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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生死一线【继续探险6】

眼前是戚北海那张瘦削、黝黑又异常阴森的脸,他目光阴鸷地扫过许流星,落在本子上,然后又移到桌上的那串钥匙上。

许流星似乎被定住了,动弹不得,她绝望地吞咽了口水,用力地开口:“我……我……”

没等她编出一句完整的谎话,戚北海推开她,弯下腰,捡起本子,扔进抽屉,重重关上,又锁上。

整个动作如云似水,一气呵成,然后他快步走到戚牧英的外套前,停住了,回过头来盯着许流星。

许流星惊魂未定,但仍瞬间反应过来,她跑过去,将钥匙放回原来的口袋。

戚北海走到抽屉前,看着地面的鞋印和抽屉把手上被人碰过的痕迹,皱着眉。

门外又传来一阵脚步声,和雨声混杂在一起,但这次许流星听得很清楚。

她抬头看向戚北海,目光无声地询问:怎么办?

戚北海飞快地脱下外套,随手往桌子上一扔,衣摆耷拉下来,正好遮盖住了抽屉的指痕,雨水顺势滑落在地,很快和鞋印连成一片。

“星姐!”赵心美的声音比人先到。

许流星迎了上去,她怀里紧紧抱着一团包裹。

许流星替她摘掉了斗笠。

“嗯?海哥?你怎么回来了?”赵心美放下包裹,看到了办公桌前立着的戚北海,觉得有些奇怪,“祠堂那边怎么样了?没有人受伤吧?”

戚北海比了一串手势,许流星看不懂,但赵心美明显舒了口气。

她解开包裹,将一条干净的毛巾递给许流星,又拿出干净衣服。

许流星连声道谢,又给赵心美倒上一杯热水。

赵心美匆忙喝完,有些坐立难安,最后还是站起身:“我过去看看!”

“海哥,药在架子上,你自己找找,别硬扛!“说着,她穿上雨披,戴上斗笠就出了门。

海哥受伤了?

许流星看着他,果然见他一瘸一拐地挪到了架子边。

刚才她的情绪过于紧绷,自然忽略了这一点。

他是好人吗?

他可以相信吗?

许流星无力地趴在桌子上,长长地叹了口气,思索片刻,站起身,向戚北海靠近。

“海哥,我走丢了一个弟弟。”

戚北海蹲在地上,手上翻找东西的动作停下来,抬头,冷漠地盯着许流星。

“他叫顾桉,脖子后面,有一个像花生也像葫芦的褐色胎记。”

戚北海收回目光,继续翻找,在最后一层的架子上,终于找到了一个绿色玻璃小药瓶。

许流星移开目光。

门外,雨势渐缓,天色比刚才明亮了一些。

许流星不再说话,无论她说什么,戚北海都不会也无法回应她,这一点,她心知肚明。

浓重的药味飘荡在屋里,很刺鼻。

许流星走出屋子,伸出手去,风轻拂而过,像幽灵在吻她。

雨彻底停了。

她油然而生出种死里逃生的愉悦感。

暴雨之后,阴霾散去。

阳光热烈地洒下,炙烤地面,像是给这个深坑开了台大功率的烘干机,积水迅速沉入地底,淤泥和土地融为一体。

傍晚时,陆拙才回来。

赵心美依然蹦蹦跳跳,似乎一点不觉得脚下泥泞湿滑。

戚牧英手里提了壶酒,弯着眉眼看她。

一行人脏兮兮的,却有说有笑。

尤其是村长,爽朗而洪亮的笑声在百米外就传来了。

男人们的友情很容易建立,有时甚至只需要一杯酒。

山里的烧酒醉人,陆拙喝醉了,被村长背着送到赵心美家。

许流星跟在他们身后,黑漆漆的夜晚,只有她一人心事重重。

或许是酒精作用,亦或是神经紧绷得太久,陆拙的确非常疲惫了,许流星本想叫醒他,却听他倒头就鼾声如雷。

许流星于是更加睡不着,心里像立了只拨浪鼓,啪嗒啪嗒敲得她神经衰弱。

第二天,陆拙果然犯头疼,脑花像是掺了水的豆腐花,走一步,就晃荡一圈。

第三天,始进地道。

~~~

人是很奇怪的动物,因为情绪多样而复杂。

许流星想起那日顺着崖壁往赵家寨子走时的心情,一旦意识到再无退路,便觉坦荡而心安。

正如此刻,她踏进了地道。

身边最熟悉的人是陆拙,可两人相识不过短短几日。

如果在此死去就是她的结局,那这就该是她的结局,挣扎没有用。

命运从不会因为它的主角拼命挣扎而有所改变,剧本都是写好的。

许流星感到前所未有的平静。

村长走在最前方,戚牧英紧随其后,一行人紧跟着他们的脚步,一个脚步印着一个脚步,踩出一条平稳的路,越是后面的人,路就越好走。

所有人手中都提着一盏小油灯,微弱的点点萤烛在黑暗中随着步伐而摇晃。

地道里依然堆积着黏腻的污泥,每走一步,都像在与泥土拔河。

墙壁潮湿,虫蛇乱窜。

地道并非是一条大道通向顶,支路纵横交错,方向难辨。

戚牧英解释说,那些支路是盗墓贼所为。

但后来,这挖得比迷宫还复杂的地道,阴差阳错成了他们的避难所。

在山里就打伏击战,进了洞敌人就成了入了网的羔羊,死在其中的根本数不清楚。

总之,地道虽难走,但一行人终究安全抵达崖顶。

虚惊一场?

许流星和陆拙对视一眼,但未能从彼此的目光中读出半点松快之意。

崖顶之上,一行人兵分三路,地毯式搜寻那被凭空捏造出的探险队队员。

这件事不会有结果。

准确地说,这件事不应该有任何结果。

编造出探险队员失踪一事,完全是为了有借口在赵家寨子大肆搜查他们想要的东西。

而按照陆拙的计划,今日无功而返后,他和许流星就会跟着戚牧英去镇上派出所报案,只要离开了这座深山,他们便可以全身而退。

恍惚间,前方有村民的声音传来,说是发现了一只背包,里面还有一张身份证件。

许流星陡然睁大双眼,愣住了。

“星姐?”赵心美提醒她,重复着村民的话,“发现了背包和身份证件,不去确认一下吗?”

“嗯?”许流星回过神来,“嗯!我们快过去吧!”

但话音刚落,她察觉到了不对,因为很莫名的,她身后就只余下了赵心美一人。

在杂草比人还高的丛林中,她四处找不到戚北海的身影。

许流星咽了咽口水,她就算再不辨方向,此刻也意识到,这是往断魂路的方向,是生路,也是死路。

“星姐,你在找什么?”赵心美看着她,眸色突然有些冷淡。

许流星强迫自己收起那些莫名的想法,只当是错觉:“海哥呢?”

赵心美漫不经心道:“他到前面去了。”

许流星轻轻地“哦”了一声。

赵心美低声笑起来,边走边说:“你知道我最讨厌什么吗?”

“什么?”许流星回过头去,目光犹疑地看向她,并且清楚的看见……

她那张乖顺的脸上突然就泛起了阴恻恻的笑,嘴唇冷硬地翻动着:“撒、谎。”

许流星脚步微微一颤,过了好几秒,才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赵心美很快回答她:“因为你在撒谎!”

“所以,你究竟在找什么?”

她停下脚步,两人距离不到一米,赵心美目光寒凉,透着一股凛冽的杀意。

许流星心下一沉,她咽了咽口水,裤腿里藏着的军工刀僵硬且冰冷,她疯狂冒汗的手缓缓下移。

赵心美的目光瞄了过去,语气又阴沉了几度:“你要做什么?”

许流星干咳了两声,手从裤腿处挪开,转移话题:“我们去确认那只背包吧!”

赵心美自嘲般的苦笑一声,直勾勾地盯着许流星,语调轻飘飘的:“你太紧张了。”

“什么?”许流星愣住,不由自主地往后退,而赵心美步步紧逼。

为什么?

许流星没来得及问,事情发生得十分突然,且,莫名其妙。

她甚至来不及躲避。

赵心美像一只猎食的饿狼,猛向她扑来,许流星脚下一滑,一个趔趄,带着两人一齐滚下斜坡,滚过乱石,滚过灌木,滚过刺荆,然后撞停在一棵大树下。

慌乱中,许流星只听得“卡”的一声响,而赵心美的腿和胳膊已从身后紧紧缠住了她。

饿狼变成了毒蛇。

见状,许流星抓住她的胳膊带着她拼命翻滚起来,两人又一齐撞在一块巨石上,赵心美吃痛松开了手。

只一瞬,许流星迅速抽出裤腿处藏着的军工刀,扑到她身上,死死压住她,刀尖对准了她的咽喉。

但她犹豫了。

局势瞬间移转,刀被赵心美一把夺去,然后毫不留情地送进许流星的腹部。

这次的痛苦来得快,许流星锁紧眉心,但她连捂住伤口的时间也没有,赵心美抽刀又向她划来,这次是对着喉咙。

许流星慌忙躲避,避开了要害,刀尖落在脸上,只觉一阵冰凉,血腥味扑鼻而来。

赵心美像疯了,刀光翻转飞闪而来,许流星也疯了,她竟然徒手去夺。

刀锋凌厉直陷血肉,雪白刀刃瞬时染红。

赵心美愣了片刻,惊讶之余又觉可笑,干脆将刀远远扔出去,转而用胳膊死死地箍住许流星。

她胳膊纤细劲却极大,许流星被勒得完全喘不上气,头顶迅速充血行将炸开,脸部麻痹像是爬上无数条蜈蚣。

她胡乱挣扎着,试图用手指掰开赵心美的胳膊,却很快没了力气。

结束了吗?

眼前的树木漂浮上空,失了原本苍劲有力的绿,灰黑的世界极速旋转起来。

除了晕,只剩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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