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浮出水面
沈姚也不知道走到哪里才可以停下，只能跌跌撞撞一味向前，没有绝对安全的地方。
他抬起自己的手臂，狰狞的伤口不会流血，却持续不断消散着什么，像是要散尽才会停止一样，他用另一只手挡住，可惜是徒劳，更何况周身还有许多……
没有人教过沈姚该怎样做鬼，他也不知道如何自救，直到沈姚精疲力尽，再也走不动了，才在河边停下，找了个树桩倚靠。
迷雾笼罩，诡谲可怖的场景好像也没有那么吓人了，抬头仰望间，干瘪枯瘦的树杈上没有一片叶子，沈姚却在微弱的光亮中瞥见星星点点的花苞。
传闻中，地府不是生满了彼岸花吗？一路上倒是都没看见……
沈姚伸手想摘取一朵看看，他莫名想知道这花是什么模样，明明近在咫尺，却怎么也够不着。
若在平常，他是不屑于这些花花草草的，但今日不知怎得，固执地想摘一朵。
他一手强撑着树干，一手费力尝试着去够，差一点点，就在这时，视线中闯入另一只手，纤细，但指腹间满是伤疤与老茧，女子率先摘下，递给了他。
沈姚愣神之际，还没等道谢，就眼睁睁看着花苞连着枝杈一起变为灰烬。
“这鬼地方……是有什么特殊设定？不管……什么都喜欢玩消失……”明明说话气息都已不稳，沈姚却还分出一些精力骂了一句。
“离了供养，何况它本来就是死的……”
沈姚没再纠结这个问题，他转过身，恢复如常，“又见面了，姑娘。”
女子不知该如何形容眼前这个人，明明被恶鬼分食期间，表现出强烈的求生欲，现在却对自己不管不顾，宁愿摘花也不管自己就快消散的灵体……
“鬼死了没有以后……”
沈姚顺着女子的视线低头看去，好像速度更快了……
“嗯，我知道……”低垂的睫毛挡住了所有外泄的情绪，沈姚呆愣了半晌，像是想到了什么，缓缓伸出胳膊，“若姑娘不嫌弃，别浪费了……”
女子没有任何动作，“你想魂飞魄散？”
“不想……”忽略他的气若游丝，信服度可能会高些，好端端的谁不想长命百岁，但沈姚没这个本事，这一步步哪里由得了他……
女子面上不显，却骤然从虚空中变幻出一团，在掌中捏碎，然后趁沈姚没反应过来，直接塞进他嘴里。
突如其来的动作，快到眼花，沈姚震惊到说不出话，周身游走的东西蕴含灵力，精准定位，竟很快修补了伤口，看不出一丝痕迹。
恢复速度极快，这样的结果在女子意料之中，但她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两人对视许久，直到女子询问：“什么感觉？”
沈姚怔了怔，老实回答，“没感觉，怎么了？”
“你竟然没有变得和他们一样……”女子越来越好奇沈姚的来历了，这里的法则是弱肉强食，恶鬼捕食低等的，以增强自身，也会被同化，而他却安然无恙，如果不是天赋异禀，那就是另一种情况……
但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如果真的是，那就太没意思了……
女子想到这，就有些反感，眼神不似之前那般。
沈姚也大概明白了，同时暗自松了一口气，若真跟那些鬼一样，还不如烟消云散了干净。
“你别高兴的太早，越是这样，他们更想吃了你。”
“那姑娘可知有什么地方可以躲藏？”沈姚惜命得很，不管以后，眼下最要紧。
女子看沈姚真诚提问的样子，无端有些恼火，许是自己多管闲事，又或者是其它……
但她最后还是思量片刻，给出了答案，“那边鬼崖。”
沈姚笑着道谢，都说绝处逢生，果然好人还是会有好报吧，这不就让他遇到了一个好鬼？
他拍了拍衣服，还是即位典上的那件，已经破破烂烂了，伤口能愈合衣裳却不行。
“姑娘怎知底下是安全的？”说话间，两人结伴而行，已到了崖边。
沈姚向下望去，明显感觉整个空间的温度都阴冷下来，层层凝结的雾霭翻涌着，给人不寒而栗的感觉，隐约有惨泣悲鸣之声，而且好像并没有下去的路……
身旁的人没有应答，沈姚有些疑惑，正想转头，下一刻感觉右肩搭上了一只手掌，重重一推，身体不受控制向前倾倒，伴随着强烈的失重感，沈姚掉了下去，很快不见踪迹……
耳边风声呼啸，沈姚根本睁不开眼，感觉自己快聋了，极速坠落让眼前的场景都变得残缺，脑海中他最后一个念头是：这姑娘手劲不小……
咸阳城皇宫
百官正在进行每日的例行汇报，新一年的耕种情况，还有各郡县的要事。
等所有人都交代完毕，洛奉常踌躇不前，但最后还是在退朝之前站出来请示，“陛下，永乐侯丧期不知定为何时？”
大殿之上安静到掉一根针都听得见，嬴政迟迟没有发话，也没有人胆敢直视。
也并非洛奉常好心，不过是即位大典亦是由他一手操办，本想着好好表现，结果一团糟，这次他擅自做主，更为讨嬴政欢心，丧葬品的规格已远超伯侯。
“你当真勤谨……”嬴政的语气听不出喜怒，复活沈姚的计划还没有一点头绪，洛奉常转头就想把人埋了，只能说撞枪口上了。
“这是臣应该做的……”洛奉常礼貌地笑笑。
“都准备了什么？”
洛奉常赶忙呈上详细目录，嬴政翻开随意瞥了一眼，宝玉、礼器、编钟……确实够丰富的。
“寡人……倒是不知你与永乐侯关系交好？这规格已然超过……”
洛奉常心里“咯噔”一下，这是什么意思？陛下竟然嫌多了？不应该啊？按照他们的君臣情意，只怕会更多……
“侯爷为大秦操劳多年， 臣想着应当褒奖……”洛奉常努力组合词句，说得头头是道。
听着听着，嬴政莫名笑了，这些话在此人口中说出，当真讽刺。
他当即沉下脸，随手掷出目录，击中洛奉常额头，冷声道：“自以为是！区区奉常，无寡人旨意，竟敢擅自做主？”
洛奉常脸色惨白，顾不得疼痛，吓得直接跪倒在地，“陛下恕罪，臣是好意，臣知错了……”
又不是头一天当官，这话术摆在那，就看你会不会用，认错有时候比逃避责任更管用。
转眼，朝堂上就有人站出来求情，轮番说辞下来，众大臣都在等着嬴政的决定，本以为会是斥责一下，结果竟连降两级。
众人一脸惊诧，这回真是看不懂了，老实说真不至于此，不过评判此事全凭陛下。
洛奉常倒是有些清醒了，挑战皇权是最愚蠢的，他赶忙谢恩，没有表现出丝毫不满。
下朝后，嬴政回绝了丞相的求见，他知道公孙赫想说什么。
嬴政拿起桌案上的信件，是蒙恬寄来的，信中所说印证了他的猜想，当时活着回来的秦兵认出，几年前杀了霍去病的武器与成蛟手中的一样。
那也就是说，要么还有后世之人穿越，或者像系统这样的，不止一个……
事情变得复杂起来，嬴政陡然想起了很久之前的一个人，他神色晦暗，召来影，“派出最好的暗卫，马上出发，向西查寻可疑之人……”
“陛下要找什么样的？”
“不该存在于世的一切，发现任何蛛丝马迹，不要硬拼，速来回禀！”嬴政拿出世界地图，注视良久，指尖最终落在了一个地方，“分两路，去这里。”
“是。”
“军库的东西，送一部分去学府，让他们研究，若有能模仿复刻出来的，赏官禄爵位……”嬴政停顿一秒，又补充说道，“其余的事先搁置，此等首要。”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