亏?”

苏青青见话疗奏效了,没有正面回答苏青青,紧接着道:“你是爹爹的亲女儿,私通这种大事万一陷害不成,以后他们一家就没法和爹爹在村里共事了,所以刘婶有顾虑,不敢动你,只能转头污蔑我这个养女。我和苏家不算亲厚,死了就死了,日后万一哪天真相大白了,爹爹也不至于为了我这个没有血缘的养女和她撕破脸拼命。不过,刘婶这一招看似高明,却忽略了很重要的一点。”

苏蔓蔓疑惑道:“……忽略了什么?”

苏青青闻言,放下手中的那半馒头,微微抬眼,直视苏蔓蔓的眼睛道:“那就是,无论我是不是爹的亲生女儿,我都是苏家的孩子。我和你一样,为人处事受教于爹娘,我同样代表着苏家的脸面,这些事情,我做与你做根本没有分别。如果爹爹放了我,那他就是徇私,在庄头那里的印象算是完了,以后升迁也没有指望;如果爹爹杀了我,那便是承认了苏家女儿在外面勾搭汉子,这么一来苏家女眷的名声也完了。你已经到了议亲的年纪,其中利害想必你也清楚。”

苏蔓蔓瞳孔一缩,没有说话。

半晌,苏蔓蔓深深吸了一口气,道:“你想要我怎么做?”

“和聪明人聊天就是轻松。”见苏蔓蔓已经完全上套,苏青青乘胜追击,悠悠道:“我要你救我出去。”

“哪有这么容易!”苏蔓蔓闻言,压低了嗓音道:“人证物证俱在,天亮就要行刑,你要我如何救你?!”

苏青青蹙眉,她自然知道,现在想要囫囵个出去是不能了,但是还未天亮,她心里还是抱有一丝希望的。

苏青青站起身,与苏蔓蔓面对而立,道:“目击我落水的还有几位同村的妇人,这几位目击者今天并没有和刘婶的媳妇出来一起指认我,或许我们可以从她们身上下手。”

“你可看清都是谁了?”苏蔓蔓问道。

苏青青摇了摇头,道:“我与同村人交流甚少,只记得她们的脸,不记得是谁,但总归是刘婶媳妇交好的朋友,打听一下刘婶媳妇平日里喜欢与谁相约金川河浣衣就是了。时间紧迫,拜托了。”

“天黑不方便,一会我找机会溜出去吧。”苏蔓蔓伸手抚了一下鬓边垂下的发丝,有些焦虑不安,道:“我就不给你绑上了,你好好待在这里,院里都是人,你跑不掉的。”

苏青青点点头,苏蔓蔓弯腰拾起食盒,转身开门出去。

二人交换了一个眼神,门缝合上,苏青青又陷入了朦胧的黑暗之中。

但愿苏蔓蔓能上心吧……苏青青叹了口气,这回她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苏青青挪动着疲惫的身躯坐了回去,将头深深地埋在了膝盖之间。

院外,几个壮汉点了火把围绕在季长老身边照明,苏彦秋不知何时将正屋的桌椅出来了,刘婶和他家汉子陪同季长老正在院中围坐了一圈,正在监督季家男丁编织笼子。这个笼子,就是沉塘时用来关苏青青的。

苏蔓蔓望了一眼笼子,心中早已没有当时的幸灾乐祸,只想着如何赶快脱身去寻找目击证人。

苏彦秋见苏蔓蔓从柴房出来,立刻迎了上去,关切的问道:“蔓蔓,卿卿她……她吃了么?”

“吃了。”苏蔓蔓点点头,道:“妹妹实在可怜,我看着有些不忍,便先出来了……”

“唉……”苏彦秋叹了口气,道:“真是作孽哟。”

苏蔓蔓扶着苏彦秋往正屋走,道:“今夜还要乱一阵子,父亲去安慰安慰母亲吧,母亲第一次见这阵仗,怕是要吓坏了。”

苏彦秋回头看了看灯火微亮的正屋,拍了拍苏蔓蔓的手背,道:“你早点休息吧,这事你就不要掺和了,知道吗?”

苏蔓蔓点点头,告别了苏彦秋,回到东厢房锁上了门。

放下食盒,苏蔓蔓吹灭了蜡烛,趴在门后听外面的动静。确保无人在意她之后,苏蔓蔓环顾了一下四周,然后打开通往后门小路的窗子翻了出去,一路往刘婶家的方向去了。

柴房内,苏青青的耳边只有沉重的呼吸声,还有焦虑的耳鸣。

一个时辰。

两个时辰。

天……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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