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瓶花

“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想。”秦乐自信满满地开口，“而且多亏了你刚才的那番讲解。”

“嗯？”

“首先，我觉得老爷还是在那三个男人之中。舒绫绡被爱情冲昏了头脑，她认为老爷的智慧是无所不能的，所以她的看法应该是错的。老爷肯定是因为香料被追查之后才警告舒绫绡的，而不是在这之前故意去戏弄她。我们刚刚找完那三个人，老爷就写信给舒绫绡了，这可能不是巧合......”秦乐嘴角扬起一丝微笑，一脸看破了所有的样子。

“有道理，那你觉得老爷是谁？”苏辰看向眉飞色舞的秦乐。

秦乐故作姿态地清了一下嗓子，随后开口：“你不觉得奇怪吗。老爷这个人物。他武功盖世，剑法绝伦，技巧过人还力气极大。”

秦乐稍微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道：“舍此之外，他还精通经商门道，可以轻易地凌驾在两个女财主之上，不仅是指点他们，还可以井井有条地管理禹城的商贸。禹城接海，与外国的船只贸易络绎不绝，老爷却都能得心应手地处理，三年便被尊为禹城的王者，以非官家的立场让禹城风调雨顺。”

苏辰似乎想到了什么。

“不仅如此，他还懂建筑，轻松地重建了你小时候所见的，荒废的天下第一楼。他还懂美食，安排招待名门望族的宴席从来没有出过岔子。甚至他还擅长书法，写给舒绫绡的信里短短几个字就能看出他笔法精湛，还有那只输天下第一轻功苏惊鸿半步的绝世轻功......仔细一想，禹城人们对老爷的神化句句属实。但是反过来思考呢？”秦乐双手撑在椅子上，一副看穿一切的眼神。

“你的意思是......”苏辰说到一半，不知道该做什么样的结论。

“对的。与其说是禹城的人们神化了老爷，倒不如说是老爷本身的存在就是一个神化的形象。与其说是人们对老爷的吹捧过甚，倒不如说.......”秦乐一屁股坐到苏辰身边，“老爷这个人似乎太完美了，这非常非常不正常。”

“熟读兵书需要三年五载，寒窗苦读甚需十年岁月。练出一手绝世剑法你花了十年，经商之道也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完成的......虽然可能有那种天赋异禀，或者努力过人的异人，但说白了，我不相信。我不相信这世上真有这么完美的人。更何况这个人，他还是一个戴着面具的人。”秦乐的话逐渐走向了重点。

“你的意思是老爷他不是人？”苏辰一脸难以置信。

秦乐摇摇头，说：“不是‘不是人’，而是‘不是一个人’。”

“啊......”看着秦乐此时的神采飞扬，苏辰顿时明白了这个意思。此前关于老爷的种种疑惑，瞬间有了许多说得通的地方。

“你说过，舒绫绡说，老爷每次单独召集柳和舒，都只是留下信作为指示。为什么只留下信件呢？因为如果是那个会经商的老爷，可能就不会武功，并且字迹对不上了。所以我觉得，那三个目标，全都是老爷。他们三个人，一起扮演成了一个人。”

“啊......”苏辰震惊地睁大了眼睛。

“本来他们三个在面对我们的时候，态度就太过自然了。但是如果他们是串通好的演技，那么就不难说明了。因为他们在自己的时间里面依然是自己的身份。郭公子身负重剑，出招速度却可以与你相当，所以他应该是老爷的武。赵公子虽然是一个痨病鬼的样子，但是他好歹也是可以被天一楼邀请的读书人，他应该是老爷的文。刘老板曾在舞台上说书，什么样的客人都见过，况且现在在做当铺生意，那么他对于账目，数字一定有着过人的把控能力。他应该是老爷的商。”秦乐眼神与他的语气一样坚定，“所谓的禹城的王，不世出的高人，天下第一楼的老爷。其实是三个能力各异，却志同道合的人，联手演出来的一出戏罢了。这是我能想到的最为合理的解释。”

“确实如此。听你这么一说，感觉老爷身上神秘的地方变得说得通了......但是感觉还是很多奇怪的地方。郭公子真是老爷的武的话，放水太自然了。赵公子那个样子，实在是很难想象是演出来的。至于刘老板......他还给我们揭示了剑玉上的清晰图案，的确特别的可疑。”苏辰思索着，抬头看着秦乐有神的双眼，“那我们去直接挑战郭公子？”

“不不不。老爷在探香楼打伤了堂主，他们和剑盟一定会有交涉。这个时候我们不方便干扰他们。况且这也只是我感觉最为可能的一种猜测。要是真如我所料的话，我们现在冒然去找郭公子，他一定会死赖到底。因为这事关禹城的名头。他不承认的话，我们也没有办法。现在能想到的就是我们先等到月末天下第一楼的大宴，我们入席的时候好好观察一下那三个人，最好能抓个正着。有证据在手的话，这样老爷就不得不接受我们的要求了。”秦乐用手在空中做出了一个抓住的动作，眼中的笑容仿佛已经胜券在握了。

“好主意。我听你的。只是......若真是这样，郭公子放水让我数招就胜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况且我也没有信心能击败老爷。”苏辰苦笑道。

“没关系啊。我们可以使诈，等我们掌握了证据之后，我再去郭公子那里偷师，然后再打给你看。这样你胜老爷的几率会多出几分。”秦乐抓住苏辰的肩膀，温热的掌心吓到了苏辰，“老爷是稀世的武人，你可能想要公平地挑战。这我知道，多少心里会有一点不好受吧。但是没办法，现在对我们来说，胜利才是最重要的。等我们解决了禹城剑玉，下一个剑玉就好办多了。”

苏辰推开秦乐的手，疑心地看着秦乐无瑕的笑脸。

“你怎么知道下一个剑玉好办多了？你认识那个失踪的嘉城剑玉？”

“啊......呃......”惊觉自己失言的秦乐低下了头，“嗯，认识。不过我们先拿下眼前这个最强的剑玉再说吧。最强的剑玉都能拿下的话，其他剑玉就根本不在话下了。”

决心相信秦乐的苏辰没有多问，疲惫的两人没有做例行之事，很快就进入了沉沉的梦乡。

用过早餐之后，秦乐和苏辰依依不舍地分别了。舒绫绡一直拉着苏辰的手，一副公鸡保护身后小鸡的样子，凶恶地盯着缓慢离开，又不时回头的秦乐。苏辰只能用眼神目送秦乐，用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容向舒绫绡表达感谢之情。

苏辰一面暗自祈祷柳令月和秦乐两人不要生乱子，秦乐本来就对柳令月有着莫名其妙的对抗意识，何况柳令月还向自己表白过。对柳家担忧的同时.....苏辰转头看向了自己身边眼睛扑闪扑闪的，笑容天真的舒绫绡。

虽然舒绫绡是好人，但是真的太难应付了。还没来得及叹气的时候，舒绫绡就开心地拉起了苏辰的手走向了自己的房间。

“喂喂，舒小姐这样不太礼貌。我......”苏辰还没说完，舒绫绡开心地拉着苏辰跑了起来，进入了二楼中一个像是小会客室的房间，里面摆满了各种瓶瓶罐罐。

苏辰心中大惊，看着偷笑的舒绫绡，瞬间把她和那个赵公子所言的制毒魔女联系到了一起。

只见舒绫绡拉着苏辰在镜子前坐下，然后依次打开了那些小巧精致，又形状各异的瓷瓶。里面呈现出了极其天然的缤纷色彩，有淡淡的鸭绒黄，有绚烂的海棠红，还有青色与褐色混杂的各类粉末，随着舒绫绡手指灵巧地将他们一一揭开，无数自然的气息逐渐充斥进了整个房间。

“海棠与玫瑰的花瓣，络城野生的蜂蜜，纯天然的茶油，海上运来的彩石块.....”舒绫绡指着这些罐子，如数家珍一般介绍给了苏辰。

“啊，还有这个！我还想试试这个硫磺石，这块淹没的粉末好像黄金一样闪耀！还有好多好多我想试试的！来！”舒绫绡把内里金光灿灿的小瓶递给了苏辰，“我们一起来研磨。虽然苏公子是男性，但是你的皮相比我手下所有的侍女都要好。你必须试试我舒家小妹亲手研发的一号唇脂，我可不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当然，不会收你钱反而会给你工钱的，毕竟很多新的颜色都要一个一个试。下次的集市比武，我可不要再输给柳令月了！”

舒绫绡没等苏辰反应，就拿出了两个小木锤，往呆滞的苏辰手中塞了一个。

“跟着我的动作，一起先打磨成粉吧。只有亲自动手去操作，才能获得真正的美丽。还愣着干嘛，一起来呀。”舒绫绡哼着小曲，就开始打击起了瓶中的彩色石块，苏辰也逐渐跟上了她的动作。

苏辰对刚才怀疑了一瞬的自己感到有点羞愧又有点可笑。此刻的舒绫绡依旧带着那夸张浮艳的妆容和极致奢华的服饰，可是苏辰却感觉她比往常变得更美了一些，她现在看起来比这些青瓷瓶中的花瓣更加像一朵真实的花。他又笑了笑过分担心的自己，看向瓶中，开始用力地捣磨着。

“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