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与双美的一日
苏辰本以为，舒绫绡所言的“我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是指的让苏辰来做力气活。但是现在看到舒绫绡为自己涂抹上了各式各样的胭脂，口脂，才明白自己真正的用处原来在这。
想起那日秦乐帮自己化妆成女性，此刻才对这件事情生了疑惑。为什么他连化妆都懂呢？眼下正在自己脸上鼓捣的舒绫绡，显然手法更加娴熟，但是她的专注神情与秦乐那时的专注神情全然不同。秦乐当时镇定的眼睛里，出现的是对妆面，整体的一种把握，而舒绫绡则是在化妆的每一个细节上都要反复观察，远近侧看，还把结果记录到了一旁的纸上。
“我说。”苏辰尽量控制自己脸部肌肉的幅度，不去破坏舒绫绡手中的工作，“这个，用我来做尝试真的好吗？我再怎么说也是一个男子。这样会不会.....”
“有什么不好的？”舒绫绡完全没有在意，继续拿着笔在苏辰的脸上勾勾画画，“苏辰当然是男子。无论我给你做出什么样的妆面，尝试什么样的颜色，你怎么看都依然是一个男子呀。”
“那....”
“苏辰虽然男生女相，俊美异常。但是你身为男子的英秀是脂粉改变不了的，除非加上大量掩藏正体的装饰，才会看错吧？不过你不用担心，就算你是男子，你的这份美也足以帮助我改进创新自己的产品了。”舒绫绡笑着，又擦拭着之前的红妆，打开了新的瓶子。
“苏辰啊。你可是要跟着我进天下第一楼的人。”舒绫绡笑了笑，一边说一边继续端详着自己的作品在苏辰脸上的不同呈现，“你知道吗？天下第一楼以前其实规矩和现在不同。在乱世开国的初年，传说有一位高人设计修建了天下第一楼。并且只有在某些事情上能称为天下第一的人，才能入楼用席噢。”
舒绫绡笑着弹起这个故事，又开始摆动苏辰的脑袋。
“虽然现在已经没有那些奇怪的规定了，但是老爷依然邀请江湖上有名声的人入席，也算是一种变相的传承吧。所以啊，苏辰。”舒绫绡突然放下兔毛制成的妆笔，闪烁着大眼睛看着苏辰，“你是什么方面的天下第一呢？”
“啊......”舒绫绡突然提出了这样一个有点豪迈浪漫的问题，苏辰一时答不上来。
“虽然只是我的随行宾客，但你大可以把自己当成天下第一。这是每一个受邀进入天下第一楼的人，应当享有的赞誉。”舒绫绡转了转画笔，恶作剧般地看着苏辰。
苏辰思索了一会，道：“一时想不到诶.....”
“不能这样，不能这样。这种时候就要大胆一点啦。我听闻朝廷中有一个姓陈的将军，他千里驰援才解了十三年前的凫羌进犯之难。他肯定可以称为天下第一将军。那个剑盟盟主，长得挺丑的，但可以称为天下第一江湖名人。还有那个轻功胜了老爷半步的白影公子，可以称为天下第一轻功。我当然就是天下第一美啦。你不是怀揣着两块剑玉吗？虽然之后肯定都会变成老爷的，但你大可以现在称自己为天下第一剑玉。”舒绫绡一脸畅快地数着手指头，语言中有一些很刺耳的话，但她的脸上极其自然，全无恶意。
“那老爷是天下第一的什么呢？月姐姐又是天下第一的什么呢？”苏辰对率真的舒绫绡毫无办法，只能问一些自己感兴趣的。
“老爷当然是天下第一的剑客啦。”舒绫绡竟然用指尖轻轻地鼓掌。
“不不不，天下第一剑客肯定是叶公子吧。这我可就不能苟同了啊。”苏辰皱着眉头，忍不住反驳她。
“诶诶诶，别动，这里都断了。”舒绫绡赶紧稳住苏辰的脑袋，用湿布细细擦拭过后，又上了新的妆。
“叶公子确实很厉害。但是没有打过的话，谁也不知道吧？在我心中老爷就是天底下最厉害的。说不定能赢叶公子呢？”舒绫绡带着笑意说着，之前帮老爷批评的难过似乎荡然无存。
“至于柳令月那丫头嘛.......”舒绫绡说着说着，语气上充满了不在乎，但手速很明显地缓慢了下来，“她也是天下第一美吧.......嗯.......”
听到舒绫绡很明显很明显的失落语气，苏辰又不知道该怎么继续问了。舒绫绡一直坚称自己是天下第一美，但是同时她又对柳令月之美远胜于自己的事实清醒得很。这里无法欺骗自己的舒绫绡，让苏辰感觉十分的有趣。
糟了，这里感到乐趣的话，我岂不是被秦乐同化了吗。苏辰暗暗想着。
“那，你对白影公子了解多少呢？”苏辰忍不住问起了有关苏惊鸿的事情。
“了解甚少。不过轻功天下第一指定是他，毕竟那可是老爷唯一一次的败绩。江湖中这样神秘的来客确实很多，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舒绫绡像是有些感慨，“而且.......”
舒绫绡又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直视起了苏辰的双眼。
“白影公子应该是老爷最好的.....不，我感觉，是唯一的朋友吧。”
“啊？为什么这么说？”苏辰竖起了耳朵。
“赤影无瑕，白影无踪。”舒绫绡笑着看向了窗户，而窗户外面的视线极限处，就是朦朦胧胧，仿若通天巨塔一样的天下第一楼，“老爷以前是穿红衣的。白影公子是穿白衣的。上次在探香楼你也看到了，老爷现在却是白衣不离身。”
看着舒绫绡有些感伤惆怅的眼神，苏辰也跟着看向了窗外的楼景。从这里望去，天下第一楼就像是连接天与海的孤阁，越是雄伟的气质，越是彰显着难以形容的孤寂感。
“自白影公子离开后，老爷就一直身着白衣了。”
另一边，柳府。
柳令月和秦乐还有夏玉正在一起吃饭。即使腰缠万贯，饭桌依然是比较小巧朴素的样子。先前在柳府因为最开始的风波，一直都是夏玉送餐过来吃，现在苏辰不在，秦乐反而和柳令月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气氛好不尴尬。
三人都是沉默着吃着，自主地去添饭夹菜，没有人率先打破这份奇妙的安静。往常会一直在柳令月旁边说东道西的夏玉，此时也是缄口不言，丝毫没有说话的打算。
秦乐看着这一桌丰盛的菜肴，心中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这桌柳令月监督下完成的菜肴实在是太好吃了，比舒府的山珍海味不知道高到哪里去。先前在柳府用餐的时候习惯了这种水平的美味，去舒府“受难”之后再来品尝，有一种被拯救了的奇妙错觉。
舒府，甚至是皇宫的菜品，都选用了更为上乘的材料。但是柳令月对于烹饪技艺的娴熟程度超乎寻常，比较普通的食材做出了十分特别的口味。不仅是色香味俱全的程度，口感上有特殊的软糯和粘弹，好几道菜都有极其悠长的回味。秦乐发现，越是柳令月干涉得多的菜品，其中滋味就越是令舌头感到惊艳。
秦乐一边享用着这些人间至味，一边再次打量起了这两个女子。柳令月怎么就这么会做菜？秦乐产生了根本没有什么意义的疑问。柳令月的容貌实在是太过绝美，秦乐一直盯着看时，又会感觉自己看起来图谋不轨。但是看向这桌令人食指大动的佳肴时，“为什么这么会做菜”的疑问又让秦乐感到十分困惑。眼睛不知道放哪好的秦乐最后只能将目光放在了夏玉身上。
夏玉，一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丫鬟。她和柳令月亲密无间，才得以上桌和主子一起用餐。秦乐想起厨房刻痕下方被一分为二的苍蝇尸体时，心中又觉察到了许多不对劲。
秦乐想象着，夏玉在切菜的时候，一边拭去额头上的汗水，一边快速切着。她打算盘的速度那样凌厉，切菜的速度想必也同样惊人。此时一只嗡嗡响的苍蝇在她身后飞着。
那个位置.....在切菜的话。她可能头都没有回，直接就将菜刀飞向了空中的苍蝇，迅猛的力道让门框遭受了一次浩劫。
秦乐继续吃着，看着夏玉。逐渐意识到，夏玉可能是对柳令月隐瞒了诸多，实际上她是一个武林高手。
“绝朱油购到了吗？”柳令月打破了沉默，向夏玉问话。秦乐立刻端起饭碗，稍微遮住了下脸，装作若无其事地吃着。
“购到了，但是商路出现了一些问题。这次进的量很少，只够一个头用。”夏玉放下饭碗，回答道。柳令月听完，缓慢地对夏玉点点头。
“绝朱油是啥，只够一个头是什么意思？”秦乐也放下饭碗，问起了这件事。
“啊，想不到秦公子也有兴趣呀。看来苏辰没有教过你多少铸剑的知识呢。”柳令月看向秦乐，平静地解释到，“绝朱油是一种奇寒环境下生产的特殊油脂，加热后可以变成隔绝烈火的胶体。部分材质比较差的重剑需要绝朱油的保护，才能缓慢加热至定型。只够一个头就是只够一个剑头用咯。重剑的构造本来就和其他剑区别很大，哪怕只保护住重剑的头部，也足以寄样品给买家看了。”
柳令月低着头苦笑了：“让秦公子见笑了。柳家现在一年也做不了几把重剑了。难得有一个买家写信过来说想要收藏一把，我们却暂时只能寄送一部分过去给买主看.....”
“啊，没事，没事。你都已经是成名的商人了，依然没有放弃铸剑的工作，这可是非常令人钦佩的事情。”秦乐想起外面的流言蜚语，看着柳令月现在苦笑的样子，作为铸剑师的柳令月，似乎在他眼中有一些地方与苏辰重叠了。让他开始忍不住安慰了一下这个自己一直十分警惕的女人。
但是过了一会之后，秦乐就完全跳出了刚才的情绪了。因为夏玉都已经收拾好自己的碗筷干活去了，自己也已经吃饱喝足了。而柳令月却还在吃。
郭公子说得一点都没错。秦乐不禁这么想到。柳令月一点都不像是在勉强自己的样子，非常自然地吃着喝着，不停不停地添饭夹菜。秦乐都已经吃撑到喝不下水了，而柳令月还在用普通的速度，重复着吞咽的动作。
不知不觉，柳令月身边的碗都已经堆到像山一样高了。秦乐粗略地扫了一眼，她已经吃了十二碗饭了。并且她看起来，丝毫没有要停下的意思，她似乎还是很饿。
应该是因为生病吧？秦乐这么想着。不过眼下最苦恼的事情却是如何离席。感觉这里把她丢在这不太好，但是劝她不要再吃了更不好，继续陪她一起吃，更加做不到.....
秦乐正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柳令月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用十分深邃的眼光看着秦乐。
“秦公子是否觉得，我有很多事情瞒着你？”柳令月冷不丁地冒出这么一句话。
“嗯，当然不是。每个人都有难言之隐嘛。”苏辰不在身边，秦乐却变得难得的会看气氛了。没有故意挑动柳令月，也没有说什么不着边际的话，只是非常尴尬地看了一眼柳令月，又看向了堆积如山的饭碗。
秦乐以为柳令月所指的是这个。
柳令月双手合掌，放在唇边，像是思索了一下什么似的，又放开了手。
“秦公子，那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吧？”柳令月的神情十分古怪，仿佛就是在等待秦乐开口答应一样。秦乐看着她的眼睛，顿时明白所指的并不是她过人的食量。
“嗯，你说吧，本公子听着。”秦乐恢复了平常信心满满，高高在上的神态和语气，他倒要看看柳令月会说什么样的秘密。
柳令月轻笑一声，用平静到像是喝水一般的语气开口了。
“你的先祖.....杀死了我的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