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谈资

“舒绫绡还真是小孩脾气啊。哎哟。”秦乐和苏辰走在街上，第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苏辰敲了脑袋。

“你不也是小孩脾气？人家大小姐那么闹，你也跟着闹呀。真是的，一闹起来还听不进话了。”苏辰气嘟嘟的，戳着秦乐的手臂，倏然又低下了头，“我又不会移情别恋什么的，只是让这样口无遮拦的人知道我们的事情还是不妥。”

“好啦，我知道啦。对不起。”秦乐温柔地抚摸着苏辰雪白的后颈，仿佛在抚慰一只垂首的仙鹤。

苏辰抬头看着秦乐，眼睛里有着湿漉漉的幽光。

“你要知道，我的心是你的。这点不会改变。”突如其来的告白让秦乐不知所措，苏辰也很迷茫自己是出于内心对于未来的不安，还是想要抚慰这个陪伴自己的大男孩。苏辰眼中的湿润，像是大地褪去的那一层葱茏，极度迷离且勾人地环绕着秦乐周身。

“不必这样说啦。这倒是不用.....”秦乐突然有些不好意思，扭过头不敢看着苏辰，“不用突然这么说，怪让人害羞的。”

秦乐想起自己对于苏辰的诸多隐瞒，内心那种煎熬感更是让他加快了脚步。苏辰发现了秦乐的些许失态，听见他含糊其辞的回应，有些难过地想起了舒绫绡说过的话，瞬间又对自己没有全然相信他这件事感到愧疚了。

“说起来，猜先的胜负简直毫无意义嘛。”秦乐先前在舒家已经听完了事情的大概，“也就是一起坐了一会而已。现在前探查寻访，还不是只有我们两个人。她自己又不方便出面。”

“呵，你这是得了便宜还卖乖。你没看到舒绫绡那个气愤的样子嘛，锤着桌子，头冠还掉了，还说什么‘还是一次都没有赢过’。”苏辰甩甩头，立刻进入了话题，撞了撞有点暗爽的秦乐。

“哈哈哈哈哈，要不是听她说，我还真不知道老爷这么有意思。居然每次的商业让利机会，都是留封信让柳令月和舒绫绡猜先来争夺，舒绫绡居然还一次都没有赢过柳令月哈哈哈哈。”秦乐想到舒绫绡吃瘪的样子就笑得合不拢嘴，“不过舒绫绡用香料调查老爷这个法子确实高明，完全看不出是出于她的手笔。”

“可能是爱恋让她变得细致吧。不过她确实是一个神奇的人。自负又清醒，单纯又伶俐。总得来说还是挺有趣的。”苏辰感叹到。

“确实，她在商人的战争当中没有被柳令月吃干抹净，已经算得厉害了。”秦乐回到，却引来了苏辰疑惑的目光。

“怎么又如此推崇月姐姐来了？不是总是莫名其妙地在和她对抗吗？”苏辰皱眉，“难道月姐姐收买你了？”

“咳咳，我这可是公平公正地评判。”秦乐清清嗓子，“第一个目标，到了。”

二人来到当铺门口，看着当铺店面上破旧的招牌。上面的灰尘像是积雪一样黏密厚实，虚掩的大门上挂着一把锃亮的铜锁。

秦乐正要动身，还没走两步就被苏辰拉了回来。

“等等，舒绫绡她不是说，这个当铺老板年纪太大了，最不可能。叫我们直接略过吗？”

“她这是自欺欺人。要我说啊，按照她对这三个人的描述来看，这个大叔最有可能。老爷老爷，不老的人能是爷吗？亏她还对这个老板的评价是丑，要是老爷真的是这个当铺的老板，我倒想看看她会是什么表情。”秦乐得意地哼了两声。

“你呀，就是没安好心。老的人才是爷，这种歪理都能说得出来。哎。”苏辰撇撇嘴，和秦乐一起走进了当铺。狭小的当铺里和屋外的破旧完全是两种光景，内部素雅，却干净又整洁，整间铺子里还有艾草的香气。此时的当铺里没有其他客人。只有50，60岁上下，早已秃了一半，头发也白了一半的当铺老板在里面坐着。他手中拿着蒲扇轻摇着，眯着眼睛看着走进来的二人。

这个老板看起来年纪比较大，在外貌上实则是和人们印象中的老爷相去甚远。但是如若涂满手霜，带上面具，甚至再盖上一点头发......会不会变成那遮盖得严严实实的老爷，这种事暂时也不得而知。苏辰看着这个一声不吭的老板，又觉得自己好像是想太多了，毕竟实在是年纪有些大了。自己也未能感觉到他身上有关于剑客的气质。

“大爷。”秦乐直接就这么开口了，打破了此处凝固的沉静。

“什么大爷，不懂礼数。”老板放下手中的书，皱着眉头看着两人。

“不叫大爷，难道叫老爷吗？”秦乐直接开门见山。苏辰心中大惊，想起出行前，秦乐问舒绫绡应该如何调查，舒绫绡让他们随机应变，多问些问题，看看不能找到话语间的蛛丝马迹。舒绫绡还特意叮嘱了，不要犯傻去直接问“你是不是老爷啊。”这种问题，秦乐还趾高气扬地拍着胸脯保证过。

苏辰：“你.......”

“哈哈哈哈哈。”老板突然开口大笑，额头上的皱纹激起了千层波浪。这笑声吓了苏辰一跳，甚至握住了自己腰间的宝剑。

“我这种糟老头子也配叫老爷？在禹城，老爷只有住在天下第一楼的那一位！叫我刘老板，或者刘爷就可以了。不过我更喜欢刘爷这种叫法。”老板指向一旁清扫得一尘不染的竹椅，“请就座。”

秦乐和苏辰坐下，秦乐又开口：“那么刘老板.....”

苏辰好笑地看着秦乐故意喊刘老板，又看了一眼刘老板哆嗦的脸。刘老板立刻打断了秦乐的言语。

“好小子，你......哎，不过算了。你们愿意来陪老头子我聊聊天，也就不罪你了。”刘老板把书卷放到一旁，带着可惜的表情看着故作无辜的秦乐。

“刘老板你是怎么知道我们是来聊天的？”秦乐毫不在意地顺着刘老板的话说了下去，神色自然而平静。

刘老板闻言就像被哄开心了的老人家，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开始慢悠悠地解释到：“来当铺当东西的人，怎么可能不把要典当的东西提在手上呢？你们两手空空不说，唯一一个看起来像那么回事的就是这位公子身后背着的剑了。可是这剑的布又不是新布，一看就是背了许久了，看起来是运送之物更为合理。何况典当一事，我见过太多悲戚不舍和趾高气扬。你们两个神情困惑，眼神一开始就在老头子身上。肯定是知道老头子以前当过说书人，所以才来跟我说说话呗。不过一般来陪老头子我的，都是些街坊邻居的小孩子，和一些小时候听过我说书的禹城人士，你们两位着实面生。但是如果想了解一下禹城，老头子我陪你们唠唠也不是不可以。”

刘老板脸上装得冷漠，实际上双颊已经有些欣慰的红晕。其实舒绫绡根本就没说过刘老板以前当过说书人的事情，苏辰看着秦乐，秦乐用眼神示意这里交给我来说。

“不知二位尊姓大名？”

“在下是金光隔天，裁云声中游遍好山好川的北方侠客，秦乐公子。我身边的这位剑技气冲斗牛，名节俯仰宇宙，抬手翻覆天地轱辘，声势震撼山峦之峰的辙城名士，苏辰。”秦乐毫不害臊地加了一大堆奇奇怪怪的前缀来修饰他们两个的名头。

这样夸张浮丽的说辞果然引得前说书人的刘老板咯咯大笑，一边拍着肚子一边赞美秦乐：“是这个味道，哈哈，是这个味道。秦公子难道以前也是说书人？”

“你这....”苏辰白眼都要翻疼了，但是又不得不感叹，这种话术对症下药，尤为有用。

“等等，苏辰...秦乐...你们是南剑双侠？”刘老板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你就是那个拿到了两块剑玉的剑术高手？”

“不才，正是在下。”苏辰礼貌地点了点头。

“那你们出去吧。我不欢迎你们。你们无非就是想在我身上套一点老爷的情报，好为你的夺玉之路增砖添瓦对吧？”刘老板的脸瞬间阴沉了下来，“老爷是禹城的象征，我绝不会帮助你们分毫。”

“愚蠢！”秦乐突然站起来，猝不及防地大声呵斥刘老板，两人顿时都懵了，“刘老板这番说辞，可不像以前当过说书人的样子。说书人的故事是给座儿的，座儿想听什么，就得说什么，这可由不得你的性子。你说对吗？”

“呃....对。”刘老板被秦乐吓了一跳，下意识接上了他的话。

“禹城剑玉被誉为天下无敌，难道还会怕两个初来乍到的年轻人？身为禹城人，对帮助了全城的高手不但不自信，还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这是何道理？更何况你还是说书人，当铺老板，被老爷宴请过的禹城贵客。天下第一楼何其雄丽，说了那么多故事，也听了那么多故事。难道一击即倒的挑战者，可以让你的座儿给你更多的掌声吗？”秦乐循循善诱，趴在了柜台上，用狡猾的眼神看着刘老板，“倒不如指点我们一二，最后你在给孩子们讲述老爷光荣故事时，可以比现在座儿掏钱的舞台更有细节与效果。既然是说书人，怎么能拒绝好故事呢？”

“秦公子说得有理啊。”刘老板沉思片刻，瞬间红光满面，“哎呀我真是老糊涂了。我在台子上说书的时候没有赶上老爷，现在跟孩子们讲故事的时候还会有些懊悔，如果能加入一些小孩子喜欢的谈资，那可甚妙。秦公子一语惊醒梦中人啊。哈哈哈哈，你们有什么想问的就尽管问吧。”

“这家伙是在刘老板说出自己曾经是说书人的时候就想好了这一套一套的说辞吗。”苏辰惊讶地看着秦乐，感觉这个时常拥抱着自己，永远保持着自信的男人，还有着许多他不了解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