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踢剑者

不顾酒楼里其他人的议论和掌声，郭公子抬起剑便攻向苏辰。他的剑招不够平整但舒展有力，大开大合间将苏辰扫荡得节节后退。重剑的剑法剑招剑形素来罕见，郭公子身形匀称，运招流畅，更添美感。

郭公子每一次挥剑身体都在转动，利用身体的转向带动整个厚重的剑身转动。不出苏辰所料，重剑的招式形态更偏向用抹的方法进攻。郭公子仿佛拿着一把贴身如铁甲的铡刀，一次又一次地从苏辰的剑刃上抹过。

苏辰没有仔细掂量过这重剑的招式，一招一式全都悉数接下，不禁震颤得他手腕发麻。郭公子的剑法好似龙舟船桨，大浪淘沙，顺着自己的身体转动还在不断地提速。

吾剑未尝不快.....苏辰被他话点燃了斗志，趁他转身之际，一招剑混太虚。单脚腾空也似流转的舞姿，如雨点般的剑招砸向郭公子。郭公子晃动剑刃提防之际，双手紧握剑柄再次使出了劈斩，这次和一开始分裂桌子的劈斩有所不同，不再压低姿势，而是用双手的劲道劈向苏辰，宛如开山巨斧一样的重剑鞭打在苏辰的剑身上，苏辰再次接连后退。令苏辰始料未及的是，郭公子却没有被自己冗杂的劈斩拖慢速度，还是继续大开大合地转身斜斩着。苏辰数次的剑招全都被大开大合的剑势所阻挡，更加不可思议的是郭公子在重剑完全拖行深入地板之时，一脚踢向剑尖，再次借助踢力扬起了重剑。他巧妙地运用全身化解了重剑的缺点，让更快速度的出招压制着苏辰，苏辰不禁想起和花穆一战的时候，也是因为经验不足而一度被牵着鼻子走。

这一脚踢在剑上似有万钧之力，郭公子的重剑在空中划过一道月弧，完全被困在郭公子出招节奏里的苏辰再次被击退。周围的食客爆发出了欢呼和掌声。苏辰没有被周围的嘈杂所干扰，而是诡异一笑继续直面上了郭公子的重剑。郭公子心中一惊，再次抹向苏辰。而苏辰的轻剑和郭公子的重剑相互摩擦在一起的时候，两人都因为对方的力道转身，转身的途中苏辰的笑容对上了秦乐的笑容。

在两人都抹开对方剑刃的一瞬间，苏辰在空中将此逝抛向了自己的另一只手，完美地在转身中完成了借力使力。郭公子的剑势还未消弭，苏辰就已经将剑尖指向了他的咽喉。

郭公子脸色铁青，僵硬了一会之后，叹了口气。

“还是你的剑，快我一步。”

在酒楼老板带头的喝彩和吆喝当中，郭公子赔了钱，并且邀请了二人去楼上包厢详聊。

“郭公子重剑使得可真是出神入化。”秦乐笑嘻嘻地给两人倒酒。

“这位是？”郭公子就好像已经和苏辰熟络了一样，让苏辰介绍秦乐的身份。

“呃，他是......”

“秦乐，幸会。”

“噢.....我想起来了。那个剑术理论家。南剑双侠的不称手侠。”郭公子一拍脑门，“那你就是南剑双侠的苏公子了？”

“正是在下。不过这个剑术理论家是怎么回事哈哈哈哈。”苏辰笑着回应到。

“某虽不才，但也能理解苏公子为家族血案奔走的决心。此番又有幸见识到了你的剑术，实在是大为折服。你们此番前来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请尽管提。”郭公子豪爽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苏辰和秦乐交换了一个眼神。苏辰挑挑眉，示意秦乐委婉一点试探。秦乐一副心领神会的样子，微微点头。

“郭公子大气。方才还和苏辰交手，现在就已经愿意倾囊相助了。这份豪爽，江湖罕见呀。”秦乐一贯油嘴滑舌的开场，但言辞中完全遮挡不住他隐隐的傲气。

“哈哈哈哈，秦公子言过了。在下囊中羞涩，怎么可能倾囊相助呢？”郭公子拍拍背上的爱剑，“只是粗人有一点力气，可以倾力相助罢了。”

“那么郭公子既然如此豪爽，那我就开门见山了。”秦乐放缓了语速。

苏辰喝着酒，心想着秦乐这会又用什么方式来套话，微抿到口中的酒液，还没来得及喝下就已经呛到了。

————只听见秦乐，认真缓慢地问着：“你是老爷吗？”

“啊，你这个蠢蛋。”苏辰好不容易地把酒咽下去了一点，正欲骂秦乐。看见郭公子一瞬间呆住的样子，话也跟着酒浆咽了下去。

“哈哈哈哈哈哈。秦公子好生有趣。说这么不明不白的话。哈哈哈哈哈。”郭公子挠挠头，“什么，我是不是老爷，哈哈哈哈哈。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老爷是老爷，我是我。老爷还没到禹城的时候，我就已经在禹城武馆里小有名气了。只可惜，我挑战过前剑玉，照样败了。还是无法和苏公子这种剑玉级别的侠客抗衡啊。”

“不知郭公子师承何处？”苏辰清了清嗓子，白了秦乐一眼，强行扯回了话题。

“师承归阳武馆，有幸获得过柳虚先生的指点。不过也算不上柳虚老前辈的弟子。毕竟现在没有什么门派，剑客本身就无常师。”郭公子好像没吃饱一样，一边说着还一边吃着。

“柳虚伯伯啊，郭公子看来他重剑使得如何？我小时候曾经见过他，但是没有看见他使剑。”提到剑的话题，苏辰进入了状态，倒是秦乐被晾在了一边。

“绝对的重剑宗师，柳家剑法可以说是源出柳虚和他的父辈，我学习根本没多少人会的重剑，就是因为仰慕柳虚老前辈。他的儿子柳文台，也曾与我交手过。”

“原来还有个柳家剑法。”秦乐喃喃到。

“那可不，四大铸剑师家族每代都会有那么几个江湖硬手。苏家最称繁盛，没有剑术源流也很正常，花家有那么一套晦明剑法，各大长剑的招式都与晦明有关。柳家自然也有柳家剑法啦，只是这重剑之法入门过于严苛，如今柳家阴盛阳衰。怕不是要失传了.....”郭公子小酌一口，微微叹气。

“文台啊.....他的剑法比你如何？”

“虽不及父，但远胜于我。”郭公子带着玩味的笑容看着苏辰，“我观苏公子之剑招，行云流水好似浑然天成，亦如天地惊变之风雨雷电。你可能略胜柳文台，但你不熟重剑的招式，也未必一定胜他。”

苏辰正要抑制不住脸上的笑容，郭公子却继续开口了。

“不过这几年他应该也有所精进。胜负果然还是要打过了才知晓。我虽不敌苏公子，但是我还是很有信心继续挑战苏公子。就好像苏公子你有信心挑战老爷一样。”郭公子脸上的墨色黑痣随着他的笑脸而拉长，他一如方才的食客，独享着这一刻作为旁观者的喜悦。

“受教了，不知郭公子对两位女财主怎么看？”苏辰抱拳，学着秦乐的思路发问。

“大家好像都不太喜欢柳令月的样子。不过我觉得还好。因为她实在是生得一副好脸孔，很多人都嫉妒她又有外貌又有实力。虽说我也不太希望因为她对柳家的掌控而让柳家的重剑剑法更加磨损消散，但是舍此之外，我对于她没有什么成见。那些老人家总说她什么手段狠毒，蛇蝎心肠。要我说，这些对于商人都是好话。我还巴不得有人跟我说，你的剑法残暴不仁，你的剑招鬼魅丛生。”

“......”感觉不太对味，但是二人没说什么。

“那个舒绫绡，太浓艳了。我真的受不了那种女人。浑身涂抹得像个鬼一样，制作那些油腻到夸张的脂粉。清清爽爽的脸不好吗？我之前收到请柬前往天下第一楼赴宴，看到她我都躲得远远的。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家的小妹妹都那么喜欢她.....还是素净的东西才是最好看的呀。”郭公子感叹着，居然还在给自己下筷子。

“郭公子胃口真是好啊。”秦乐说到。

郭公子手中的筷子停滞了一下，神情诡异地压低了声音。

“其实那个柳令月啊，那个女子才是真正的能吃。我在天下第一楼里面看她漂亮，注视过几次。我这吃的量还不够她塞牙缝的。”

“这不可能。她从小体弱多病。食量很差的。”苏辰大吃一惊。

郭公子皱眉：“骗你干嘛，亲眼所见。可能也是病情变化了吧。反正我就没有见过那么会吃的人，还是个女人。不过她长得那么好看，多吃一点也没什么啊。”

看着郭公子嘿嘿地傻笑，二人知道应该再多的也问不出来了。

“那你对老爷怎么看？”秦乐率先问了。

“我想成为老爷。”郭公子不假思索地答了。

“嗯？？”苏辰这时也凑过来，竖起了耳朵。

“这是刚才才想到的。其实我并不喜欢老爷，因为那个男人实在是太耀眼了。秦公子方才那么问我是不是老爷，我才想到的。我本就想做出一番成就，老爷又珠玉在前，做得十分完美，常人根本难以望其项背啊。但是心中还是念着，这种美名谁不想要呢？我不喜欢老爷，是因为他太过完美了，当然，可能也是因为他太像我心中想要成为的那个自己了。很多人夸我武学奇才，也只是因为我修习的是最困难的重剑罢了，我还差得远呢....”郭公子连连感慨。

苏辰想要说些什么，却不知道说什么好，郭公子像是领会了他的神情，拍了拍苏辰的肩膀。郭公子的眼中，充满着令人振奋的希望之色。

“等着看吧，我一定会做出一番大事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