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作茧

柳婆婆带着两个丫头走后，村老在瀑布下的深潭边上，架起鱼竿，美美的喝上一口柳婆婆亲自酿的酒，再剥开一颗煮花生压压酒气，然后再长舒一口气，这神仙日子，美。

钓鱼现在成了村老为数不多的爱好之一。

哦，对了，他已经不能再自称村老了，顶多算个上一任村老，只不过大家都这么叫，他也习惯了。其实他叫杨春生，柳婆婆名叫柳萍，不过他一直都喜欢柳婆婆叫他老狗，有那么一点自己人的意味在里面。

老杨头裹紧了身上的毛毯，秋意凉往往是在晚上的时候，他准备今天在这里夜钓一晚上。

老杨头的钓鱼技术可以说是随缘钓法的巅峰水平，好多时候鱼儿把饵吃了，再把钩吐了，他都没反应，等回过神来，只剩下空空如也，只得再次把蚯蚓再次挂在鱼钩上。

好在老杨头也不在意此事，大鱼等不来，小鱼送回去，钓的是一个境界。

夜深了，老杨头轻轻抿了一口酒，吹拂着秋风，老杨头半眯着眼睛，像是在打盹，又像是在看鱼漂。

不知不觉之间，天空中的云彩慢慢遮盖了明亮的月亮，明晃晃的深潭只剩下瀑布下坠的声响。

起伏的潭水上，鱼漂时隐时现，不一会儿，沉入深潭，又突然出现，几次起伏，突然一下子就让鱼竿下沉。

老杨头本来都进去浅睡眠了，这一下子惊醒了他，苦等这么久终于有鱼上钩，老杨头大喜过望，一只手牢牢抓住鱼竿，柳枝做的鱼竿一下子弯成了满月。

老杨头掂量着这力道，心说好家伙，这是大鱼啊，还好自己这鱼竿也不是凡品，特制的鱼线柔韧有劲，柳婆婆亲自做的鱼竿有好几层楼那么高。

已经不能再修行的老杨头也不是一般人可比，力气大得吓人，这叫下山的神也是别人仰望的存在，坚如磐石就是他现在最好的写照。

溜鱼，和鱼角力，老杨头一下子焕发了青春，只不过身下的轮椅有些支撑不住。老杨头只好一只手稳住轮椅，把鱼竿夹到自己的腋下，心里说道，来吧，看老子把你钓起来下酒。

就在这时，一股巨大的力道传来，老杨头一下子失去了重心，又不忍到手的鱼飞了，跌倒在地上，有些狼狈。

就在老杨头想要重整旗鼓的时候，一股更为强大的力道传来，老杨头一下子被拖入深潭之中。

潭水冰冷，上面有不停坠落的瀑布，无数的气泡让老杨头有些看不清楚情况。手中的鱼竿一下子失去了力量牵引，老杨头赶紧往岸边游去。

老杨头心里不爽，真的是虎落平阳被犬欺，钓个鱼还要被鱼欺负，老杨头发誓把它钓起来一定要求着柳婆婆，做成全鱼宴，以解他心头之恨。

盲人虽目不能视，但是其他感官反倒是最灵敏。老杨头突然转过身来，一条大鱼以极快的速度游到他的面前，突然就停在那里，裸露的牙齿好似写着残忍二字。

老杨头好像知道了什么，虽然他不明白为什么这里会有水中的妖族，但是已经不重要了。他在水中笑了，他本来就命不久矣，好像以这种方式结束自己的一生也不是不能接受的事情。

瞎眼的老杨头紧紧握住那根鱼竿，还来不及有什么动作，大鱼突然张开大嘴，一口就吞掉了老杨头半个身子，紧接着几个翻滚，囫囵把老杨头吞入腹中。

鱼游峰下面的瀑布已经震耳欲聋，潭水依旧深幽，好似这里没有发生过什么事情一样，除了那孤零零的轮椅和倒在一旁的鱼篓。

——

柳婆婆一手牵着一个小姑娘，两个女孩身后都有一个小背篓，是柳婆婆用柳枝给她们编的，里面装满了一路上采摘的鲜花。两个小姑娘就像两只欢快的喜鹊一样，叽叽喳喳一路吵个不停，柳婆婆开心地笑着听她们年幼的话语。

回到柳园，柳婆婆让她们自己去玩耍，自己去寻那老狗，一路上，柳婆婆就碎碎念，“这老狗，一点都让人放心，让他好好看家，他倒好，玩得不着家了”。

柳婆婆哪里能不知道他在哪里，要知道他钓鱼的那一套工具都是柳婆婆给他编的。来到瀑布旁，映入柳婆婆眼帘的却是轮椅上空无一人的景象，有些破烂的轮椅和岸边破坏的痕迹让她心中不安起来。

愣了神的柳婆婆，清醒过来后一步窜到潭边，大喊几声老狗，焦急的在四周搜寻。发现无果后，来到轮椅旁，终于发现了有些痕迹。柳婆婆一皱眉，扑通一声跳进深潭之中。

柳婆婆从未探索过这处深潭，因为这是白炼的修行地，后来也没有机会。

柳婆婆四处观察着，不断深入到潭底，虽然她只是个筑基期的草木精怪，但是这里根本拦不住她。直到潭底，这里仍然没有发现有任何奇怪的踪迹，反倒是发现不少鱼类的尸骨。

柳婆婆没有时间探险，转身就要走，却发现一处巨石好似有移动后的痕迹。

柳婆婆用力移动开那处巨石，原来是一处人工打造的水府，看起来当年白炼就在这里修行。转角过去，柳婆婆双眼赤红。

原来是一条巨大的怪鱼肚皮朝天，这里还有浓浓的血腥味。柳婆婆赶紧上前查看，怪鱼已经死去，柳婆婆仔细聆听，竟然能听到微弱的心跳声。

大惊失色的柳婆婆，奋力打开怪鱼的大嘴，一只手就探了进去。黑夜中的手臂，随着手指的伸展，渐渐变成了纠缠着的柳枝，往里面延伸。

不多时，柳婆婆脸色一变，手中好似抓住了什么东西，只见她用力一带，一下子拉出老杨头半个脑袋，紧闭双眼的老杨头生死不知。见到此情此景，柳婆婆小心翼翼的把老杨头拔了出来，然后用最快的速度上浮。

深潭中柳婆婆抱着老杨头上浮，一声破开水面的声音响起，柳婆婆把老杨头带上了岸。柳婆婆不会医术，见他没有呼吸，只得贴耳倾听他的心跳声。

又是一声微弱的心跳声，柳婆婆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赶紧把夫人赐下的灵药拿出一瓶出来，捏开他的嘴，也不管这东西管不管用，倒了几粒进去。

只可惜老杨头完全失去了吞咽的能力，这些价值连城的灵药根本不能入腹。柳婆婆一咬牙，把灵药含在口中，俯身亲口喂了进去，还顺道渡了一口真元进去。

柳婆婆不知道的是，当时怪鱼吞掉老杨头，就心满意足的进入水府休息。这条怪鱼是从上游顺流而下，机缘巧合之下误闯这个水府。

当年通灵道人损毁了这里简单的护山大阵，导致这条怪鱼能够很从容的来到这处深潭，一饮一啄之间，好似天意一般。怪就怪在，这条怪鱼其实是一条普普通通的鲤鱼，只不过捕食的时候，正好吃下天上掉下的一滴血。

从此之后，它开启了它无敌的鱼生，河里湖里只要是它见过的生物，无一不被它吃掉。随着它的胃口越来越大，它只有不停的捕食，不停的换地方才能满足它随时的饥饿。有些时候，它甚至会勾引陆地上的生物，这就是村老遇到的怪鱼。

只不过，它的运气不太好，老杨头妖丹确实已经被废，但是还是一个实打实的妖修。本来已经闭目等死的老杨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憋气，还是什么原因，突然在鱼肚子里面暴跳如雷，怪鱼也因此受伤不浅。

这还不算，老杨头黑暗中不知道怎么就抓住一颗光滑溜圆的东西，一发狠的老杨头张开嘴就咬了上去，心说要死也要它陪葬。

这一下子可是要了怪鱼的老命了，一颗本不应该凝结的妖丹被老杨头吞入腹中，那滴它无法吸收的魔血也在其中。疯狂想要摆脱老杨头的怪鱼，想吐也吐不出来，剧烈的疼痛让他在深潭中一阵又一阵的翻滚摇摆。

无济于事的它撞开巨石，在水府中使劲的摔打自己，妄图以本能救下自己。在鱼腹中老杨头也发了狠，就死在这里，哪里都不出去。

时间一秒一秒的过去，怪鱼渐渐没有了翻涌的力气，老杨头也渐渐失去对身体的控制，逐渐昏迷，最后那一刻还想着，要死了也这番惊天动地，知足了，可惜少口酒。

一人一鱼不再有动静，被吞入腹的老杨头鸠占鹊巢，不仅吞下了它的内丹，在昏迷中吸食着它的血肉，老杨头就像一个寄生虫一般，又像一个作茧自缚的昆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