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怀疑

“月姐姐.....”苏辰看着深夜特意赶来的柳令月，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柳令月眼中充满了对于苏辰近日疲态的怜惜之情，她轻轻拨开了苏辰遮在额头上有些弯曲打结的发丝。

看着柳令月满眼的心疼，苏辰心中也自是羞愧难当。他特意喊秦乐回避，想要好好地跟她道歉，但是真正面对柳令月，这个眼里满是自己的姐姐时，万千话语犹如冰丝缠喉，话到嘴边却不知如何开口。

“关于月末的事情，我已经收到舒绫绡的来信了。此女任性至极，但为了和老爷有所接触，适当的忍耐也是必须的。”柳令月完全没有了最初告白失败的那份尴尬感，而是带着亲生姐姐一样的目光注视着苏辰，“只是可怜我的辰儿，之后又要受许多苦了。”

“月姐姐你，是不是知道近来发生的事情。那如果知道的话，能不能和舒小姐说说，让秦乐和我一起行动，月末宴席上再分开入席？”苏辰感恩柳令月的温柔，但还是用诚恳的眼睛向她请求着。

柳令月轻轻摇头：“你们不希望我知道的事情，我就不会去过问的。没事的，月姐姐永远无条件相信你，只是秦乐，我必须要带走。”

说到“秦乐”二字，柳令月的目光突然变得深邃犀利起来。

“为什么？”感觉柳令月话中有话，苏辰变得紧张了起来。

“舒绫绡此人虽然性格有些过分，但还是能算一个善良的孩童心性。秦乐此人城府极深，我有必要把他留在身边，好好观察一番。”

“此话怎讲.....”看着严肃的柳令月，苏辰惊愕地睁大了眼睛。

柳令月把他拉到一边，递给了他一个信封。苏辰快速拆开，上面有不同笔迹写成的各种名字。

“桃木道人罗建方，一枝金镖陆向花，钗中鬼向寿，江亭生宁暖，千里鬼剑楚里雪.......”映入苏辰眼帘的，都是大大小小，活跃在江湖人士口中的“民间高手”。他们有些名字苏辰有所耳闻，有些闻所未闻。全都是被剑玉们压了名气，但是靠着自己的独门绝技和侠义事迹，曾经在江湖上小有声望的一批人。

“这些人是.....有些我听说过.....”苏辰喃喃着，发现这个名单不是一般的长。

“这是我这几天四处走访拿到的名单，名单上面都是近十年来神秘失踪的民间高手。根据我的情报，秦乐这些日子一直在秘密调查这些失踪的人。”柳令月的神情严肃，语气不容置疑。

“什么，这不可能。他一直在我身边！”苏辰大惊失色。

“一直在你身边.....你有每时每刻都盯着他吗？你要知道消息灵通的人，不需要消失很久，只需要在远处给自己的探子们打个手势就行了。他难道一次都没有在你面前展现过他的情报能力吗？”柳令月微眯着眼睛，她的目光像是穿刺了苏辰的身体。

苏辰瞬间感到浑身冰凉，无数画面浮现在脑海里。秦乐对于朝廷纷争的情况似乎有独到的了解，轻而易举地就派人打探到了哥哥其实是梁九王的亲信......秦乐种种反常的行为一幕幕出现，苏辰感到双脚发软。

柳令月双手用力按住了苏辰的肩膀，用着比方才舒绫绡还要坚定的眼神看着苏辰。病弱让柳令月的双手绵软无力，但苏辰的的确确感受到了柳令月的情真意切。

“我不知道秦乐调查这些失踪的江湖人士是意欲何为，不过现在你一定不要轻举妄动，不要告诉秦乐你知道这些事，也不要让他起疑觉得你知道。剩下的就交给姐姐吧，姐姐一定会帮你想办法挖掘出这个男人的真面目的，在此之前千万不要掉以轻心。”柳令月语重心长地说着，她再次拉近了苏辰略带颤抖的身体，“你不能太相信秦乐了，我觉得这个男人肯定有许多不为我们所知的事情。”

柳令月口中说出了和秦乐所说的一样的话，然后此时的苏辰早已头晕目眩，不知道心该往哪里放。他只能咬牙点点头，在柳令月忧虑的目送下回到舒府。

舒府装饰奢华的房间里，秦乐正在油灯下思考着什么。看着这个让他倾尽所有爱的男人，苏辰想起了他会下围棋，会跳舞，会吟诗的生活种种。往日的这些事情本如口间蜜糖，此时却着实生出了一点柔软的尖刺来。担心自己遇人不淑的忧虑笼上了自己的心头。

苏辰有些恍惚，一时不知道是相信柳令月更好，还是相信秦乐更好。还是说这两人都不该相信。十年未曾谋面的月姐姐一如小时候一般对他百般呵护还充满过分的爱意，长期的分别让苏辰难以确定到底是相信自己的眼睛还是相信外面的流言蜚语。才认识不久的秦乐就已经让自己坠入了爱河，仿佛是自己单调苦闷的复仇生涯中抓住的一根稻草，可是他身上确实是有太多难以解释的疑点了......

苏辰想得有些头痛，甚至想一股脑地都选择相信。或者这个时候尽可能地去逃避这种想法。秦乐看到他似乎有些不适，立刻把他拉到了身边坐下，为他披上了毯子，还立刻用双手包覆住苏辰冰冷的手掌，用自己的掌心向苏辰传递温度。

“你怎么....”苏辰有些说不清楚的感觉。他觉得冲动的爱情会让人愚昧，就像舒绫绡爱上了一个连名字，正体都不曾见过的人。但是此刻在秦乐温暖的双手当中，让他觉得即使是愚昧也好，即使是错误也罢，他想要好好享受世间不允许的这份愚昧的快乐。

“怎么了？不舒服吗？”秦乐其实很想知道柳令月对他说了些什么，但是看到苏辰略有不适的样子，又想起了自己那夜和柳令月的对谈也不曾告知苏辰。在这里他就决定缄口不言。

苏辰摇摇头，脸上浮现了幸福的笑容：“没什么，我只是觉得你真好。有你在真好。”

秦乐高兴地拍拍胸膛：“那可不，我是谁啊。我可是天下第一大公子秦乐！”

苏辰一下子就被他像猿猴一样甩动手臂的动作逗笑了，他决定留一个微小的心眼，除此之外，还是希望可以相信这两个一直为他着想的人。

“今日和老爷的轻功对决感觉如何？”秦乐迫不及待地问到。

“差距太大了。老爷的轻功真的和我哥相差无几。传闻当中的只输半步，绝对所言非虚，完全没有一点可以追上他的感觉。”想到这里，苏辰不禁笑了起来。

“那你笑什么呀？”

“当然要笑，越是感觉到不可能，越是有挑战的趣味不是吗？哈哈哈哈，我其实是在模仿你啦，如果是你的话，这个时候肯定会这么说吧？”苏辰笑着戳了一下秦乐的脸蛋。

“哈哈哈哈哈哈，不错，如果是本公子一定会这么说的。管它什么老爷少爷，我们南剑双侠就是最强的！何况他今天打的那个万梓庭，也实在是不厉害嘛。”秦乐也跟着笑了起来，只不过他话音刚落苏辰就开始笑不出来了。

“啊......”想起老爷单手折扇虐打万梓庭，苏辰是真的有点笑不出来了，老爷的实力实在让人心惊到恐怖的程度。

“.....你也没什么好担心的。这老爷的技巧招式确实不错，把那个蛇剑的家伙克制得死死的。不过要是拼力量，速度，我看你未必会输给他。更何况还有我呢！”秦乐赶紧安慰他。

苏辰抬起头，神情复杂地看着秦乐：“这次你可说错了。”

“嗯？哪里说错了？”

苏辰环顾房间四周，发现屏风前面确实有一把折扇。苏辰拿过折扇，递给秦乐。

“那天老爷的招式，是否看一眼都记住了？”

“当然！你以为我是谁呀。”秦乐自信满满地回应到。

苏辰退后两步，拔出佩剑指向秦乐：“万梓庭的剑法依赖于他那诡谲的剑形，我大概用几个类似的简单招式模仿下，你用老爷当时的出招来防。当然我会放慢速度，要是弄坏了这里的饰品可不太好.....”苏辰的眼神透露着些许无奈。

秦乐刚想问是为什么，苏辰就提剑来攻秦乐。虽然和万梓庭的招式完全不像，但是大概进攻的方向都是正确的。两人缓慢地对招，秦乐自信地用折扇，慢悠悠地化解了苏辰的招式，然后苏辰也配合得迎上胸膛。顶住了秦乐手中的折扇。

秦乐的笑容瞬间凝固了，他很用力地搓动手指，转动手腕，折扇却只是极其缓慢地打开了。别说能伤到苏辰分毫，甚至这开扇还有一点艺术的美感......

苏辰摊手，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抢过折扇对准了秦乐的胸口，单手快速打开了折扇，但是都没能给秦乐的衣服留下多少褶子。

“这......”秦乐拿过折扇从各个角度反复观看着，而苏辰只是一屁股倒在了床上。

“一开始我看到老爷以扇为剑，也以为老爷是借力打力，用巧劲化解的技巧派的高手。可是.......”苏辰侧过身子，用忧郁的眼睛看着秦乐，“最后他开扇的瞬间，我才明白。我从未见过如此恐怖的力量......哪怕是十年前，老态尚浅的叶公子给我演示剑招之时，我也不曾感觉到如此强大的力量。”

秦乐翻看折扇的动作停下了，看着苏辰略显战栗，却支撑住的坚强样子。秦乐忍不住过去握紧了他的手。

“小姐真是高明，这样就在苏公子心中种下了怀疑的种子。”夏玉扶着柳令月回府，借着月光看着柳令月姣好的侧脸。

柳令月轻轻一笑：“他们的羁绊可非比寻常，这种程度的谎言，是不可能种下怀疑的种子的。”

“那？”夏玉歪着头，疑惑地看着柳令月。

柳令月看向天上的明月，月亮的弧度似乎因为她的注视而愈发显得清冷孤寂。

“是借口。”柳令月缓慢地走着，用期待的口吻说着，“我给苏辰留了一个借口。这份怀疑的借口，足以让他们在不久的将来诀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