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赤影无瑕
令苏辰想不到的是，禹城此刻已经开始燃放烟花了。老爷刚刚走到大街上，四周就已经开始燃放起了各种礼炮，爆竹。巨大的声响在空中炸裂，绚丽的烟火在天上形成了五彩斑斓的花儿。
苏辰狂奔起来，想要追上老爷。但是很奇怪，老爷只是在以普通的步伐行走着，却完全感觉不到自己可以追上。他一袭白袍留下的神秘背影，给了苏辰一种若有若无的熟悉感。
苏辰快要够到老爷被风吹拂的衣摆之时，倏然一下手中又抓了个空。老爷的步子里体现着深不可测的气息，完全觉察不到他加速的动作，但是他已经轻易地拉开了距离。
“这就是，赤影无瑕.....和我哥哥相差无几的高深轻功。”苏辰这才惊觉老爷现在身着白袍，已经不是传闻中的那个红色背影。
老爷用看似舒缓的步子在热闹非凡的街道上走着。此时禹城交错的街道华灯初上，美丽的灯火，在夜幕下绽放的烟花构成了一幅绝美的风景画。而老爷只是平静地在禹城中走着，就给了苏辰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苏辰施展轻功，趁一旁摆摊的伙计们不注意，就踩着招牌踏上了屋檐。随后一招踏沙逐月，再次靠近老爷。只见老爷不紧不慢地向一边受宠若惊的摊贩拿了个橘子，头也不回地就扔向苏辰。苏辰从空中翻转而下，拔出闪光的银剑将橘子数剑切得粉碎。最后一点柑橘的香味从空中坠落到地上的时候，老爷已经走了很远，一旁的摊贩这时拉住苏辰。
“老爷说你帮他付钱。”
没有细看摊贩们笑吟吟的眼睛，苏辰飞快地从兜里掏出铜币丢在摊子上。继续施展轻功追着老爷。
街道此时正因为烟火和明灯热闹着，有人在舞龙敲鼓，有人在挑选首饰，还有无数美食摊升起袅袅香气。大部分人都没有发现老爷正在普通地行走着，小部分发现的人也只是震惊地站在原地，不敢打扰老爷的雅兴。
苏辰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他说不清道不明，再次用轻功靠近踱步的老爷时。老爷又头也不回地丢出了苹果，梨子，香蕉。明明他一次也没有回头看，却仅凭这嘈杂拥挤的脚步声中就分辨出了苏辰的位置，每次看似随意的抛掷都极具力量，并且正对着苏辰的脑袋。
苏辰不停地施展剑技，还要不停地帮老爷付钱。在身后的那些人看来，就是一个不停地边走边剑舞的怪人，给别人舞剑了之后还要给钱的家伙。
苏辰逐渐心乱如麻。每次快要碰到老爷的时候。老爷无心却精准的投掷都能让他手忙脚乱，而老爷依然在人声鼎沸的人潮当中闲庭信步，时不时还能低头看看这个商铺，又看看那个摊子。他这身白袍像极了苏惊鸿喜爱的衣装，在绚烂烟花的照耀下，这个背影更显得华美异常。
但是奇怪的地方，不是这里。
苏辰很清楚，自己心里有一种古怪的感觉。不是因为每次都要接近时都被老爷巧妙缓解的难堪，也不是轻功与气息上极大的差距让他望而生畏。而是别的什么，这个熟悉的背影让他有了奇怪的感觉。
老爷身前有一个嬉闹的小孩子一头撞进了母亲装花的竹筐里，竹筐瞬间倾泻而出，无数鲜红的花瓣沾满了老爷雪白的衣裳，仿佛是他身上生出了无数血斑。老爷扶回了竹筐，突然从手中掷出什么东西，似乎是极快的暗器。
“糟了。”苏辰提剑来防，可是因为那奇怪的感觉让自己的动作慢了半截，眼看着就要躲不过了。苏辰只好全力后仰，低下身子，压得自己的脊背极度生疼的程度。这才让两片红色的暗器从脸颊上滑过。
当苏辰完全倒在地上气喘吁吁的时候，秦乐终于赶了过来，他也目睹了方才的一幕。他赶紧扶起苏辰，擦去他身上的尘土。
“那个红色的暗器是什么？”苏辰紧张地抓着秦乐的胳膊。
秦乐眼中无言，指向了一旁瘫软的两片花瓣。
“哎......真是出大丑了。”苏辰羞愧地捂住了脸，依靠在了秦乐的怀中。随后他又抬起头，用极其怪异的神色看着秦乐，仿佛他很想哭，但是哭不出来。
“怎么了？”秦乐关切地问到。
“我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苏辰看了一眼秦乐，又看向了老爷消失的方向，此时那个方向已经没有了洁白又鬼魅的背影，只剩下了人们纷繁的欢笑声。
“如果这次不能抓住他的话，那么我就再也抓不住他了。”
......
秦乐带着垂头丧气的苏辰回舒府交差，想不到里面坐着的是同样垂头丧气的舒绫绡。几乎是同时，他们两个耷拉着的脑袋发出了一声哀叹，惊得秦乐抖了一下。
“你们这是.....”秦乐还没说完，舒绫绡就抬起了头，用幽怨的眼神看着二人。看着两人紧紧挨在一起的身侧，立马一个激灵冲上前把苏辰拉到了自己的身边。
“秦公子不要不知好歹，做一些有违礼数的事情。”舒绫绡强打精神，义正言辞道。
“你又....”秦乐刚想发作，就看到苏辰在疯狂向他使眼色。秦乐只好强压怒火，摆出了礼貌性的微笑。
“关于那三个目标的情况。”苏辰想转移话题，提起了此行的任务。
“啊，那个啊，那个就算了吧。”舒绫绡拿出了一副方帕，不顾崩乱自己的浓妆，大大咧咧地擤鼻涕。随后手又指向桌上被展开的宣纸，带着木香的宣纸上有着黑色的字迹。
“香料一事，我早已悉知。”这些字迹笔力万钧，笔走龙蛇，世间罕有。
不言自喻，这是老爷给舒绫绡的警告。一旁的舒绫绡随手就把手帕丢开，俨然没了平日的那份高雅的矜持，她瘫坐在椅子上一脸消沉，仿佛就在刚刚失去了自己所有的人生。
“呃，你还好吧。我觉得这封信说明不了什么。”秦乐看到她这个样子，感觉又可怜又可笑。
“说明了太多了，老爷肯定不在那三人当中。这一定是老爷设下的障眼法，想看看我会不会僭越......我怎么就那么傻啊。”舒绫绡捂着脸，脸上的脂粉已经崩毁了许多，她那描摹加重的眉间也梳理不了半分她的满面愁容。
“他只是说他知道了而已，说不定是你探查他之后他才注意到是你的。我们大可以在这三人当中.....”
舒绫绡摇摇手：“不会的。老爷就是这样一个聪明绝顶，精彩绝伦之人。我们集思广益可能也及不上他脑中所思虑的分毫。哎，就这样吧，辛苦你们两位了。”
秦乐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欲言又止，苏辰也只能尴尬地看着消沉的舒绫绡。
舒绫绡突然又像缓过来了一样，再次坐直。
“我才不会这么简单就放弃的咧。我还要琢磨一下其他方法！至于二位.....”舒绫绡抬头看了一眼秦乐，又把视线放到了苏辰身上，“刚收到消息，月末老爷会在天下第一楼大宴宾客。我和柳令月今年都可以各带一个客人随往。所以你们的机会又来了。”
舒绫绡指着苏辰看着秦乐说：“苏辰跟我走，你跟柳令月走。”
“凭什么呀？”秦乐脱口而出。
“凭我和柳令月商量好了呀。何况你们在我这里待太久的话，账本作假之事柳令月会起疑的。所以秦乐你去柳家跟着她，想办法消除她的疑虑。”舒绫绡自鸣得意地笑了一下，又用坚定的眼神看着苏辰，“没事，姐姐会保护你和朋友保持良好的距离的。”
苏辰一脸为难，但是又不知道从何处开口。秦乐想要说些什么，又被舒绫绡打断了。
“时候还早，至少再待一晚上还是足够的。我知道你们一起行动惯了，但是为了避免柳令月起疑，还是需要有人去她那边待着。”
“那就不能都去那边？”秦乐皱起了眉头。
“不行。因为我还有好多好多话想和苏辰说。”舒绫绡看向苏辰，又是一副“姐姐一定会保护你的”的眼神。苏辰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才好。
“舒小姐你也不能太任.....”看着苏辰再次摆手使眼色，秦乐知道这里终归还是要息事宁人，刚想再说两句，舒绫绡就大摇大摆地走开了。她身上摇摆的珠宝玉石，让她看起来像一只自私的凤凰。
“好了，别生气嘛，反正也就几天。很快就要月末了。”苏辰立刻过来摇着秦乐的手臂，“舒绫绡过于天真直率了，很多事情一旦跟她说清楚，就会变得很麻烦的。”
秦乐扭过头，装作气呼呼的样子。
“好啦好啦，别耍脾气啦。”苏辰想要跟着转到秦乐的面前，想要正视着秦乐，秦乐再次扭头，继续从鼻子里哼哼地发出声响。
“这几天先忍一忍，之后我一定会好好补偿你的。”苏辰诚恳地看着秦乐，秦乐立刻把坏笑着的脸转了回来。
“你？”苏辰直接拔剑，秦乐立刻按住了他的手臂。
“使不得使不得，哈哈哈哈哈。好咯，我答应你。不过补偿是一定要有的，你打算给我什么补偿啊。”秦乐笑嘻嘻地看着愠怒的苏辰。
苏辰这才收剑，抱胸转身背对着他。
“吃南边城门口的糖水，买舒家小妹牌子的纸鸢放放，折曲坊外围的敲鼓游戏.....或者你想玩什么。”苏辰气鼓鼓地，带着烦躁的口吻说着，此时秦乐温暖的大手从身后环抱住了他。
“都要玩！我还想带你去见一个人。”秦乐闻着苏辰发梢中带着的清凉香气，瞬间就把这些吸入了自己的肺腑之中。
“谁啊？”苏辰突然有些紧张。第一反应就是见父母，但是想起秦乐说过自己是寄养的孤儿，又一时茫然了起来。是权倾天下逼得新任帝王遁逃人间的梁九王，还是那位与他不再关系甚密的，身为将军的叔叔？
只见秦乐将厚唇低到了苏辰的耳边，温热清秀的嗓音仿佛拨挠着跳动的心脏。
“周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