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阿环的志向

阿环说完，就踢着马挥着鞭子，小快步绕着羊群，把羊赶回村子。

林凤仪在树林里等到半夜，终于听到阿环骑马上了山坡。

见了面，阿环说：“愈向东向南，易水府布置愈密；我等需向西向北而行。”

林凤仪不能反驳阿环，只好跟着走。

阿环的马鞍还绑了两个包袱。

林凤仪说：“你要离开这个村子？”

阿环说：“吴密来访玉姬，玉姬死矣；今大人来访阿环，阿环留此坐以待毙乎？”

林凤仪不知道怎么回应。

好像她来找阿环，一下子大大地影响了阿环的处境与命运；可是，阿环又不像是被迫临时匆匆做的决定。

也许是白天她一看到林凤仪来，转头看着羊群不语时下的决定吧。

林凤仪问：“我害你要离开家乡了？”

阿环说：“阿环本不欲久留。易水府遣阿环离京，给阿环五十两封口。阿环本可买地买羊，然欲他往，故不置产，暂代人放羊耳。”

阿环带着林凤仪往北，显然离蓟国更近了，再走下去，会变成要经过蓟国才能回到有国。

这条路，一边是黄土，一边是树林。

林凤仪问：“你为什么要去蓟国？”

阿环说：“听闻蓟国有女营。阿环欲学兵，来日回乡，将银两招兵买马，杀尽地主。”

林凤仪吓了一跳，这小丫环志气好大；五十两对一般百姓来说是很多，但要造反恐怕还要几千倍才行。

不过，阿环看起来很沉着，不像是冲动莽撞的人，大概也盘算以后怎么搞到更多钱。

阿环知道林凤仪会有疑问，自己先主动说了：“阿环十四岁时，爹遭地主鞭打致死，娘带阿环流浪赴京，至鹿鸣楼洗碗端茶。娘病重，无钱延医，又不得休息，至京半年而死。后阿环幸得玉姬善待，相处近一年，且存得二十两；现玉姬又死，阿环除报仇外，无所依恋。”

林凤仪问：“所以你现在十六岁？你本名叫什么？”

阿环说：“阿环本无名，姓李；越冬村半数皆李姓。”

不过，阿环刚刚自己说到玉姬了，林凤仪想，应该可以切入主题，决定还是从吴密开始。

林凤仪问：“你知道吴密来找玉姬做什么吗？”

阿环说：“吴教头本欲知我朝兵部情况。”

原来吴密是来做敌情侦搜的，可是跟玉姬什么关系？

林凤仪还没问，阿环已经接着说了：“玉姬乃鹿鸣楼当红之姑娘，常有达官贵胄点名玉姬赴宴。吴教头知我朝近日采购投石炮一批，请玉姬姑娘探听兵部近日采购之投石炮价格。”

林凤仪心里一惊，没想到阿环边骑边说的平凡话语中，一下子就解了“一千八百五十两”的谜，心中百转千回，那天听度支司讲的价钱，以及武方说刚好一半的话，都在心里转呀转。

现在一切都接起来了，所以苏尚书一直在研究投石炮，所以汤记的邓总管和苏尚书一起死在船上，这一切的一切，都和投石炮有关；可是，和投石炮的什么有关呢？

这又要连系到，吴密潜到雍国，应该和苏尚书有关，为了取得有国的价钱是雍国两倍的情报。

从上次兵部的案件，以及前几天在寻梦茶园听到席纪的话，林凤仪直觉这又和贿赂或回扣有关。

不过，阿环提到一点，可以印证一下小红的话；林凤仪问：“你说玉姬是当红的姑娘，是因为她曾和太子相恋吗？”

阿环点头说：“确曾听闻，唯彼时阿环尚未至京。玉姬姑娘常对阿环忆起太子。两人地理隔远、身份悬殊，本不能期待相聚，玉姬唯叹当年太子行走匆忙，不及道别。”

林凤仪很庆幸阿环知道得这么多，又愿意说；阿环说得愈多，林凤仪需要猜的、查的就愈少。

林凤仪问：“易水府因为玉姬帮吴密探情报，所以杀死她？”

阿环摇头说：“姑娘系自己跳楼而死。吴密来访两次，首次言欲知之事；约定三日后再来看有无结果。第二日，兵部尚书宗毓来点玉姬，杯酒之间即吐露炮价；又一日，驸马金再裕来亦证实宗毓说法。”

林凤仪问：“然后呢？怎么暴露的？”

阿环接下来的话，又让林凤仪吓了一大跳；但阿环只是轻描淡写地，好像很客观地在陈述一件事实：“吴密离开鹿鸣馆后，深夜赴清风府探查，并盘问王府仆役等；该仆役连夜报知易水府。”

林凤仪刚刚得到解答的心情，又被新的谜题吊起来。

林凤仪问：“他知道了雍国买炮的价钱，为什么又要去清风府？”

阿环摇头说：“此阿环不知矣。此似涉及隐密之事，彼等将谈时，玉姬即遣阿环出去。然，易水府来盘问时，即举吴教头赴清风府之事，欲知玉姬究竟与吴教头谈论何事。”

林凤仪追着问：“他们怎么知道吴密跟玉姬见面？”

阿环说：“玉姬姑娘既曾与太子相恋，凡访玉姬者，易水府均暗中留意；是以经清风府之仆役描述，易水府即认定系二度造访玉姬之吴教头。”

林凤仪猜想，显然易水府和风吹雪有连系，所以之后由易水府去问玉姬，风吹雪在国界杀吴密。

林凤仪问：“然后玉姬就跳楼？”

阿环说：“玉姬拒不透露吴教头之身份及其谈话内容，易水府苦苦相逼，玉姬即当彼等之面跳楼而死。”

已经到了下半夜，阿环提议休息，两人就钻进树林里，找了个空地绑马，就地睡觉。

林凤仪一边动作，一边问：“吴密为什么会找玉姬帮忙查情报？他们本来就认识吗？”

林凤仪知道，现在应该要讲到凤舞了。

果然，阿环说：“去年秋天，亦有朱雀御史来访玉姬姑娘，大人想必知道，即凤舞。凤舞探知玉姬尝与太子相恋事，特来相询。吴教头云，凤舞有言，事涉雍国者，可求玉姬。”

林凤仪发觉，应该是凤舞在雍国留了个情报员，让吴密需要时用得上。

但凤舞为什么只因为她曾跟太子相恋就找她？是要问什么八卦吗？

林凤仪问：“所以凤舞来找过玉姬？做什么？”

阿环说：“凤舞欲知太子之长相。”

林凤仪想当然耳地问：“雍国太子？”

阿环已经躺在铺好的大衣上，把自己卷起来睡；入睡前最后说了一句：“非也。有国太子，当今永配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