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善恶之间
“贤侄这气势不错嘛，好，老夫认可了。”花长缨提着长枪，顺势坐到椅子上，“不过贤侄啊，交易有交易的规矩，即使是以前与你的父亲打交道的时候，任何条件的交换也必须对等才行。我确实是耻辱的败北了，不过老夫也不想平白无故的赠予你这份消息。毕竟当今江湖，最值钱的东西就是情报了。”
“不知道伯父想要什么样的条件？如果是钱财的话，可否宽容一些。”苏辰再次低头行礼，清丽的眼神里保持着沉稳。
“怎么可能会是钱财？贤侄肯定是因为许久未见，把老夫想的流俗了。现在的花家确实是缺钱，但如果向一个家破人亡的侠客要钱，只会受天下人的耻笑。”花长缨的眼底，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奸佞之色，“老夫想要求你们，帮老夫去偷一个东西。”
“啊？”苏辰很是诧异，随即面露难色。
“贤侄不必多心。老夫不会让你去做那鸡鸣狗盗之事，而是仗剑侠义之行！贤侄初来乍到，对络城的情况有所不知吧。且听老夫娓娓道来。”花长缨摆手，让花穆来身边坐下，花穆欠了欠身，捂着被打肿的脸，坐到了父亲身边的椅子上。花长缨时不时帮花穆按揉一下，但依旧注视着苏辰和秦乐，逐渐的开口。
“络城除了我们花家拥有这样大的府邸之外，还有一个风云人物有着豪华的家业。他就是薛贾斌，薛员外。此人本是络城的商人，后来做大做强，又捐钱买到了员外的职位，络城南北钱庄的流通，各种当铺，酒楼都有他的一份子。更是自己的名义开了许多商铺。这人身为富商巨贾，坚持日行一善，城里面有他捐赠的免费雨伞，闹灾荒时他更是以自己的名义放粮赈灾，还时常上街慰问各种商贩手艺人，深受络城人民的爱戴，甚至近几年他的声望之高，都已经超越了花家。”
“那伯父何言去偷盗他的东西是行侠仗义之事呢？”
“这就是更深一层的东西了。”花长缨不屑地笑了一下，“贤侄可知，一个白手起家的商人，如何能在不经历历代家族财富的积累下，用二十年就从一个小贩子摇身一变，成为一方富豪呢？”
“你是想说他用了一些手段吗？”秦乐犀利地点出，“一些极恶的手段，积累了大量的财富？”
“不错，正是如此。而平民百姓总是健忘的，当贫困的人面对有钱的人施舍而来的大白馒头，自然是感激涕零之后狼吞虎咽。因为饥饿会使人丧失思考的理智，他们会逐渐忘记这馒头是怎么来的，这个馒头包藏了多少的鲜血……”花长缨紧皱眉头，语气里充斥着无奈。
“薛贾斌此人，欺骗了大量贫困的人为他卖命。那些可怜的平民为他赚到了钱之后，都会被他派人残忍杀害，或许是推进山谷摔死，或许是丢进河里面淹死。长期不耗费任何成本的活动，为他赚取了大量的金钱，他只需要支付一小笔钱去慰问家属，然后谎称是被土匪所害就行。这样的行为持续久了迟早会露馅，然后他就欺骗那些贫困人家有参军的好门道，如果是居无定所的流浪夫妻，他甚至可以在用完之后直接屠杀。他把大量的年轻人骗到山里面为他开矿，用武力威胁他们的生存为自己牟取暴利。他还大量贩卖人口和孩童，许多商队都和他勾结。”
“什么？”此言尚未说完，秦乐就已经火冒三丈，苏辰更是震惊得无以复加，“官府就完全不管的吗？剑盟没有人插手的吗？”
“哎，有钱能使鬼推磨啊。他用钱保住了官府的位置，又用钱为探查过此地的剑盟堂主们打造武器，何人不为其噤声呢？只要消息报不上去，就不会有人来管。这种血腥的勾当，他已经10年多没有做过了。他现在日行一善，所有人都爱戴他，哪怕是有人陈述了当年的真相，也不会有人相信了。”花长缨叹了口气，然后用坚毅的目光看着苏辰，“所以我希望，贤侄能够帮我盗得他常年不离手的蟠螭。此物价值甚高，我可以用我的门道将这种小型的器物卖掉换钱而不被他追查到。这样也就可以稍微接济一下当年那些被他害惨了的贫民或者贫民的后代了。当年初闻此事之时，我的父亲尚在人世，一直告诫我不准轻举妄动。如今我当家主已久，可长剑贩售越来越困难，即使庄园富丽堂皇，其实早就是一部空壳了。”
“父亲……”花穆捂着脸，想要制止花长缨。
“诶，没什么不能说的。贤侄有大才，我们不必藏着掖着。花家现在确实是没有多余的钱财接济百姓了。以至于山谷里面的土匪，流民，还有各种游兵散勇越来越多。因为花家的人一直被络城人民熟知，我们也不能亲自出手。所以还烦请贤侄助老夫一臂之力，事成之后，老夫一定会将剑玉持有之人的情况告诉你。还望贤侄多多担待！”花长缨激动地站起来，朝苏辰深深的鞠了一躬。
“伯父多礼了。”苏辰马上把花长缨扶起来，“伯父就没有想过暗杀他吗？”
“……贤侄所言极是，老夫确实如此想过，但是代价太大了，花家负担不起。况且，他身边的护卫极多，根本无法下手。而且最重要的是……”花长缨抓住苏辰的双肩，语重心长的对他说，“现在全天下都认为他是好人，即使我们知道我们在做正确的事情，天下人也不会认可。无论他以前做了多少极恶的事情，在他露出马脚之前，我们也没有理由去杀一个好人……贤侄你明白吗？这个世界是残酷的，薛贾斌比你我都残酷，所以他比你我更有能力去当一个真正的好人……”
花长缨一字一句，都包含着无奈。
“那岂不是治不了他了吗？”秦乐极其不甘，握紧了拳头，苏辰靠过去，用双手温柔的抚平了他攥到发抖的拳头。
“确实是这样，我们如果此时对他下手，只不过是抹杀掉一个每天都在帮助别人的好人罢了……”花长缨摇了摇头，“所以现在只能想办法，让他付出一点小小的代价了。”
“伯父没问题，就交给我吧。”苏辰拉着秦乐，一起向花长缨鞠了一躬，离开了花家。
“哎，真是气死人。坏人摇身一变成好人，我们居然还对他无可奈何！”秦乐忍不住嘟囔着，和苏辰一起走向花家大门。而苏辰突然像想起了什么，对着秦乐耳语到：“花长缨的长剑——沉舟，是远近闻名的宝剑，为何他要使枪呢？为何连剑都没有携带在身上呢？”
花家主间里。
“父亲，这样就可以了吗？”
“当然，真是两颗完美的棋子。”
.....
“哇。”即使提前做好了心理准备，苏辰还是被薛员外气势磅礴的府邸所震撼到了，富丽堂皇到无法形容。趁着夜色宁静，苏辰和秦乐打算翻墙进去，但是在第一层的院子里面，就有着许许多多巡逻的人。他们大都配着剑，提着灯在游走着。
苏辰和秦乐翻过墙，躲在没有光亮可以照到的草丛里小声商量着。
“这巡逻的人也太多了吧，简直密密麻麻看不到边界。”秦乐看着周围，分析着周边的情况。苏辰则是看向屋顶上的砖瓦，和巡逻的人移动的规律。
“不能轻易使用轻功，这些屋顶的砖瓦好像覆盖了一层薄瓷片。如果贸然在屋顶上行走很容易发出响动。”苏辰又看向院子的后面，重重叠叠的有着更加宏大的楼层，无法轻易跨越过去，“确实，这里巡逻的人实在是太多太多了。我感觉单纯的潜入他的房屋是行不通的。”
“那不如我们先翻出去，然后从长计议？”秦乐看着月光清冷，感觉到一丝寒意。
“嗯，就这样吧。”苏辰和秦乐起身，正欲施展轻功之时，草丛里的一根木枝被踩断了，“糟了。”
“是谁在那里！”随着巡逻家丁发出的一声惊呼，两人轻功尚未施展开来之时，就有弓箭直射过来。苏辰和秦乐只得暂时放弃翻墙，躲避弓箭。
“有小偷！有窃贼！”家丁们都沸腾起来，打着灯笼来追逐苏辰和秦乐。两人利用轻功加快速度，在仓皇之中，还激起了地上积水的水花。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苏辰嗔怪着秦乐，不停地加快速度飞奔着，躲避着越来越密集的弓箭，只见秦乐目光如炬，看向了远处地上一片不规则的草地。拉着苏辰一起猛然踩了进去，两人滚进暗门当中，秦乐再迅速把暗门从里面关上。门外的杂草和青苔再次掩盖住了暗门，家丁们在慌乱之中继续呼喊着，很快便失去了目标。
两人在暗门之下的地下室里面气喘吁吁，苏辰在黑暗之中感到一丝紧张，下意识地靠近了秦乐。秦乐感觉到了苏辰的体温变得清晰，呼吸也急促了几分。
“接下来该怎么办，这是什么地方？你怎么发现的？”苏辰连环三问，让秦乐措手不及。在黑暗中秦乐立刻贴紧了他的额头，低声严厉地对他说话。
“小点声，万一这里面还有其他人呢？我刚刚跑的时候发现这里的草长势不太规则，就尝试了一下，没想到果然是个地下室。家丁们没有来搜查这里就说明下人不知道这个地方，但是不保准这里会是一个宝库或者地牢。我们先小心地探查一下。”虽然看不到秦乐的脸，但是秦乐炽热的温度从额头处传来，能感觉到他缜密冷静又自信的样子。在黑暗中贴得这么近，苏辰也不禁感到一丝燥热，闭眼回想着秦乐说过的义结金兰的屁话，让自己冷静了一些。
秦乐扶着苏辰，在黑暗中小心翼翼的前行着。
突然，他们好像又踩到了一个可以陷下去的地砖。
“完了！是陷阱！”苏辰绝望的低吟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