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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阿史那奥古孜

“明容,你可算来了!”

徐明容小朋友还没从少年的英俊脸蛋里回过劲儿来,就被一声熟悉的声音拉回现实。一转头,便是怀玉和怀铛两只花枝招展的小蝴蝶。

“什么意思?”明容纳闷儿道,什么叫我“可算来了”?明容上下打量这俩家伙,那两人被她看得不好意思,一个低头绞手帕,一个抬头看天。

怀铛:“哎呀我帕子脏了。”

怀玉:“这大雁要南飞了呀。”

明容:“……”你们两个小子!敢情是在这里看帅哥把好姐妹忘了!

明容上前拉住二人,没好气道:“你这帕子再这么扒拉下去才是要脏。”又转向怀玉,“这春天的哪来什么大雁南飞。”

“说,是不是你们两个压根儿就忘了妹妹我?”明容瞪着眼睛。

怀玉和怀铛心虚地四个眼珠子到处瞟,转念一想,自己是当姐姐的凭什么心虚呀!明容这么小懂什么!立刻板着脸道:“姐姐们哪是忘了你,一直想来找你的,却寻不到你人。”

说罢怀铛指了指马背上的少年:“这是突厥峪伦部的王子,阿史那奥古孜。”

那少年翻身下马,向明容行了个突厥礼,弯下腰,左手背在身后,右手放至左肩前:“在下阿史那奥古孜,敢问姑娘尊姓大名?”

他汉话说的着实不错,明容有些惊叹。又不由得在心里笑,一般人都是问姑娘“芳名”,或根本不问名字,只问个身份,他却直接来了个“尊姓大名”,实在是好笑,好笑。

心里想着,面上就表露出来,待到开口,已经笑眯了眼睛:“我是昭阳县主徐明容,家父忠勇侯。”

奥古孜顿时面露惊叹,碧色的眼眸几乎要发出光来:“令尊竟是忠勇侯徐大将军?在下不知县主身份,有失远迎,实在惭愧。”

怀铛在一旁用胳膊肘怼了一下明容:“你阿爷的名号,在他们部落那可是响亮亮的。”

明容甜甜一笑:“那真是沾了阿爷的光了。”

怀玉不知在想什么,一脸憧憬道:“你没来之前,我们在聊峪伦部的事情,那可真是令人向往。”

奥古孜一笑,露出一排大白牙,他肤色本就有些黑,衬得牙齿更白。

虽然脑袋里不可避免地想到了黑人牙膏,但是明容表示,没关系,帅就行。

奥古孜道:“公主是大梁皇宫里锦衣玉食长大的,咱们草原虽随性自由,可游牧生活,有时候缺衣少食,可不比大梁快活。”

明容疑惑道:“你这样的王子,也会吃不上饭吗?”

奥古孜摆摆手:“若风雪太大,没及时赶到冬窝子,牛羊要死一大片,人都快冻死了,那时候,长生天哪里分你是王公贵族还是平民,都要收了命去的。”

怀铛面露心疼:“奥古孜哥哥可真是受苦了,若是你早些来中原就好了。”

怀玉也忙挤过来“表忠心”:“对对对!”

明容:怀玉呀,你还没到怀铛那个年纪,就不要跟着她装模作样了。

尽管古时候人成亲早,比起现代人更早熟些,可除却明容这种胎穿的,怀玉这小丫头还是对这些事情啥都不懂的年纪,只不过是有爱美之心罢了,另外还有一个,就是和怀铛别劲儿。

那俩小姑娘本还想再待下去,奈何晋王妃和郑皇后那里都来人叫了,想来是想来个春日亲戚团建,只好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一时这里只剩下从头到尾没说过几句话的明容和奥古孜,还有四个丫鬟以及奥古孜的一个跟班儿。

明容再一次对天发誓,她绝对不是一个社恐的人,可是奥古孜这小子浓眉大眼的实在是太对她胃口了,她心里就紧张,怕说错什么了被人笑话,她心里是有一个二十岁大姑娘的包袱的。

奥古孜看着小丫头站在原地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觉得甚是可爱。明容自从过了年,就不是原先那个圆胖丫头了,虽说还是很有肉,但却是那种看起来糯叽叽的,让人很想捏一把。

“昭阳县主,在想什么呢?”

奥古孜凑过来,他本意是想凑近看看这个容貌明丽的小县主,没成想凑的太近把人家吓到了,差点一蹦三尺高。

奥古孜也被明容吓一跳,随即道歉:“是在下唐突了,冲撞了县主。”

明容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挥了挥,脸上一副心肌梗塞的表情:“没事没事。”真没事,是遇上上辈子都没见过的美男贴脸的待遇了。

回过神来,明容为了掩饰尴尬,想了想说:“我只是在想,你说的长生天是什么?”

奥古孜见她说话从始至终都不见尊卑,反而平易近人,不同于许多瞧不起突厥的迂腐中原人,于是也改口道:“长生天是我们的最高天神,我们把永恒的苍天,当做是神。”

“哦哦,原来是这样。”明容点点头。

奥古孜:“你认为是什么呢?”

“我?”明容仰起头看着他,“我原也只是自己揣测,我要是说错了,你别打我,不知者无罪。”

奥古孜不禁笑了,这小丫头一边怕自己打她,一边又自己搬出“不知者无罪”来,这让他怎么办呢?他笑说道:“你尽管说,我怎么会打你?”

“那我说了。”明容放下心,“我原本是以为,长生天不仅仅是顶头的这片天空,还有这片天空下的万物生灵,牛羊马匹,山川溪流,绵延不绝生生不息的人类族群,是苍天下所有一呼一吸风霜雨雪的总和,敬奉长生天,也是对人与自然关系的敬畏……不过,你这么一说,倒是我想错了。”

奥古孜虽然不是很能理解她说的什么“人类族群”和“人与自然”是什么意思,却觉得明容悟性极高,很有灵气,与大公主和晋王独女那两个高门女孩儿不一样,倒像是……怎么说呢,一个天生契合辽阔草原和无边雪岭的女孩子。

奥古孜:“你虽想错了,说的却也没错。我们突厥人与大梁人不同,你们靠种地,即使是荒年,多少还能够靠粮仓里的储备坚持一阵子,我们却是更加的靠天吃饭,北方水草贫瘠,物资匮乏,一点小灾,都要人命。是以我阿爸才派我来中原学习,并像大梁皇帝求一批学者工匠回去,让我们的子民也过上好日子。”

奥古孜又道:“你可有时间,我们去别处说?”

他指了指旁边一棵桃树下,明容瞧过去,那树底下草长得还行,不至于弄脏衣裙,况且吴山还带了软垫,便同意了。

大梁本没有那么多男女大防,再者奥古孜一个青春期男孩,明容一个黄毛丫头,有什么好防的。倒是他俩一个外族王子,一个当红县主,反惹得别人多看了两眼。

明容想等吴山把软垫铺好,奥古孜已先一步席地而坐,盘起腿,还把自己的长袍铺开,想让明容坐上去,抬头却看见明容的丫鬟拿出一个软垫。

明容和吴山都愣了一下。

“呃……”明容犹豫了,最后还是说,“我坐软垫就好了,别没得脏了你的衣服。”

奥古孜笑了笑,把衣服收回去,吴山弯腰把软垫铺好,扶着明容坐上去。

明容:“这春日之宴,大家都爱随处坐的,你们男孩儿随便坐下就是了,咱们还是带着软垫好些。”

“是,女孩子总是爱干净些。”奥古孜点点头。

明容想起来刚才的话题,说道:“说实话,到了荒年的时候,大梁的子民也未必好过。我曾听我外祖父说过,富庶的地方,自然粮仓里粮食充足,穷的地方,吃不上饭,却是被逼得卖儿卖女,若是碰到地方官是豺狼虎豹的,非要塞一堆苛捐杂税,那就更是不给人活路,硬生生把好儿女逼得上山为草寇。像我们这样的人家,自然靠底下庄户人家养着,可这时候人家也不容易,最好的,也就是减免了租子和供上来的东西,也就罢了。”

奥古孜奇道:“你一个女儿家,竟也知道这许多东西。”

明容莞尔:“女儿家也是要读书的,尤其我们京中的闺眷,最瞧不上那些说‘女子无才便是德’的,女子若是什么都不知道,轻则教养不好人,重则要累及全家,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明容心想,姐还知道不少,全说出来可不得吓死你。

奥古孜略微低下头,扶住镶绿松的暗红色编织抹额,整理了一下头发,把抹额戴正。明容注意到他的抹额和发带间连了好几串玛瑙。

“我们峪伦部,也曾出过几个厉害的可敦,老可汗亡故了,儿子们弱小,硬是顶住了压力,撑起了峪伦部,抵御外敌,抚恤弱小,比许多昏庸的酒肉可汗还要做的好。”

奥古孜扬起脸,少年棱角分明的面庞在春光下少了凌厉,多了些柔和。

三言两语中,明容大概知道奥古孜的部落过得是怎么样的一个生活,日子本就艰难了,再碰到些不干好事的可汗,那可真是要人命了。奥古孜这个十五六岁的王族少年,满心的抱负与雄心,他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回望自己族人的苦难,并义无反顾踏上南下的路呢?

“奥古孜,你的名字,是什么意思?”

奥古孜回过头,看着明容亮晶晶的眸子,“哧”的一笑:“是河流,我的名字,意思是河流。那你呢?”

“我吗?”

明容隐约记得小时候,徐老爹让程夫人写了信给程府,让程老太爷给自己取名字的事情。

当时徐老爹好像说,这个名字,是在说自己漂亮?

“这名字不错,说我们圆圆长得好看呢!”——语出徐照朴。

明容道:“日月明,容貌的容,大概是……希望我能长得好看吧。”

奥古孜笑道:“那我给你取个突厥名字好不好?”

“嗯?”明容抿着嘴,一挑眉毛,怎么觉得有点被占便宜了呢?但好奇心驱使她忘记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点头同意。

奥古孜:“叫阿勒腾。”

他抓住明容的一只手,觉得捏在手里又小又软,轻轻掰开她的手指,在她掌心用指尖写着。

起初明容觉得太痒,缩了一下,可奈何手被奥古孜抓住了,动弹不得,只能任由他写下去,奥古孜的皮肤粗糙,手心里酥酥麻麻的。

“阿勒腾?”明容大致明白了是哪三个字,问道,“是明容的意思吗?”

奥古孜故作神秘道:“暂且不告诉你,以后你就知道了。”

“切。”明容趁他手里劲儿松了,缩回手,“你不告诉我,我还不稀罕知道呢。”

……

远处的小桥上,一个白玉一样的男孩儿默默得看着桃树下娇美的丫头和异族少年,眉心拢着一抹散不去的郁色。

“三殿下既然不悦,属下让县主过来如何?”

原来是赵叔元。

他虽眉型如剑,却并不粗,而是恰到好处的两弯眉毛挂在眉骨上,此时眉毛蹙在一起,让人看了好生怜惜。“不必,他们不过寻常聊天罢了,我何必去打扰,惹她不快。”

“可您已看了这许久了。”

叔元不悦道:“我看了多久,或是我看她与否,一定要让她知道吗?”

侍童面露难色道:“可您每次见了县主,明明心里高兴得紧,却不肯多说两句话,这次好不容易出来玩,又不肯去找县主,只在这里远远的看,县主如何知道你的心意呢?”

侍童年纪比叔元大,已知道这些男女之情的事了,对叔元来说,只是对明容心里喜欢,想与她多玩罢了。

叔元:“可她也不愿意与我多说,我不能强迫她,父皇说我与明容有婚约在身,我不能让她不高兴。”

侍童拱手道:“恕属下直言,殿下与县主有婚约在身,不是更要让县主喜欢殿下吗?不然岂不是又要成一双怨偶,白白伤心不是?”

叔元叹了口气,望着远处灵动漂亮的女孩,明容不能说是好看得像画里的人,她是鲜活的,一定是真实的、眼前的,有血有肉的美好女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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