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今夜的月不是月
覃玉倒下前敲了敲一户人家的房门,夫妻两心肠好,覃玉得救了,随便包扎伤口后连忙告别:“谢谢,谢谢,等日后,我一定会报答你们的”
随即连忙下山,天已经大亮了,我:“不能过多停留,不然又害了他们就是大罪过了”
此时浔阳城中已经有人为覃玉修建了碑,还大摆筵席,无数人都前往奔丧,不过是为了吃顿不要钱的饭,覃玉也前往,找到比较偏的一张桌子就坐下拿碗夹菜,狼吞虎咽起来,突然一只手伸来为覃玉挼头发,覃玉的头发乱糟糟的,为了看起来整洁,覃玉还在右耳边夹了一朵白色的野花,野花上面点点红色,是血,覃玉的双手上也沾满了泥土和鲜血,穿着一身被大火烧灼过、沾满了泥和鲜血的衣裳,碎发挡住右边脸,覃玉不怕别人认出她来,只怕自己的狼狈被有心人发现
覃玉微微抬头,是司徒,司徒郎星脸上也有灰,覃玉也用衣袖为司徒擦去脸上的灰:“你怎么来了?”
“你离世的消息已经在浔阳城中被传的沸沸扬扬,这里摆了规模最大的宴席,我就知道你会来”
“吃点吗?”
司徒摇摇头:“不了”
覃玉看向他的右臂,不敢相信伸手去触碰:“怎么?怎么会这样!”
司徒叹气:“还不是你这个小调皮,吃你的,不用管我”
“我,喂你”看着司徒失去了右臂,覃玉更加悲伤,说话也开始颤抖,夹菜喂给司徒,司徒抓住她的手臂:“你迷茫吗?”
覃玉摇头:“我永远不会迷茫,下一刻永远比此刻更坚定的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我只是恨,恨我不能保护你们,你恨我吗?”说到这里她已经热泪盈眶
“虽然知道了你真的在薰炉里给我和爹娘下了毒”
“不是毒!那种香叫谜魂香,对你们无害的,一旦停止使用你们就会好的”
“你不解释我也理解你,不过我还是挺生气的,毕竟你和我爹商量这出戏的时候没叫上我”
“对不住”我陷入回忆:
司徒砺锋看着黑色斗篷下娇小的覃玉:“你凭什么认为本将军一定会和你合作?”
我:“就凭我有自信能带领天下百姓走向正道,过上富裕安宁的好日子,况且大将军当年不是在我母后面前也说过,你要血肉之躯保护百姓们,为大覃建起一道稳固的壁垒,你不倒,百姓们决对安全”
“就凭你的空口白话就想让本将军同意?痴人说梦!”
“大将军不替你自己想也得替你的儿子想想吧,他如今才十五六岁,前途一片光明,可他为人正直,将来做官一定和大将军一般清正廉明,绝不趋炎附势,可多少人对您威武大将军的性命耽耽虎视,您是知道的,您也想您的儿子生活在水深火热中吗?”“孤可以替贵公子作保,若孤能称帝,定封他为护国大将军,赐他免死金牌,有孤在,无人能动他”
“你说真的?”
“一言九鼎,诚至金开,就不知道您这金石敢不敢开”“将军风采依旧,若是有生之年子女亦承欢膝下,岂不美哉?”
“好!老臣已老,如果公主有用的到老臣的地方尽管差遣”
“将军放心,孤决对不让贵公子涉险”
“如果犬子出了一点事,甚至断胳膊断腿,本将军拿你是问!”
司徒郎星笑笑:“怎么了?看着我还想着谁?”
覃玉也笑笑:“大将军和哥哥说要找到我并保护我也是商量好的,哥哥被蒙在鼓里这么久,妹妹真是惭愧,哥哥恨妹妹吗?”
司徒用左手帮覃玉理理左边的碎发:“无怨无悔,保护公主是属下的使命”
“可我答应过爹会保你平安的,本来是计划好我们里应外合除了三冉,你做内应,做线人,可是我食言了,让你失去了右臂,都怪我…”大颗大颗的眼泪如珍珠般落下,司徒用唯一的手抹去泪水:“你要坚强,答应哥哥不要哭鼻子”
我回想到母后死前对我说的话:“你要勇敢,要坚强,答应娘,以后不要哭鼻子了,会让人笑话的”
“母后也这么说过”覃玉抽抽搭搭的哭着,司徒起身来到覃玉身边,覃玉抱住司徒:“哥…”
“不要责怪你自己,尼姑庵的那些人的死不怪你,有的人的宿命就是为他人而死,你不要责怪你自己,你没错”
“哥哥,你还要回去吗?不要回去了好不好,我怀疑三冉不是人,你回去会有危险的,虽然在我身边也很危险,可我希望你到别的地方躲一躲”
“乖,我已经答应了王肃要取你的项上人头,回去晚了会被怀疑的”
“之前的任务作废,我们另作打算也可以的,哥哥,别回去了”
“取一缕你的头发,我带回去”
“不够,你跟我来”
到乱葬岗找人头割下,再找鱼皮制作面具贴上,缝制了一个新的人头,司徒诧异:“你还会做这个?栩栩如生,像真的一般”
覃玉拍拍胸脯:“按哥哥的话来说,也不看看你妹妹我是谁”
“你啊!”用手轻勾覃玉鼻尖:“那么血怎么办?”
“你找一种龙血树,或者鸡血藤,它们流出的汁液像血液一样”
“好,脸上也要有烧灼的痕迹”
“明白”
最后做出来司徒都拍手叫好,覃玉连忙捂住他的手:“嘘!在客栈呢,其他的客人休息不好要是梦见面如冠玉的你,妹妹可舍不得”
“好”
“有一说一,我觉得这个人头骗不过三冉和王肃,毕竟我才学了不过半月,三冉舍不得你受伤,但王肃可管不了这么多,他杀伐果断、冷心冷面,就算你把人头提去他也会刁难你,因为他三进司徒府都是为了抓我,可是每一次都扑了空,面子他是在乎的,你把人头拿回去先听听他们怎么说”
“如果她们问我这人头哪来的,即使我说是尼姑庵,王肃也会找茬说他为什么没看见我”
“你的右臂就是最好的证明,我会想办法找药来治好你的”
“对啊,你怕些什么?”
“我就是担心…你与我没有血缘关系,可你是我认定的唯一一个哥哥,我不想失去你,况且我如何给爹娘一个交代!”
“乖”司徒摸摸覃玉的头:“每当月亮出现的时候我就会出现,你只要低头看看影子,那就是我,我一直都在”
覃玉眼中含泪,拿出流光剑,司徒笑道:“你还带着呢”
“我没忘”
“可我拿不起剑了”
“我终于知道它为什么叫流光了,因为夜里它会放出光亮,还是流动的光,是哥哥的杰作”
“那是”司徒拍拍胸脯:“你哥哥我和你一样福大命大,把它留着,我不在它也可以保护你,我向喜蓝色,剑柄上也绑着蓝丝带和蓝银珠”
“美过剑穗,好看”
“喜欢就留着,不留就说明你讨厌它,也讨厌我”
“玉儿不讨厌哥哥!”
“它已经不属于我了,你和我是一样的,流光也需要人陪,交给别人我不放心,交给你我才放心”
“那妹妹收下流光,你也要早点回来,在这个客栈再见”
“我会的”司徒带着包裹人头的包袱离开,边走边道:“知己知不知!”
覃玉和司徒一齐道:“秋山谢雨迟!”
覃玉笑道:“你还记得呢!我作的不好!”
“好!比我作的好的不得了”
“我知道你当初是想对我的知己知不知,可你没料到我还有下一句,知己知不知,应缘终有时,比我的好!”
“你的那句秋山谢雨迟我都会背了!”
“那就这句吧”
覃玉睡不着,打开窗,窗外飞过的白鸽让覃玉大惊失色,白鸽上血迹斑斑,颜色鲜明,似乎是刚溅上去的,连忙戴着帷帽抱着流光剑出了客栈,听外人说:“刑场有人要被砍头!”
“谁啊?”
“不知道,头蒙着布呢”
覃玉连忙赶往刑场,去时人头分离,走上刑场,取掉蒙着的布,这颗头是司徒的,覃玉失声痛哭,绣娘和长孙赶来,绣娘六神无主:“千万不能是公主被砍头”
长孙:“她死了不更好吗?这样就没人束缚你了”
“你懂个屁!她是我的救命恩人!再造之恩我还没有报呢”赶来看见刑场上无声哭泣的覃玉连忙扶起她:“公主!我们快走,过会郑怀远来了我们就跑不掉了!”
覃玉被迫和司徒分离,回了客栈:
覃玉在屋子里坐着,突然想到司徒说的话,连忙出了客栈,走在青砖路上,月光照在她身上,看着自己的影子笑容可掬,蹲下来,摸摸司徒的头:“自信满满,春风得意,在熟人面前还会沾沾自喜,会拍拍胸脯自豪的讲:“也不看看我是谁”会摸摸妹妹的头,文武双全、英俊潇洒,玉儿都记住哥哥了,哥哥怎么还和妹妹捉迷藏,不过妹妹会找到哥哥的”
突然的蒙蒙细雨,让覃玉可以肆意流泪,一人撑着油纸伞出现:“受凉得了风寒就前功尽弃了”
覃玉起身,面面相赌:“这么煽情的时候潘郎仍然无动于衷,铁石心肠也不过如此,不过多谢潘郎关心,不知小女子是否有幸请潘郎到客栈小住?”
“我不姓潘”
“公子堪比潘安,潘郎不显得亲切些嘛,小情趣也该有的,公子请”
覃玉说请,郑怀远也不端着,独自一人进客栈,放下伞,留覃玉一人淋雨,覃玉连忙跑回来:“这也算一种情趣,毕竟每个人对情趣的理解不同”
郑怀远:“自我安慰?我不会给女子撑伞”
绣娘和长孙一直在窗边观望,见二人离开连忙下楼,覃玉见二人下来,对绣娘道:“你们好好聊,我先上去换身衣裳”
见她笑容满面,郑怀远无情拆穿:“这么快转悲为喜,也看不出来你对死去的司徒多么在乎嘛”自己倒茶,将要给自己喝时怜儿夺过茶杯一口闷,还呛到了,长孙满眼担心,轻抚绣娘脊背:“怜儿,你没事吧!”
绣娘摇头,在郑怀远对面坐下,长孙也坐在绣娘身旁,绣娘怒目圆睁:“说!你使了什么妖法能让主人对你这么好!”瞥一眼周围的客人,心想:幸好没把公主的身份说出来
郑怀远又拿一茶杯倒茶:“我在刚才你喝的辈子里放了能听话的药”
“你怎么不早说!”绣娘连忙起身让自己呕吐,长孙:“假的怜儿!”
绣娘又坐下:“你!”
覃玉下来:“聊的怎么样了?”
绣娘笑脸相迎:“好着呢!”
等覃玉坐下,绣娘挽着覃玉的手臂:“主人,你为什么要带他回来!”
我:“长孙去点菜”
长孙还未起身,绣娘强行按下:“我去”
覃玉看着离去的绣娘:“如今她像我的亲妹妹,她对我忠心耿耿,我自事无巨细一一告知,潘郎莫怪”
郑怀远不做声,绣娘回来,眼睛都没从郑怀远身上离开,郑怀远不自在,挪了挪位置,覃玉握着绣娘的手:“潘郎才华横溢”
郑怀远伸出一只手,手心对着绣娘:“我不会文”
绣娘:“我也不会!”
我笑笑:“要比就比谁会些什么,不会的也比,是想别人都知道你呆头呆脑吗?好啦,我一个人知道就够了,你们不用比,怜儿,潘郎是我请来的客人,我是知道你有大肚量才没问过你就请来的,你不会失了我的面子的对吧?”轻拍绣娘的手臂,绣娘笑笑:“可是他当初要杀你!”
我浅笑道:“过去成为了过去,就让它过去,毕竟你现在提出来无益有害对吧?”
绣娘还要骂郑怀远,长孙捂住绣娘的嘴:“怜儿这几日闷坏了,和郑公子无关”
小二上饭菜,吃着吃着郑怀远:“我是来监视你的”
覃玉嘴角扬起:“五哥和六哥还说什么了?”
郑怀远面不改色:“一旦发现你想谋权篡位就进行阻止,无法阻止就了结你”
绣娘放下箸,拍桌:“你他娘是来找茬的吧!”
覃玉轻抚绣娘手背:“坐下用餐”
长孙也劝阻,绣娘才坐下:“你再说一句话,本姑娘扒了你的皮拔了你的舌头挖了你的眼睛捏碎你的心肝!”
覃玉笑笑:“怜儿是和你说笑的呢”
绣娘:“我才没说笑!”
郑怀远眼见的愤怒:“你再骂我娘一句试试!”
绣娘还要开口,覃玉喂她吃下一颗哑药:“做人最应该学会察言观色,人生苦短,多吃菜饭,心情不好,谢谢大家理解”
郑怀远伸手,覃玉拿出一颗哑药,郑怀远吃下,饭桌上无人再说话,用膳后回到房中:
覃玉拿出解药给绣娘和郑怀远,两人服下,我:“坐”
四人围在桌前,覃玉:“长孙盯梢”
长孙眼睛看着门外,郑怀远:“这也算盯梢?”
眼见绣娘又要咒骂,覃玉开口:“听我说,我要讲接下来的计划,我从姨母那里得到了翡翠镯子,明日怜儿就去当了,浔阳地皮不错,我准备在浔阳建一座慈幼院,因为浔阳虽然繁华,但也有不堪的一面,光弃婴塔就有数十座,我们无法救助弃婴塔的所有女婴,但我们可以这样”
在众人耳边说过后,绣娘高呼:“主人万岁!凡领养女婴的父母送白银十两,那男婴的呢?”
覃玉面色凝重:“这就是我接下来想说的”
郑怀远:“塔内无女婴”
我:“学堂无罗裙,弃婴塔一向只有女婴,因为他们崇尚的观念为“重男轻女””
绣娘:“重男轻女的意思不是凡是重大的事件男子有决定权,小事女子有决定权,重的男的拿,轻的女的拿吗?”
覃玉点头:“可大多数百姓们不这么想,对他们而言,重男轻女意为重生男,男子有继承权,不生男孩的母亲会被休掉,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句话想必大家也听过,男子可以进祠堂,生了男子举家欢喜,轻女,女儿没有继承权,是家族的附属品,很多家族为了生儿子会耗尽一切,就算前几胎是女儿他们也对生儿子怀有执念,那些不被期望但还是出生的女儿会被抱到弃婴塔自生自灭”
郑怀远:“有的家庭生了女儿也不是很讨厌,但还是因为穷,无法供养多出来的一口人,吃穿都要操心,无奈送女儿到弃婴塔”
我:“所以我希望在手头还宽裕的这段时间里尽一份力,多一个女孩能有家我也算多积累了一份功德,这不算谋权篡位吧?”
郑怀远:“不算”
我:“除了那只翡翠镯子我还有一些钱,建座慈幼院绰绰有余,我明日去其他地区的慈幼院审查一下,如果可以就找施工队,早日施工,早日完工,长孙,麻烦你明日和怜儿一起,小心为上,潘郎,还请你去找一下施工队,我覃玉在这里谢谢大家了”
覃玉鞠躬,郑怀远起身:“下次你再叫我潘郎我决对不会帮你”
“好的潘郎!”目送郑怀远出门,郑怀远瞥一眼长孙:“眼神挺好”
长孙行礼离开,绣娘起身:“公主,你为什么要带这个人进客栈?要是他明日就带人来抓我们了怎么办!”
我坐下:“你怀疑的我也怀疑,可是我就是为了试探他,你手里的是假镯子,真的才在我这里”
“原来是这样,可公主,您真的不能轻信他!他都说了,要是知道您也想做皇帝会杀您的!”
“有你们在有什么好担心的,好啦,你说的我都记住了,今夜睡好,别为了不值得的人失眠”郑怀远听的一清二楚,随即离开
“公主你一定要记住啊!”
“知道啦知道啦,你是公主我是公主?我的小公主,别生气啦,快休息去吧”
“当然您是公主,但是我…”
“去吧去吧,快去休息吧啊”
关上房门,覃玉靠在窗边:“今夜的月不是月,阙还是鹊难分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