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暮泊驻颜
“长姐,你每日这般忧若悲切,何苦?应当放下了。”
月霎满是心疼的说道,她站在月沉的面前,平视着她绝美却毫无生机的眼。
“霎儿,此生所经历之事,怕是我喝下孟婆汤,入十世轮回也无法忘怀。”月沉轻叹:“如今这尘世,我也看破,心中唯有一愿,便是你一生平安无虞。”
“长姐,还是忘不了他?若你还记掂着他,将来我与竹国难免一战,到时我不会手下留情,定取易浅释的性命。”此时月霎的眼里迸射出刺眼的光芒。
那光芒,便是恨。
她的长姐,生来便是天之骄女,却因一场情,落得如今这副模样,怎能让她不恨?
易浅释,死千次万次,也难消她心头之恨,她定要用雪银凤钗,燃尽他的三魂七魄,教他再无轮回。
月沉轻轻握住月霎的手,说道:“是我无用,让你小小年纪便肩负重任。”
月霎毫无破绽的收回手,抬眼看着月沉:“往事如烟,我已不去回顾,倒是长姐,何必再去执着。”
“霎儿。”
此时,月沉的声音颤抖着,她看着月霎冰冷的脸,一时间愧疚与自责在胸腔积成一片。
月霎不再提往事,她话锋一转:“长姐,我见到了那个反复出现在我梦魇之人。”
月沉相问:“何时所见?他是何人?”
“竹国风花雪月四使之首,穆戎寂风。”
月沉听到竹国二字,眼中略显惊讶,只一瞬,便黯然神伤,她转头,视线落在远处。
“霎儿,勿接近竹国之人。”
“待我见他一面再做定夺,此事先不管,今日难得我有闲心,我们弹琴几首如何?”
月沉拂面一笑,笑容婉约,她轻轻道:“你都说了,我怎好推辞。”
清晨的阳光洒进落花楼里,一寸一寸,温暖世人心。
约到晌午时,月霎才回到流水殿。
月沉日渐消瘦的身形,让月霎心中隐隐不安。
她取来琴,随意坐在梨花树下,手指拨动琴弦,琴音清亮绵远而不咽塞,韵长不绝,清远纯净,如风中铃铎。
细听之中,却又带有无尽忧伤。
白景碧影,相互辉映,周围一切相较而言,都黯然失色,只有那碧色身影和空灵琴音。
良久,一曲毕。
啪啪啪。
三声清脆的掌声响起,月霎侧容而望,见一宽袍大袖的蓝衣男子立在梨花微雨之中,花瓣从他身旁落下,铺成一层洁白的雪。
阳光轻洒他身,一道细长的黑色影子拉在身后,墨丝飞扬,身姿飘然,似一层轻雾笼罩在他周围。
男子面如冠玉,轮廓温和,气质温文而雅,他的眉毛相较眼眸而略带英气,在他柔美温和的脸上,补足了一些男子必有的英气。
“梨花清香沁人心脾,琴音悠扬透耳入脑。”男子眉眼带笑的吟着,声音似那融化的雪,给人带来无尽的希望和温暖。
“暮泊大哥。”
月霎惊喜起身,又道:“又来取笑我么。”
“一别三月,霎儿,你的琴音精进了不少。”转眼间,暮泊走到她的面前,一脸宠溺的说道,笑容逐渐泛开。
月霎眼中带着浅浅笑意,声音却依旧清冷,她追问:“到何程度了?”
暮泊拉着她的袖子席地而坐,始终看着月霎的凤目,柔声道:“再过个一年半载,大抵能胜过我罢。”
“要是长姐在,看你取笑于我,她必定用琴声羞死你。”
“月沉的琴艺比起你,倒是好很多。”暮泊点头轻笑。
“那是。”提及长姐,月霎低眸,语气中含有一丝隐郁。
长姐曾是她的骄傲,可现时却遍体鳞伤,终日郁郁寡欢。
暮泊见她脸色黯淡,便不再言,只记得初见她时,她才六七岁,虽然小小的脸上,布满泪痕,历双亲骤然逝去,经长姐昏迷不醒命悬一线时,她眼中的稚嫩之色早已散去。
小小年纪的她便受如此巨变,从此隐于自己的喜怒哀乐,封入心底最深处。
这十年来,她甚少笑过。
面上冷若冰霜,拒人于千里,冷落绝美的脸却仍是稚气未脱,他想起思儿如她这般大时,她的父王与母后日日陪着她采花捉蝶,上山下水,恨不得将天上的星辰也摘下送给她。
想到这时,暮泊轻声叹了气,挑开话头,问道:“我送你的玉骨笛可还称心。”
闻言,月霎抬眸望他,淡淡道:“触摸生凉,晶莹剔透,笛声煞是好听。”
“你喜爱便好,也不枉我平白伤了那雪熊兽。”
暮泊想起那雪熊兽的眼光,便浑身凉意,伤害生灵时,尽管他眼泛泪光,于心不忍,凭他如何劝说雪熊兽,违心的说着:你放心,肋骨没了还会再长的,我收你为坐骑之类的鬼话。
但雪熊兽依然不为所动的盯着他,眼中委屈不已。
最后暮泊也只好横心拿了它的肋骨,在雪山中照料了它一月有余,害他时常饥肠辘辘。
“暮泊大哥,这笛子真是雪熊兽的肋骨所制?”月霎盯着他问。
“要不,把它唤来与你瞧瞧。”
“罢了,你说的我信。”
月霎起身抱琴,又道:“暮泊大哥,我们一同去瞧瞧长姐可好,若见你,她定欣喜。”
“霎儿,能否换个称谓?”暮泊眼中屈屈而说,一张温润美丽的脸皱得如同铺盖。
月霎蹙眉,若有其事的思索着。
暮泊心中一喜,看来他的霎儿要改口了,不由得阴阴直笑。
“那我叫你公子或大叔可好?”月霎眨着眼睛,一脸认真的说道。
暮泊身形明显晃了一晃,嘴角抽搐道,“罢了,还是唤大哥”。显得年轻。
总比大叔好,再者,他有到大叔的年纪吗?
思儿说他年纪看起不过才二十四五,难道在月霎眼里算老吗?
看来,他必须注重自己的容貌了。
心中打定主意,暮泊笑意盈盈的问:“月沉近来可好?”
月霎走在前面,头也不回的说:“今日你来了,她定开心。”
“霎儿,慢些走。”
暮泊在后面追着,一个美貌的男子奔跑在梨花雨中,那情景,啧啧啧,煞是惊了那洁白花瓣,簌簌往下掉。
碧影突然停住,转身疑惑的看着小跑的暮泊,道:“暮泊大哥,十年前,我见你就似现在,十年后,你却还是一成不变,难道你像他们说的,会驻颜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