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乱世净土得不易

今年春节是这三年以来李壮最轻松的一个春节。随着费仲良的倒台，李府和李壮各个产业周围的那些外地面孔的货郎、闲汉等一夜之间全都不见了踪影。根据王小二的报告，这些人在费仲良被查处后两三天内就全都往省城方向撤走了。

没有了这些不稳定因素，李壮也就放开了孩子们出门的限制。不过正常的护卫力量还是保留的，李壮只是让朱小山和王小二减少了巡逻和暗卫人数，巡逻频率也没以前那么高了而已。毕竟李壮现在也是大富之家，觊觎李家财富的人应该是大有人在。根据马帮队的报告，李壮得知，这两三年云南贵州又变得很不安全了。其中一个原因就是两省大量土地现在都开始种植大烟了。

烟土利润太高了，云贵两省许多民团、乡绅、地主，甚至防守勇营都圈了大量土地种植大烟，这就造成了大量农民失去了土地。这两年云贵粮食产量减少，两省多地粮价节节攀升！失去土地的人们生活不下去了，不少人又成为了流民，还有大量人员因此又只好拉帮结派偷盗抢劫乃至落草为寇。

当然烟土的大量产出更直接的结果就是现在整个华夏大地大小城镇烟馆林立，烟鬼遍街都是。大烟正在侵害着这个国家，它让这个国家正在慢慢变得萎靡不振，骨瘦如柴，气血全无！

春节前的腊月二十五，十里铺一众富商、地主、乡绅、名流和分县衙门主要官员、各保甲负责人等，在分县衙门召集下，在四兄弟堂、李四发堂、胡炳义堂、李壮友堂等大商号的组织下，在青云客栈大宴会厅召开了一次十里铺各界人士新春团拜与恳谈会。这次会议共有四百多人参加，这四百多人基本上就是十里铺的权力阶层。李壮他们召开这一次会议的主要目的就是阻止鸦+片进入十里铺。

十里铺一众富商都是走南闯北惯了的，大部分人自然都知道鸦+片的危害，加上这十多年来十里铺民团防范得力，因此很庆幸，目前为止，十里铺还没有出现鸦+片泛滥的情况。但现在十里铺周边情况很不好，富安县城和邻县县城现在都出现了好几家大烟馆。十里铺想要保住这一方净土，大家必须群策群力、达成共识。

十里铺分县李县令原本预计的升迁无果后，现在再高升的心思也淡了。他现在觉得就在这十里铺干挺好的，现在外面的情况那么混乱，不出去也好。他已经在十里铺买了一所宅院，把家眷也接过来了。私下里，李县令已经向很多富商表示，这一届干完，如果能留任最好，不能留任他就直接向朝廷请辞，以后当个寓公也不错。他十分庆幸自家那点家底朝廷还看不上，不然即便做到费仲良那样的高位又怎么样？

有了这些心思，李县令现在是尽量配合十里铺一众富商，因为他知道，十里铺真正的权力是掌握在这群富商手里。而十里铺这群商人，大部分还是希望十里铺更好的，他们不会无缘无故坑害十里铺。因此这次会议，李县令很配合李壮他们，在会上他代表分县衙门，明确要求十里铺禁绝烟土。

朱小山代表十里铺民团表示坚决拥护分县衙门的禁烟要求，一定强力防范鸦+片进入十里铺。几个主要富商也代表各自商号表态和提出了自家商号的禁烟措施，一些保甲也表态一定做好禁烟措施，保住十里铺繁荣富裕的良好局面。

白老大夫也表态，同德堂会大力支持分县衙门的禁烟令，同时把戒烟场管理好。十里铺戒烟场就是在分县大牢那边空出了几间条件比较好的牢房。因为有十里铺民团的巡逻和威慑，这些年十里铺分县大牢利用率很低，空房子有的是。白老大夫的同德堂负责给烟鬼调配戒烟和康复药丸，大小富商们负责十里铺籍烟鬼的戒烟一切花费，衙门、民团、各保甲负责找出已经上瘾的烟鬼。

李壮早就对自家商号旗下员工，还有土山村、松林村、大王山新村的佃户、长工们明确过，一旦有人吸食大烟，他立即就会被赶出李壮产业。因此目前李壮产业下还没有人出现吸食大烟的情况。不过十里铺十多万人，在周边都被大烟侵蚀的情况下，难免就有人会被染上烟瘾。在恳谈会上，十里铺为什么要禁烟，烟土的危害都跟大家说得很清楚了，还承诺了给染上大烟瘾的人免费戒烟，因此许多自家有人染上烟瘾的商人、地主、乡绅纷纷都把人送到了戒烟场。到元宵灯会前，十里铺戒烟场就已经收了三十多个烟鬼。

白老大夫认为大烟之所以让人上瘾，实际上他就是一种毒药。因此老大夫按照解毒的方法给这些烟鬼配置汤药和药丸。随着治疗的深入大夫们又渐渐地发现了这些烟鬼大烟瘾发作的时间规律。此后一到了某个烟鬼烟瘾发作的时间，十里铺民团的团丁们就会提前帮着大夫们把人捆绑固定到单独的房间。后来，也许是治疗起到了效果，也许是有一些烟鬼也意识到大家是为了他们好，一到自己快要发作之前，他们就会主动招呼大夫和团丁们。

李壮为了教育学生们，让松林村小学堂和十里铺学堂都组织了学生去看在戒烟场戒烟的烟鬼们。当孩子们看到烟鬼们烟瘾发作时，即便身体被捆绑固定，他们依然涕泪口水流个不停，还有明显能看出大小便失禁，剧烈挣扎叫唤着给他们福寿膏，学生们都震惊了。他们想不到那些骨瘦如柴、脸色蜡黄，一副昏昏欲睡样子的烟鬼，一旦烟瘾发作会是这样一幅如疯子癫狂、厉鬼嘶吼的样子。

李小灵和李云鹏现在已经学完了中学堂的课本内容，他们一边在继续跟着马福音学习数学、几何、物理、天文等更多的内容，一边正式当起了十里铺学堂中学的老师。正月间，李双姝和方志远两口子带着李壮的几个孩子，在一队马帮队员的护送下，还去老井关码头看了自家的禄蒙灵号蒸汽明轮船。他们学了几年的物理，这次算是亲身体会到了物理的巨大作用。

这一年的元宵灯会，李壮感觉十里铺格外热闹。费仲良的倒台仿佛搬走了十里铺一众商贾头上的大山，大家一下感觉轻松了不少。因此，今年的元宵灯会，十里铺众多商号纷纷大方捐银，制作出了比往年更多更精细的大型灯组，也有很多商号自制了许多灯组。今年的十里铺元宵灯会，不仅东西大街，南北大街摆满了灯组，从积善桥到老爷庙的富安河两边石板路上也摆满了精美的彩灯。元宵灯会对于十里铺来讲作用太大了，高档客栈酒楼就不用说了，就是一般人家摆个小摊，卖点自家制作的小零食也能给家里带来不少的收入。总之三天的元宵灯会会给十里铺老百姓一种十里铺还处在盐巴高利润那个时候一样繁华富裕的感觉。

李壮和一些经营着茶馆、青楼、酒楼、客栈、食物工坊、本地特色产品的商号老板们已经向分县衙门提交了延长十里铺元宵灯会的申请。其他很多地方元宵灯会最多开三天，是因为其他地方基本上都是在城里，晚上需要关闭城门之类的限制。但十里铺本来就没有城门，也不存在宵禁一说，完全可以把灯会时间延长一些。李县令也明显感觉到了十里铺这些年经济状况大不如前，他那边只需要看每年的各种税款就知道了，所以他也想借助灯会给十里铺带来一些商机和活力。因为最近这几年，十里铺的税款估计就是这三天元宵灯会贡献最大。因此他也同意以后把十里铺元宵灯会改成新春灯会，时间从正月初一直接开到正月底，二月初一才停止。

今年李壮友堂的春季商品销售大会也很有意思。从正月十四起就陆续有省城、重庆府、嘉州、顺庆府等地的商号老板去李壮友堂商品批发市场李壮的办公室给他送礼。这批商号老板就是这两年已经停止经营李壮友堂商品的那些人。因为省城高官的招呼，他们这两年停止经营李壮友堂商品，其实自身损失也不小。但他们还是觉得自己当初做事确实有点不地道，怕李壮介怀，这不就想给李壮送点人情，希望双方可以重新继续合作，毕竟经营李壮商号的产品他们利润很可观。

在这个事情上，李壮一开始其实是对这些人有些看法的，但冷静下来后，李壮也体谅了他们。一般的商人面对省府高官的要求又能有什么办法拒绝呢？而且做了这么多年生意，李壮明白，情绪化没有任何意义。但李壮也告诫这批商号老板，因为他们这两年没有合作，他们的市场区域有些已经被其他新的合作商号进入了。李壮希望他们正常竞争可以，但一定不能损害李壮友堂商品形象，如果有商号为了竞争破坏了商号产品形象，那以后就真不能再合作了。

省城的那个曹老板这次也是亲自过来的。不过这次，曹老板没好意思再让李壮安排陪同游览十里铺，而是和其他商号老板一样，观看了灯会后就老老实实的在正月十八那天排队订货。李壮也是一视同仁的对待他们这些曾经抛弃过李壮友堂的商号老板，当天在青云客栈宴会大厅宴开五十桌招待了合作商号的老板、掌柜们。李壮的大气倒是让很多人多出一番感慨。

不管现在的世道如何不堪，但大清永远也不缺有钱人。这一次的销售大会，李壮友堂再次凭借优良的产品质量大获成功。不管是各种牛屎粑酒、火边子肉干还是各种酱料、菜油，反正所有的库存又被卖了个一干二净。李壮家里的银库再次进账六百多万两。

李壮已经好几年没有清点自家的资产了，这次销售大会后趁着新一批银票入库，李壮和于青云、禄蒙灵在李府书房中认真清理了一次自家的资产。不清理不知道，一清理李壮倒是真的被自家财产震惊了一下。这几年李壮感觉自己一直过得磕磕碰碰的，因为没有进行什么需要大量资金的投资，他也就没心思去管家里到底有多少钱。今天清点完，李壮一看，家里资产居然已经超过了一亿两银子。

从账目上看，现在野湖银库加上大王山民团驻地银库中，总计大概有价值七千万两的金银，这些是真金白银。这么多金银库存，是因为这十多年来李壮要求各产业尽量减少各种私营票号银票留存的结果。李壮很清楚这些金银这样放着其实很不划算，但他现在真的想不出来这些金银的出口在哪里。而且即便现在要做大额投资，李府银库中还有三千多万两官票呢。现在对于户部官票，李壮不是那么排斥了，所以也就没有想着把这些官票换成实物金银。至于李府银库中的其他各种珠宝、玉器、古玩、字画，还有各种名贵家具、绫罗绸缎等其实数量也不少，府中仓库里各种名贵药材、补品也很多，但这些东西于青云现在都没有统计。

另外就是李家有上万亩的地契，还有云、贵、香港、十里铺大量的门面以及其他的房契，好几家作坊，十多家酒楼客栈等等。当然李家还有三千多工人队伍。经过这么一盘点，李壮突然觉得自家真有钱。但是自家都有这么多钱了，为什么这些年还是过得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呢？为什么自己还要辛苦冒险，远涉几千里去香港开拓呢？不过李壮从小就是沉稳的性格，更不要说现在人到中年了。他很快就调整了自己的心态，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干什么，自己每天该怎么生活还不是怎么生活。看看于青云和禄蒙灵这两个婆娘，好像并没觉得自家有这么多财产有什么让人吃惊的。

不过李壮还是叮嘱两个婆娘，家里的财产情况千万不要泄露出去，哪怕对孩子们、老爷子、李双姝都不要说。这不是信不信任的问题，而是尽可能的避免麻烦和危险。大家还是统一用以前那个口径，对外宣称家产几百万两就可以了。几百万两家产在十里铺也是上层那批人了，但比不上最顶级那几家。这样对于李壮来说，最合理也最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