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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上老爷送千里马

何奇特听得上老爷的夸赞,不好意思地说:“上老爷,上夫人,我不怕你们见笑,我自小跟着父母浪迹天涯靠杂耍卖药谋生,跟着父亲学了些三脚猫的功夫。”

何奇特呡了一口茶,接着说:“后来父母双双离世,只剩下我一个人四处流浪,直到有幸娶得郑老爷的小女,她出主意建了医馆可以坐馆给人治病了,就不用再四处流浪了,但还是会经常上深山采药。”

说到这,何奇特追忆起几年前的事:“记得几年前的一天清早,天还没拂晓,我背着猎枪带着两只猎狗准备上山采些难得收购到的草药 ,顺带打打野味改善伙食。”

何奇特说着说着,平常话不多的他打开了话匣子,道出了救下福堂的经过。

说来奇怪,平时我的两条猎狗一出门总是跟着我一前一后不离身,那天一进到深山就一股劲地往前冲去,一直叫个不停,我拼命想叫住它们,可根本不听使唤,我只好一路追在它们后面,心里多少有些发毛。

不知走了多久,我累得着实走不动了,只见俩狗突然不往前了,返过来唤我前去,对着前面一棵大树狂叫,我以为是它们发现了猎物,就举起猎枪一步一步小心靠近,俩狗咬扯着我的裤脚,好像示意我放下猎枪。

我定眼一看,大树下的荆棘丛中竟然是一个小男孩,脸朝地背朝天趴在那一动不动,我赶紧把孩子翻过身来,只见小孩脸上手上脚上都被荆棘划了很多血口,地上草上都有小孩的血迹,一大群山蚁叮满了小孩全身。

我想这孩子是没救了,但出于本能我摸了摸孩子的胸口,感觉还有微弱的心跳,身体还有余温,试探了鼻子,还有轻微的鼻息。

我赶紧用手去拍赶山蚁,结果一下子我也粘了一身的山蚁,咬得我又痛又痒,心想,如果再迟点发现,孩子不是被野兽吃掉就是被这一堆山蚁啃得只剩骨头。

我顾不上山蚁的叮咬,抱起孩子快速离开,来到山脚下,我发现有山泉,我脱掉孩子的衣服用山泉冲掉孩子身上的山蚁,这才注意到孩子身上肌无完肤。

我从背箩里拿了衣服给他裹上,用药酒清理了伤口,又用茶水泡麦饼喂他,孩子竟然咽下了喂的食物,我甚是惊喜,这孩子的生命力是何等的强大。

我把孩子背到了住在山脚下的我的大老婆陈苦儿那,经过她的细心照料孩子慢慢地好起来了。

可孩子受惊吓过度一直不会说话,不管我们怎么问他,他都只是睁着大大的眼睛惊恐的望着我们。

才开始我们以为孩子天生不会说话,被狠心的家人丢弃在深山里,但见小孩长得眉清目秀,耳朵也灵光得很,不像是天生的哑巴,又见救下时身上穿的衣服像是大户有钱人家的孩子。

但不管有钱没钱的孩子,到了我大老婆那都成了她的孩子。身边多了个孩子,你想她有多高兴,她是不怕孩子多的,她在最艰苦的时候独自带着一群孩子在饥寒交迫中都会挺过来的人,她自然把孩子看得比自己的生命还重。

她经常念叨孩子小小年纪受这么大的罪吃了那么多的苦,要不是老天长眼,死在深山里哪会有人知道,这孩子命不该绝,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孩子是老天赐给她的,于是给他取了名字叫何天赐,冬天怕冻着,夏天怕热着。

我想孩子可能得了失语症,我采了些草药,配合着做了针灸,终于有一天发现孩子会说话了,但我们问他以前的事他却一点也想不起来,带他到出事的地方也没有半点记忆。

上老爷,您的孩子差点儿成了我的孩子了,我把天赐带回何家村我的小妾那,小妾对这孩子十分喜欢,给孩子缝了书包送他去学堂念书,教书匠和我们都发现孩子智商超群,学什么懂什么,但问他以前的事他总是摇头。

放暑假了我带着小妾和孩子们去深山老岭我大老婆陈苦儿那避暑,陈苦儿见着天赐开心得不得了,可当我们带着孩子们离天时她偷偷抹眼泪。

回到家,小妾打开孩子的包袱,见里面是陈苦儿给孩子做的新衣服和孩子穿过的旧衣服,她觉得旧衣服口袋里有什么东西,伸手摸出了一个做工精致的小孩子玩耍的弹弓儿。当她拿在手上摆弄时正巧被天赐看到了,突然他双手抱着脑袋蹲在地上大喊头痛。

这下可把我小妾吓坏了,她惊恐地叫我过来看,说孩子刚才还是好好的,不知何故突然成了这般模样,我问清事情的前后,检查孩子发病的原因。

我看到小妾手上拿着的衣服和一个弹弓,我若有所思,接过衣服和弹弓,把弹弓收起,孩子竟然平静下来了,当我又拿出弹弓时孩子又做痛苦状,看来他出事的时候跟这弹弓有很大关系。

后来在我的几次尝试下,终于孩子想起了之前发生的一切,他告诉我他住在李村,自己叫李福堂,家有父母和两个姐姐一个哥哥。

家里人除了哥哥,其他人都对他很好,哥哥总是背着家里人欺负他,有一天哥哥在放学路上等他,送给了他这个弹弓还要带他去很远的村子看戏,结果天黑了,哥哥带着他越走越远,山路越来越多,小树越来越密,他有些害怕想回家,说把弹弓还给哥哥要哥哥带他回家,哥哥说去撒泡尿就来,让他在这里等着,说完就走了,一去不回。

孩子害怕地大哭,在深山里乱闯,饿了摘野果子吃,他说也不知道在那里过了多少日子,白天找回家的路,天黑了爬在树杈上睡觉,下雨了淋成了落汤鸡。

何奇特说到这难过地说:“这孩子真不简单,小小年纪在这种绝境还知道保全自己,我问他为什么会想到爬树上去睡,他说他曾听大人讲过一个故事,有个孩子迷路被野兽追赶,快被野兽追上时见身边有棵大树灵机一动就爬了上去,野兽在树下跃跃欲试却无能为力,所以他也学着爬树上,只是有一次爬树上睡着了,不小心摔下来,然后就不知道怎么到了我家了。”

说到这,何奇特不觉得笑了起来接着说:“我告诉他我是怎么在深山里发现他并救了他的,并问他想不想回父母那里,想回的话,就送你回去,如果不想回去,就做我的孩子何天赐,这孩子很犹豫,一会说想却又一会说不想,问他为什么,他可怜巴巴地望着我,说他很想阿爹阿妈,但阿爹阿妈只爱哥哥不爱他,哥哥还常欺负他,害怕回去后又要受哥哥的欺负,他眨着眼睛说,何阿爹,你还是别让我回去,我就做你的儿子何天赐吧。”

上老爷上夫人听了何奇特的话很是自责和愧疚,福堂依在母亲身旁帮阿妈擦着眼泪懂事地说:“阿爹阿妈,我知道你们是疼我的,所以我还是让何阿爹送我回来了,但我舍不得离开何阿爹家,他们都对我很好,特别是那里的哥哥姐姐我更是舍不得他们,我都在何阿爹家呆了三年呢。”

上老爷自责地对何奇特说:“古人云,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父之过,何郎中啊,我教子无方,真是惭愧啊,我大儿子小小年纪竟犯下这般错事,只怪我太溺爱他了,大儿子小时候能说会道,长得乖巧聪明,人见人爱,当时有好友提醒我不要太溺爱孩子,别聪明反被聪明误,可那时我还不以为然,硬生生把他宠坏了。”

上老爷想了想难过地说:“这李村是没有人知道。”他说到这里马上把话停住看了看夫人和福堂,上夫人知道老爷的用意,她对何奇特友好地笑笑牵着儿子离开了客厅。

上老爷见夫人和儿子离开客厅,他接着说:“这李村没有人知道我大儿子不是我和夫人亲生的,唯一知道的只有我哥哥李国栋,他已去世,也就再没有旁人知晓了,说来话长,我的大儿子是在一天风雪之夜,一个女人生在雪地里的孩子,被我抱回家来,瞒着所有的人说是自家夫人生的,然后就当成心肝宝贝养着,女人为了让她生在雪地里的孩子活着,把身上唯一能保暖的破棉衣脱下包着孩子而自己却活活被冻死,她临终无言的把孩子托付与我才咽了最后的一口气。我夫人前面生的都是女孩,突然得了这么个男孩自然家里上下都十分宠爱,反把自已的两个亲生女儿都冷在一边。”

上老爷说到这摇着头叹着气说:“不曾想到这孩子小小年纪这等自私,好逸恶劳,不学无术,竟然这么不择手段,现在已无药可救了,实在是家门不幸,居然算计自己的弟弟。之前家里做得好好的两个老妈子,一个失踪,一个连工钱都不要跑了,后来失踪的老妈子发现死在池塘里,之后又在自家的柴房的柴堆里发现很多银子,一连串的怪事发生,村里人背后议论说是大儿子所为,我也只好装聋作哑,可他后来从外面骗来个女孩并使得女孩大了肚子,我不得不管了,给他办了婚事,女孩生下孩子不到一个月他就带出去就再也没把女孩带回来了,女孩的家人前来家里吵闹,可他反倒打一把向女孩家人要人,女孩家哪肯罢手,我实在没法,只好打发银子息事宁人,现在我还给他养着一个才三四个月大的小男孩,我想托媒人给他说门亲事但无人愿意把自己的女儿往火坑里送。”

何奇特听了同情地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上老爷,那女人临死时有没有留下什么,看能不能找到她的家人把你的养子接回去,这样你就安生了。”

上老爷想起了什么说:“那女人临死时身边有一个包袱,当时我一并拿回家,想着有什么留下的东西以后孩子可以认他家亲人,你不提这事,我倒真是忘了,我打开过那包袱,里面有一块丝绸包着的一对玉镯子,我拿给我大哥看过,他看了可是爱不释手说是好东西,还拿来一个精致的小木盒装着,神秘兮兮地说这东西放他那里,自然会有人前来拿,但我可一直都没见有人来,现在哥哥走了,也不知道此物在何处了。”

何奇特听了上老爷的话十分好奇,就问上老爷那块丝绸和玉镯是什么模样,上老爷想了想说:“我哥对珠宝在行,我可一窍不通,我也没仔细去瞧,只见那块丝绸有些特别,上面绣着龙凤,还有八个字,好象是胜宅龙凤,冰清玉洁,那对玉镯上都雕着精致的龙凤图案。”

何奇特觉得上老爷说的玉镯很像他小妾郑望好收着的传家宝龙凤玉镯,他十分有把握地说:“上老爷,要是我没猜错的话,你大哥是要他的莫逆至交胜创业之子胜万年前来拿这东西,要这样说的话你大儿子应该是胜万年四个夫人中的一个所生的孩子,真是世事多变,胜万年可是有名的大户人家,不知何故却败落到这等田地,我也是有好多年不曾与他有过联系了。”

上老爷听何奇特这一说,才知道自己的大儿子是他哥哥至交好友的儿子。于是商量着赶紧去寻找,可怎么也没找着。

过了几天听说来福被官府抓了起来,可能是他又干了坏事被人报案。有人早就恨死他了,他在官府的追问下居然承认他杀死了家里的老妈子和多舌的村妇,还把自己的女人卖到了妓院,官府判了他死刑。

上老爷虽然恨大儿子做了这么多伤天害理的事,可他更为自己没教育好他的大儿子而自责,大儿子的亲生父亲可是家喻户晓的大好人,他想花些银子把大儿子从死牢里弄出来却无济于事。

何奇特本想帮上老爷救出儿子,可力不从,住了几日见年关将近,便告辞回家。

上老爷见他去意已定又是年关自然不好再留,就拿了些银子不好意思地对何奇特说:“恩人,你救了我的儿子又治好了他的失忆症,我倾全部家产来报答你都不为过,但我不是一个大度的人,今一点小小薄礼还望笑纳。”

何奇特对上老爷笑笑说:“上老爷,你见外了,我何奇特要是为了银子而来就不会亲自给你送儿子来了,如果是你碰着我的孩子这样,我相信你也会救他的,至于我治好你儿子的病,只因为我是郎中,是治病救人的郎中。”说着就要告辞回去。

上老爷见他不肯收他的银子,想想何奇特救了他的儿子,治好了儿子的病又替他白白养了三年,叫恩人空手而归实是过意不去,就牵来一匹马对何奇特说:“何老弟,你回去路途遥远,骑着马儿回去会省时省力些,这马是我大儿子吵着要我买给他的,可他又不敢骑它,只会抽打它。”

何奇特看看马儿爱不绝口地夸道:“好马 ,好马,真是好马,上老爷,你难道真的舍得送与我,我说出来会把你吓一跳,这匹马可是无价之宝,它可是一匹千里马,这匹马跟当年胜万年骑的马一模一样,是名正言顺的宝马。”

上老爷听了何奇特的话自然有些舍不得了,他苦笑着对何奇特说:“你真是个直率人,经你这样一说,我倒真有点儿舍不得这马儿了,不过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这马儿找到好主人也是它的福份,平日里没人敢骑它。”

何奇特接过马儿,他拍了拍马儿的背就骑了上去,马儿一反常态对何奇特像对久别的老朋友一样亲切温顺。

上老爷仰头对何奇特打趣地说:“何老爷,这马儿像你的娘子似的对你很是温柔,看来是有缘分的,本应该属于你才是。”

何奇特挥手跟上老爷告别。

小福堂回家后的一天夜晚因噩梦缠身吓得大声怪叫,一连好几天都是如此,上老爷找来郎中也没瞧出啥毛病,闹得宅里的人都很是不得安宁。

上老爷夫妇因自己的溺爱使大儿子来福走上不归路,被官府关入死牢而内疚不已,当初听朋友的劝就好了,俩夫妇想尽了种种办法都没能把大儿子保出来。

没想时局混乱,犯人们都趁机逃出牢来,来福也不例外,他跑出来后,不敢回家,却在夜深人静时偷偷地潜伏在上老爷的宅上。

他恨死了上老爷夫妇和那小兔崽子,他铁心非亲手杀了这些人不可,可他正要靠近上老爷夫妇的房门时就被突然的恐怖叫声吓得落荒而逃,宅子里的人听到脚步声都起来追贼。

上老爷听到动静忙起身,一出房门,见长工头手里拿了支打猎的铳对着前面跑的黑影呯地放了一铳,只见黑影摇晃了一下又继续往前逃去。

长工头正要向黑影追去,却被上老爷制止说:“君子不追穷途末路之人,这种小毛贼日子不好过,也怪可怜的。老弟我说你呀,你本不该用铳去打他,这毛贼要明着向我要点儿银子,也用不着深更半夜到这里来闹腾,唉,大家都去睡觉,明儿都有各自的活。 ”

第二天早上老妈子在宅子里捡了一把锋利的尖刀交给了老爷,上老爷一眼认出这把做工精细的尖刀是他大儿子平时别在腰间防身的心爱之物。

他怎么也想不清,他大儿子明明关在死牢里,却意外见到他大儿子的心爱之物,他无法把毛贼和大儿子连在一起。

来福潜入李宅杀人没成,反而被人追赶,惨得差点被铳打死,他全身被铳打进很多小小的铁子儿,人说肉里刺,眼里砂,也是够他受的,从此他不敢再来李宅。

过了好些年,福堂长大了娶了妻子生了孩子,上老爷夫妇也都相继离开人世,来福之前带回的女人生的孩子,福堂两口子当自己儿子养着,这样平静地过了几年,全国解放了。

上老爷留给儿子的财产,人民政府都分给了李村的平民,只是给福堂留了一些薄田薄地维持生计,李宅的房屋也全分了,福堂一家住在以前他家下人住的房间里,这从天上到地下福堂倒是没有怨言。

人民政府见流浪在外的来福可怜,把他接回李村并分了房屋田产给他让他好生过日子,可他好吃懒做游荡惯了,哪能安稳守已。

来福回到福堂家,自然瞧不上没有了田地的福堂一家,他要福堂夫妇服侍他,反当起了老爷,稍有怠慢就对福堂夫妇拳打脚踢,两夫妻可是吃尽了他的苦头。

有一天大白天,他居然厚颜无耻,明目张胆地去强奸福堂还没成年的大女儿,正好赶上福堂回来才免了女儿的噩运,平常忍气吞声的福堂终于忍无可忍了,狠狠打了来福一顿并把他赶出了家门。

来福居然跑到人民政府那里告状,说富农分子打他欺负他,刚解放的人民政府都是维护穷人利益的,一听说富农分子打人欺负穷人,要拿富农分子福堂夫妇批斗示威,但人民政府里面也有几个明事理的人,说还是去李村调查清楚后再做决定。

人民政府派人到李村调查才知道来福在解放前竟然是杀了多人的杀人犯,政府准备要抓他坐牢,结果不知怎么走漏了风声,来福趁机跑了。

来福逃跑后四处流浪无恶不作,又过了几年,李村有人发现村郊的山坡上有具高度腐烂的尸体,身上有很多小铁子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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