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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大战龟山顶

如兰自从到了桑植土司后,便整日为墨什松用担惊受怕,好多个夜晚梦见他人已不在人世,当她每每从噩梦中被惊醒时,便觉得梦境是如此真实。

可她从未敢与人提起,害怕最后一丝希望落空。

墨月跟雁南飞回来时,天色已经很晚。很多时候,如兰都已睡下,可今晚她像是在刻意等待墨月。墨月走到她面前,见她神色不对,便担心地问她是否发生何事了。

“这几日,我这心里总是不安,经常想起你阿爸,也不知他如何了。”如兰的声音听上去软弱无力,就像是病了。

墨月握着她冰凉的手,让她放宽心,说再等几日便回去探查消息,一定将阿爸带回来。

母女俩聊了片刻,墨月为让母亲开心,便将墨白与姝儿的事说了出来。如兰的心情果然大好,还说要什么时候去见见姝儿。

“姝儿姐姐长得好看,又极明白事理,可阿哥好像对此事并不上心……”墨月满眼忧愁,“这些年来,我总觉得阿哥心里好像装了太多事情。阿妈,阿哥是否有何事瞒着我们?”

如兰眼神有些闪躲,甚至是慌乱,不由地看向另外一边,随后强挤出一丝笑容,说:“你阿哥从小就是这个性子,不爱说话。哪像你,成天不是舞刀弄剑,便是疯疯癫癫的没个正形,有哪点像个未出阁的姑娘?就不怕没人敢娶你。”

墨月笑嘻嘻地说:“我才不嫁人呢。我要留在您身边陪您一辈子。”

“还说不嫁人,别以为阿妈看不出你那点小心思。”如兰笑言道,“你心里装着南飞吧?”

墨月当即羞红了脸,怪阿妈乱说话。

“那你与阿妈说说,心里到底有没有南飞?”如兰问,墨月眼皮微垂,虽没言语,如兰却已明白她的心思。

“南飞他并不属于这里,早晚有一日,他会离开的。”墨月的声音听起来很不开心。

“唉,南飞也是个苦命的孩子。只可惜身上背负了太重的担子,若要彻底放下,谈何容易啊。”如兰这番感叹,正好被要出门的雁南飞听见,慌忙抽身离去。

今夜月黑风高,冷风中刮起一股寒意。

雁南飞独坐于屋顶,俯视着苍茫大地,猜度今晚究竟会不会有事发生。

白日里,墨白刚刚交给他这个户名,户中有七岁孩童,正好是农历九月初九生。而这个孩童,便是他们几日前从拐子手中救下的那个。

“还余最后一日,查遍乡贯,如今仅有这个孩子是九月初九出生。虽然我们尚且不知他们掳走这些孩童要做何事,但如确需这个孩童,必定会拼尽全力来抢,我们也只能赌一把。”墨白的话在雁南飞耳边回荡,这也便是墨白之前想到的守株待兔的法子。

雁南飞在屋顶坐了许久,双目一刻也不敢移开,不自觉又想起墨月刚刚跟阿妈的对话,心上如同压着一块巨石,几乎令他喘不过气。他何尝不知墨月对他的情感,可自己大仇未报,前路也是生死难料……他不愿连累太多人,更何况是于自己有救命之恩的人,以及自己也暗暗喜欢上的人。

对此,他并不否认自己对墨月的情感,可她太善良了,对自己太好了。每每想到这些,他便将对她的情感深深地压在心底,宁愿自己痛不欲生,也不愿去伤害无辜之人。

突然间,他似乎感觉有什么东西在眼前晃了一下,慌忙收回心思,定睛一看,只见有个人影一闪而过。他没作多想,纵身跃起,一连掠过好几座屋顶,在黑暗中搜寻了好一阵,突然感觉身后有股疾风袭来,迅疾出手。

“是我。”墨白将他挡了回去,他惊问道:“你不是陪着少土司……怎么也来了?”

“稍后再说。”墨白沉声道,“赶紧追。”

雁南飞和墨白一前一后,循着黑影逃走的方向追过去,很快便发现黑影出了城,且上了一辆马车。

二人一直追了许久,终于筋疲力竭,只能眼睁睁看着马车消失于黑暗尽头。

雁南飞喘息着,问墨白接下来该怎么办。墨白说:“放心吧,少土司已有安排。”

“少土司?”雁南飞不知其所,墨白这才跟他道出实情。原来,向怀光早已感觉父亲在服用药汤后出现中毒迹象,故与父亲合谋,导演了向怀安今日吐血之事,并请来陈发雷,陈发雷果然煞有其事地做了场法事,并胡说八道一番。

“少土司早就派人暗中去了龟山附近,为的便是人赃并获。”墨白说,“此刻掳走孩童的拐子想必已快到达龟山,只要一出现,必定束手就擒。”

雁南飞没料到向怀光暗地里居然做了如此安排。墨白笑道:“少土司是谨慎之人,有勇有谋,事先跟我也未点破。”

“让你过来,也是少土司的主意?”

“自然。”墨白说,“你前脚刚走,少土司便作了安排。”

“少土司果然胆识过人。”雁南飞叹道,“我们还过去吗?”

“自然要去。我要亲眼瞧瞧陈发雷究竟有何阴谋。”墨白与雁南飞赶去时,龟山即将被土兵攻陷。

这龟山之所以叫龟山,是因形似乌龟。陈发雷多年前便以此山为据点,与外界隔绝,外人从不知山中何样,各种玄乎传言,也令此山更添了几分神秘。

二人赶到时,向怀光告知他们里面正在恶战,且惨烈得很。

雁南飞与墨白不由分说便直奔山头而去,里面已乱成一锅粥,二人很快投入厮杀之中。那些戴着傩面的拐子,身手均不错,直杀得土兵毫无还手之力,幸亏雁南飞与墨白加入进来,这才挽回颓势,渐渐处于上风。

“快,赶紧去找孩子。”雁南飞冲墨白嚷道,墨白刺倒一名拐子,摆脱纠缠,便去了另一处房屋,谁知与鬼鬼祟祟,打算趁乱逃离的陈发雷撞了正着。

陈发雷转身便要逃走,却被墨白持剑挡住去路。他不知忽然朝墨白扔去何物,而后变成一团粉墨,挡住了墨白的视线。墨白刚躲了一下,陈发雷便消失不见了。

此时,向怀光也赶来加入到了厮杀之中,与雁南飞和土兵一道,已然将陈发雷所有属下砍杀,挑开面具,所有面孔皆是面目全非。随后,而人转身过来帮墨白时,才知陈发雷不见了。

“他跑不远。少土司,麻烦你带人去找孩子。”雁南飞言罢,便与墨白去追陈发雷,在不远处的山门边发现一条暗道。陈发雷已从暗道逃走,本以为无人会追来,可很快便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吓得他双腿一软,栽倒在地,打算再次起身时,已被人拿剑架住。

向怀光找到那些孩童时,他们一个个被赤条条的分别关在笼子里,目光痴呆,眼里无光。面对前来救他们的人,也全都无动于衷。他们被关押处所便是祭坛,不仅设有祭台,还有香烛、烧纸等祭品。

向怀光随即便明白了,陈发雷抓来这些孩童,是为法事所用。他怒火中烧,挥舞手中之剑,将祭坛全数砍翻。

雁南飞与墨白找出陈发雷平日里行法事时所戴的傩面,用刀剑刮去表面油漆,果然在额角处发现一个蚊头大小的“王”字,更加确定此面具便是出自于“傩面王”之手。仅此证据,也更进一步锁定他便是掳走孩童的幕后真凶了。

二人今晚做了件大事,自是开心不已,虽然折腾整宿未眠,却精神抖擞。当他们回到府里时,天已亮了。

墨月本以为二人在房中,没想却撞见他俩从府外归来,且是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一时之间还以为自己在梦里。

“两位阿哥,你们这是……练剑去了?”她望望天上,疑惑不解,雁南飞故意逗她:“不止练了剑,还杀了好些个人。”

墨月自然不信,又看向墨白。墨白只顾笑着,并未理会她。她只好又转向雁南飞。雁南飞这才压低声音,一本正经地告诉她,失踪的孩童全获救了。

雁南飞跟她说了实话,反过来却让她对他的话不信任了。她还以为自己听错,并觉得此事不大可能,直到墨白跟她说:“是的,孩子们全都找了回来。始作俑者也被羁押了。”

墨月方才清醒,质问二人为何不带她一起,幕后黑手又是何人?雁南飞和墨白无奈地笑了笑,说:“此事说来话长。唉,一夜未合眼,不如让我们先去休息片刻?”

墨月本打算继续缠着二人不放,最终却只好满眼怨气地让开通道,突然想到去找某个人定能了解实情,心情这才好转。

陈发雷被带回衙署受审,一开始还拿自己巫傩法师的身份加以威胁,声称有众神庇护,无人可奈何他。之后又大喊饶命,称自己所作所为皆是为了桑植的土民福寿安康。

“你为土民福寿安康,那为何要抓走无辜孩童?”向怀光怒目相向,“你既为土民福寿安康,又为何谋害王爷?”

陈发雷无力地说:“冤枉啊,小人从未有过谋害王爷之心,还请少土司明察。”

“王爷自从服用你开的药方之后,身体每况愈下,且有中毒迹象。你还敢抵赖,究竟意欲何为?”向怀光怒道,“亏我父亲如此信任你,你竟然丧尽天良,吃了熊心豹子胆,还意欲谋害于他。”

陈发雷哭丧着脸说道:“在下所做之事,全都是为了王爷着想。那些孩子,也是祭坛所需,为王爷祈福所用啊。”

向怀光见他仍是嘴硬,想着等父亲身体稍稍康复再来审他,谁知向思明突然到来,并问他审出什么没有。

“此贼嘴硬得很。”向怀光道,向思明冷冷地说:“让我试试吧。”

“是,二叔。”向怀光应道。

向思明走到陈发雷面前,盯着他的眼睛说:“只需你答我两个问题,便放你一条生路。”

陈发雷一见到他,像是突然就冷静下来,忙不迭地点头称是。

“你为何要抓走那些孩童?”向思明问,陈发雷眼神躲闪,依然还是之前那句话,为了替王爷祈福,保佑他身体无恙,尽早康复。

向怀光见他仍在胡说八道,眼里不禁又燃起重重杀气。

向思明继续发问:“十三年前,王爷治下也曾发生过孩童失踪事件,是否是你所为?那又是为何?你不该也是为了王爷吧?”

陈发雷似是没料到十三年前的旧事竟然也被人查了出来,随即便慌了神,但立马声称并不知十三年前发生过何事,也与自己无关。

“证据确凿,你还要狡辩吗?”向思明勃然大怒,“今日所有被杀之人,全是你十三年前掳走的孩童,你将他们毁得面目全非,驯服他们替你做事……你丧尽天良,该当何罪?”向思明话应刚落,便一剑刺入陈发雷胸口,陈发雷口吐鲜血,嘟囔道:“你……好狠的心!”便垂下头去,沉沉地闭上了眼。

“二叔,您……”向怀光全然没料到向思明会突然出手结果了陈发雷,想阻拦却已来不及。

向思明拔出剑来,在陈发雷身上擦去血迹,眯缝着眼,冷冷地骂道:“此等败类,竟敢谋害王爷,死不足惜。”

向怀光本来还有些事没问清,但此时已来不及,只好叹息道:“人既已死,也就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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