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立强送长寿叔下山

艳丽做好早餐，不见胜立强起床，也不见长寿叔起床，有些左右为难，来回走了几次，还是叫醒了两人。

长寿叔半闭着眼睛，似醒非醒，一声不吭地吃着早餐。

艳丽见长寿叔这个状态，她有些后悔不该叫醒长寿叔，应该让他多睡会，就夹了一只鸡腿放在长寿叔碗里说：“长寿叔，你怎么只吃腌菜不吃鸡肉，你可别客气。”

长寿叔如梦初醒地睁开两眼，抬起头来，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他笑着说：“我吃着呢，怎么你和立强都不吃，都让着我一人吃。”

他看了看艳丽的肚子说：“其实，大妹子，你应该多吃点，你肚子里的孩子需要营养呢。”

艳丽有些不好意思地低着头。

长寿叔又说道：“你以后有东西要送去你丈夫孩子那，就让立强独自去送好了，他可鬼着呢。”

“他在深山野岭这么多年，早就练就了一身的本领，不过，孩子，我得提醒你，你往你丈夫孩子那里送食物也应适可而止。”

“在深山野岭土里刨食比不上山下土里刨食容易，要真断了粮，连借都无处可借，立强妈妈和他芹奶奶就碰上过这事。”

“土里的庄稼都干死了，家里已断粮好几天，好在我及时上山。”

“从那次开始，我在园里挖了两个能储水的水洼，你可知道，做这些我是花了九牛二虎之力的。”

长寿叔说到这，想了想又说：“我可能说得太多了些，你会觉得我在画蛇添足，我现在老了，帮不了你们什么，只能靠你们自己了，凡事都要量力而为。”

他稍停了一下，把话锋一转，又说:“大妹子，现在村里的人，比你离开时更疯狂更可怕，两派斗争，现在是一家人变成了两家人，原是恩爱的夫妻，现在却变成了阶级敌人，目前这形势，你最好不要出现在李村。”

“一个多月前，你家春根被打得躺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你的两个孩子守在他身边哭，是我带着你的两个孩子把你丈夫背回家去的。”

“现在伤已完全好了，能上山下田劳动挣工分了，你丈夫和你儿子看着也没觉得有什么变化，只是你女儿乐燕，小小年纪郁郁寡欢，问她什么也不回答，只是掩面哭泣。”

长寿叔说到这里，见艳丽已泪流满面,意识到不该跟艳丽讲这些伤心的事，转而安慰她说：“乐燕这孩子，我最近见到她倒是好多了，老远见到我都会叫我呢。”

艳丽听长寿叔提到她的女儿心里一惊一乍的，心想，孩子总归是孩子，有吃有穿了自然会改变了，她对长寿叔苦笑着说:“看来我这次千辛万苦冒着生命危险送衣食是送对了的。”

长寿叔吃完了早点，坐着吸了一管烟，哪闲得住，换上件破衣烂衫就与胜立强去土里干活了。

艳丽抱出长寿叔带来的旧棉被，在太阳底下晒着，拿了把锄头也去土里劳作。

长寿叔见艳丽锄麦子的样子，就想起了夫人，他慈祥地对艳丽说:“大妹子，你快去歇着吧，别把肚里的孩子早早地累出来了，中午你随便做点什么吃的对付一下，晚饭我来做，你搭把手就行。”

艳丽见太阳到了头顶，该做中午饭了。

长寿叔说中午随便吃点什么，随便的饭菜可不好做，想了一阵，想起长寿叔背来的年糕，就做了青菜肉丝炒年糕，既省时又饱肚并且还好吃。

吃了午饭休息一会，长寿叔对胜立强说：“今天锄好的麦子一定要今天上好肥，万一碰上下雨下雪就麻烦了，麦苗受损，明年的麦子收成会大大的减产。”说完三人又去地里忙碌起来。

很快太阳开始西下了，艳丽收了晒的棉被，去土里拔了萝卜，割了白菜，扯了大蒜拿去山泉洗了，切好了菜，洗好了米，等着长寿叔来做饭菜。

她等了会，去地里看，见两人还在忙活着。

艳丽不声不响地回灶屋做饭菜，饭菜还没做好，天就全黑了。

她刚点上油灯，老远听到胜立强对长寿叔说话：“长寿叔，还等你做小年夜饭呢，我的肚子饿得咕咕叫了。”

长寿叔没好气地说:“你没见我都忙得了啥样子，不过饿不死你这只泼猴，你进屋自然会有饭吃的，我有分身法。”

俩人边说边进了屋，见艳丽在灶上忙碌着。

胜立强笑话长寿叔：“原来你的分身法是有人替你做饭。”

长寿叔也不去理会胜立强，对艳丽说：“都是我不好，答应的事却让你来做，大家都饿了，你随便做几个菜就是。”

艳丽打趣地说道：“长寿叔，你说要吃随便的菜，随便的菜我可做不出来，我只会做炒青菜，炒萝卜，蒸腌猪肉，还有白蘸鸡。”

长寿叔听了艳丽的话，乐得呵呵直笑：“这就是随便的菜，已经很好了，等下我们喝酒吃饭都劝对方，别光吃萝卜要多吃菜，菩萨神仙都觉得我们吃的菜很丰富呢。”

长寿叔命两人坐着别动，小年夜饭得大人去盛饭，胜立强和艳丽像两个小孩，乖乖地坐在那，等长寿叔盛来饭，两人恭恭敬敬地笑着对长寿叔说：“长寿叔，别光吃萝卜要多吃菜哦！哈哈哈！”

深山深处传来一阵欢笑声。

长寿叔闲不住，在深山野岭待了三日也就忙了三日。

一忙完地里的活，晚上就邀着胜立强一起去野外守猎，已近年边，害怕老母亲为他担忧，他得早点赶回去。

从前长寿叔是这里的主人，现在屋里有了艳丽，以后这个家不会很需要他了，但他也省了不少心了，自己年纪大了走不动了。

他有所顾虑，以前他想带什么回家由着自己，现在他拿来什么都是可以的，但他要拿回什么就不能由着他了。

打来的野味，他见艳丽辛苦收拾干净用盐腌了收好，他不好意思带走，他准备两袖清风地回家去。

胜立强见长寿叔什么都不带，就准备回去，对长寿叔说：“长寿叔，我叫了你多年的叔，其实在我心里一直把你当父亲呢。”

“你一直辛苦地在照顾着我们，芹奶奶和我妈妈走了，你还是放不下我，这辈子遇上你是我不幸中的万幸。”

“我叫惯了你长寿叔，但在我心里长寿叔比父亲还亲，我希望你以后还是这里的主人，你这次来这里，不像主人反倒做起客人来了。”

“我和艳丽已给你准备了些食物，你再瞧瞧，还想带什么回去，你打的野味，艳丽帮你收拾干净并用盐腌好了，上次我杀的猪，猪肉腌着还剩很多，你也带几块回去。”

“往年都是等你来了再杀猪的，只是因为我见艳丽她经常偷偷的哭，我知道她担心她丈夫和孩子缺衣少食，所以我学着你把猪杀了。”

长寿叔这才知道自己误解了艳丽，他很不好意思对艳丽说：“孩子，真是辛苦你了。”

他又看着俩人，打趣地说：“行了，我这老家伙也不给你们俩当电灯泡了，免得你们老把我晾在一边，不过我见你们俩在一起倒是特别的高兴，只是委屈了艳丽。”

“立强，你要好好待她，多个人就要多一份粮食，我只带去打的野味就可以了，其它的你俩留着吧。”

胜立强有些难为情地说：“长寿叔，我听你说过，你家每年的粮食都不够吃，你带来这么多大米年糕来，回去不带一些杂粮怕是不妥了。”

“这里的土地都是你开垦出来的，你拿也是拿你自己的东西，平时你回去都会拿，这次怎么例外了。”

“我算了一下，粮食吃到明年这个时候还有余粮呢，你只管放心好了，只是路远。”他说到这里，对长寿叔嘻笑着说：“我陪你一起走，正好我想去集市买些灯油什么的。”

他背出两个大背篓，势在必行，长寿叔也不好再推辞。

长寿叔和胜立强一前一后，四只狗也两前两后，他们向木栅门走去，出了木栅门，他们千叮咛万叮咛艳丽，一个人千万别去野外。

看着她关好门闩好门，长寿叔还是不放心，他又从外反扣上了门，其实这样他还是有些不放心，但路得要走，家还得要回。

俩人途中在小草屋，石洞投宿，最后到得长寿叔要回李村的岔路口。

胜立强把背篓里的东西交给长寿叔，然后诙谐地说：“长寿叔，这里离你家应该不远了，送君千里终有一别，我天不怕地不怕更不怕深山野林的鬼怪，但我害怕遇见你们李村的人。”

长寿叔笑了起来，关心地说:“你还是赶快回去，艳丽一个女人独自在深山野岭多少会害怕的。”

胜立强满不在乎地说:“艳丽是个与众不同的女人，她说心中没做亏心事，不怕半夜鬼敲门。”

长寿叔见胜立强没有往回走，而是向集市的路走去，就着急的大声喊着：“立强，你走错了路。”

胜立强笑着朝长寿叔挥着手：“长寿叔，我没走错，我要去集市布店给艳丽买布，好让她年边有新衣服穿。”

长寿叔提醒胜立强：“买布要布票，没布票是买不到布的，你要买其它东西的，我可以给你一点票，但布票我是没法给你的，你买不到布的，你还是快点儿回去。”

胜立强得意地说:“长寿叔，我有布票呢，用山货和野味换的，不用担心我。”

长寿叔又招招手让胜立强过来，他从口袋里摸出两块钱说：“你拿着买些东西回去，下山一趟也不容易。”

胜立强怎么也不肯要，笑着跑开了，边跑边说：“长寿叔，你回去吧，不用担心我，我鬼着呢。

胜立强的布票还是上次去集市时，用山货和野味换的，可谓是来之不易。

当时，他拿着换来的布票去布店问卖布的，一丈三尺布票能否可以做身衣服。

布店有个中年妇人正好也在买布，她见胜立强手上的布票，有些好奇地问：“你的布票是黑市布票吧？大多是黑户才会去买黑市布票，也有嫁女的人家布票不够，也会去买黑市布票。”

胜立强不解地问黑户和黑市票之间的关系，那妇人快言快语地说：“我说呀！就是什么票都没有的人叫黑户，票贩子为了赚差价拿来倒卖的票叫黑市票。”

这时卖布的问：“这位大哥，你是要买布吗？”

胜立强不好意思地说：“我只是来问问，今天身上钱没带够。”

那中年妇人凑过来看了看胜立强手中的布票说:“你的票只能买到今天了，明天有钱也买不到布了。”

胜立强听了她的话傻了眼了，这才想起换布票给他的那个人，那人接了他的山货和野味很快就消失在眼前。

可他现在身上钱不够，带来的山货和野味都换了布票，只能眼睁睁地瞧着它过期作废，空欢喜一场，还想着给艳丽一个惊喜的。

中年妇人见胜立强的样子怪可怜的，热心肠地说：“我看着你怪可怜的，正好你碰上了我，不然你的布票过期了还不知道哩，我正要买布，你把你的布票给我，我把我的票换给你，这新布票可以用到明年这时候，不过你可千万别忘了日期。”

中年妇人从内衣口袋里掏出布票说：“你的布票只有一丈三尺，裁衣宁可多点儿布，做出的衣服才像样子，我的布票可是一丈四尺的，看你快要过期的票浪费了可惜，就换给你吧。”

胜立强告别长寿叔，他快速的来到集市，来到布店，这次他怀里揣着误闯进深山的那个猎人给他的二十元钱，底气十足地走进店里。

向店里卖布的店员询问，做衣裤的布该买什么布，该买多少，然后把内衣口袋用小手帕包着的钱和布票交给店员。

店员量好布交给他，把多余的钱找给他，他高兴地从他背篓里取出山货递给店员，有些难为情地说：“这位好心的大姐，我上次前来麻烦你，这次又麻烦你，你心地善良从不厌烦我，一点山里的东西你拿回去吃吧。”

店员哪好意思收这个可怜人的东西，她接过胜立强的山货，递给胜立强一元钱说:“我怎能白要你的东西，我收下了，你也收下吧。”

胜立强不肯收钱，转身就走了，他还想买点别的回去，可这也要票，那也要票，只好望洋兴叹，急急的往回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