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彼岸轮回
一线天光自云川的云中闪烁，唐宁自云端遥望着下方的战场。
“不简单啊……”他看着交锋的两人，眼神中流露出感慨之色。
“这般年纪如此成就……”
“文远……代旭……”
“咱们不服老是不行了啊。”
“未来，该当是属于这些孩子们的。”
下方的平原之上，凌厉的剑锋与炽热的火焰相撞，兄弟两人互视着对方傲然而立。
定秦之上，血红的能量萦绕四周，凄厉的风声似恶鬼哀嚎，代天浩暗红的眼中杀意毫不遮掩。
剑锋直指远处的代天辰。
“准备好了吗？”
“弟弟？”
代天辰没有再将灵力外放，他将周身的灵力不断汇聚，帝阳的灼热感渐渐散去。
他没有回答，但他那如同小山般起伏的胸膛和每一次呼吸时吐出的热气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
他只是在蓄势待发而已。
他已经等了十多年，用人族的年龄来说，他从刚成年的“少年”等到了如今三十岁的“中年”，他不介意在现在多等上一会——他只求今日能得到这一战的结果。
在他明亮金黄的眼瞳中，一切都在翻涌波动着，他能感觉到自己额头上的那一副峥嵘龙角在不断的膨胀。
他将更多的力量用在了维持这个状态下。他要用这个状态来击败代天浩。他要证明自己即使年少于代天浩也比他强。
血红色的身影在风中飘散分化，从四面八方发起进攻，在代天辰的感受中，虽然面前只有代天浩一人，但自己却仿佛置身于修罗战场之上，面临着千军万马的突击。
那把剑……真是麻烦。
代天辰暗自想着，背后龙翼大张，烈火环散，一道道虚影于此覆灭，代天浩的真实位置显露——他已经来到代天辰的面前。
定秦的寒锋如同斩断流水一般轻易的破开一层层烈焰，却在咫尺之间被瞬间截停。
代天辰龙化的右手已经死死握住了剑刃，一股强大的灵力自他手臂涌出。
代天辰用力的将定秦扭转至一旁，左手直勾勾的冲向代天浩的胸口处。
这看上去可丝毫没有留手的意思，那锐利的龙爪撕裂代天浩的皮肤就如同撕裂一张薄纸一样容易。
但代天浩没有一点避开的意思，即使右手的定秦此刻已经被牵制住，只剩左手的他也选择了与代天辰同样的决定。
暗红的灵力翻涌附着在他的左臂之上，他也瞬间出击，两手相撞在一起，轰鸣声乍起。
两人同时向后退去，于天空留下两道一金一红的过痕。
代天浩的左手上是一团燃烧着的帝阳，他冷眼感受着这无声的炙烤。
“哼。”他握拳，焰火瞬间熄灭散去。
另一边，代天辰的左手上，暗红色的灵力像是附体之虫一样缠绕在他的手臂之上，他那一直明亮的金黄眼瞳不知为何开始闪烁起来。
片刻恍惚后，代天辰便惊醒了过来。
代天辰闷声哼了一下，然后捂住了左臂。
“杀气附体，感觉如何？”
代天浩得意的露出一丝笑。
“切……”代天辰不屑的回击。“邪魔歪道……”
“虽然你口口声声把自己形容的如何强大，但我猜猜……”代天浩戏谑的将定秦负于背后，“你恐怕都没杀过人，对吗？”
“那又如何？”代天辰只感觉莫名其妙，他抱着不解的眼神看向代天浩，只觉他在故弄玄虚。
“修炼，本就是杀伐之道，一味的修炼却不投入实际战斗，不历经生死之道……”
代天浩的身形晃动，定秦再度剧烈颤抖，“你永远只是在自娱自乐！”
代天浩将定秦放置于自己的左侧，做出拔剑横扫的姿势。
“时间也差不多了，不和你打闹了。”
代天辰的眼瞳急剧收缩，他即使很久没有与代天浩交手，但他绝不会忘记接下来的这一招的威力。
不仅仅是代天辰，一旁观战的众人也清楚的察觉到了大量的灵力被代天浩调动储存在定秦之上，他周身的空间都逐渐扭曲抽动起来。
代天辰清晰的记得，在十多年前代天浩使出这一招时，手持的不过是一把陈旧的玄铁剑，却发挥出了仿佛斩断海山的力量。
如今他手中的，是人族千年之造物，饮血千年之久的天下第一剑——定秦。
他几乎是下意识的将龙翼紧紧护卫在自己身前，全然没有之前出招相抗的意图。
立于高天之上俯瞰战场的唐宁饶有兴趣的看着代天浩的这一式。
“四阶……不，该有五阶的力量了。”唐宁难以置信，“定秦，名不虚传啊。”
代天浩的拔剑之势已经就绪，利刃划过他的左腕，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他的身躯。
他先前在西方以火元素为引使出这招时，那道剑痕犹如传说中的忘川之河，其中的火焰灿烂，型似彼岸花开，他为其取名为“彼岸葬送”。
如今他手持定秦剑，以杀气鲜血为引，再度用出这一式，他觉得这一式该有新的名称了。
“彼岸……”代天浩挥出这一剑。
“轮回。”
在场的所有人，都看见了这样的一幕。
一道划破天际的暗红剑气自代天浩手中定秦而出，狂风如惊雷般横扫原野，云川之上的所有青草一瞬之间倒伏在地，破空的爆鸣声令在场所有人的耳膜受到冲击而陷入短暂的失聪。
长约三百米的剑气如同流星般划过天空，在代天浩的眼中，面前的一切犹如一张图画，而自己的这一剑如同沾染了红墨的笔锋，力沉无比的在这画上划出一道痕迹，留下自己的刻印。
当这一击结结实实的命中代天辰的龙翼之时，所有人都为他捏了一口气——这道令一方天地黯然失色的招式作用在他的身上，会有什么后果？
没有出乎意料，代天辰直直吃下这一击后，整个人径直向地面坠落而去，在他落下的途中，鲜艳的血液也随风四散。
地面的尘埃散去，代天辰咳嗽着半跪在地上，他再度展开龙翼，众人看着此时的他，心中一寒。
两只原本完整的龙翼此刻已经被削去大半，血肉模糊，露出森森白骨，残破不堪。
龙翼的防护并没有替代天辰挡下这一击，他白皙的脸上出现了一道不浅的血痕，鲜血顺着他的脸颊滴落，他脸上的表情已经麻木，眉头拧成了一团，疼痛程度可见一斑。
最让人震惊的是，原先那对峥嵘壮丽的龙角的其中一只，也被整齐的削去了一节。
“你们的陛下看样子已经力竭了。”唐云曦看着代天辰，“不去救救？”
“我们这些外人，还是别掺合这种事比较好。你说呢，唐族长？”
唐云曦闻言没有继续做声，静静的看着事态走向。
代天浩落在了代天辰面前半百米的地方，手中定秦依旧是对敌姿态。
“如果就这样结束了，那我还真是高看你了。”
血红的长发散落在代天浩的背后，滔天的杀气凝聚成无形的威压自他站立之处蔓延向四周。
“真熟悉啊……”代天辰没有就此倒下，他自脸颊上抹下血迹。
他的龙化状态也于此结束，他的身形渐渐缩小，恢复成平常的状态。
“当年也是这样……”代天辰剧烈的咳嗽起来，浑浊的龙血自他嘴角溢出。“我，又败了。”
两者本身就隔着一阶的实力差距，外加代天辰远渡而来，在这片他从未接触过的陌生的土地上，他与自然的联系远不如在亚希恩中。而且这么多年来，他苦心修炼的剑法无法施展而出，只靠龙化和帝阳，能与代天浩战到如此地步，已经足够证明自己的实力了。
如果能让代天辰佩戴他的双剑，熟悉一段时间天屿的环境，再战一次，结果还是有悬念的。
“兜兜转转这么多年，我……还是没能做到……”
代天辰低下头去，似乎难以接受这样的事实。
代天浩的面容也是难以察觉的抽搐了一下，他没想到自己的弟弟居然就这样承认了自己的落败。
“切……”代天浩闭眼，“无趣。”
下一秒，他那一头的长发化为能量消散，重新变为短发。本来的人格再次掌握了这具身体。
代天浩没有继续用定秦指着代天辰，他将定秦插入地面。
在众人的注视下，代天浩上前去，在代天辰面前停下。
他伸出了手。
“我们不是敌人。”
“弟弟。”
代天辰看着代天浩，苦笑着。
“是吗……”
他握住了代天浩的手，摇摇晃晃的站起。
“好了，打也打了，该满意了？”
代天浩笑着。
“暂时吧，这次没带剑，打的不够过瘾。”代天辰也是笑着回答。
代天浩刚想问代天辰为何不用龙皇双剑，他心中明晓，此次得胜，一是靠体内的那位杀戮人格，二是靠定秦之力。
而代天辰身为西龙皇所持有的那两把武器，无论从锻造材料还是年限上，都绝不会比定秦差，甚至是略胜一筹。
“我把它们留在了亚希恩。”代天辰无奈的笑着，“先祖们的传承，不能在我这里断了。”
……
天空中，观战的众人诧异于地面之上的情形变化如此之快，先前还在以命相搏的两人此刻却又像多年未见的好友般开始了叙旧。
“这是……无事了？”唐云曦疑惑着。
“唐族长，走吧，我们给他们两人留点空间。”叶芷若请求着。
唐云曦怀着“他俩待会不会又要打起来”的疑问，却还是点了点头。
毕竟是兄弟，应该不会真下死手。
最主要的是，她听到了更高处唐宁的传音。
“云曦，走吧，这里我来看着。”
既然唐宁保证，她自是没有担心的理由了。
“唐家所属，撤。”
话音落下，唐云曦便率先离开了此地返回洛陵。
见状，叶芷若也对同行的西方龙族之人们吩咐到，“各自回歇息处吧，等候通知。”
叶芷若也是在说完后离开了这里。
其余的人们都领命离开。
“跨越整个南海，历时两个多月，期间种种艰难险阻难以以一言蔽之。”代天辰说着，“龙皇双剑自然不能与我一同受险。”
“若我遭遇不测，亚希恩之中，当有后人继承我之位置。”
“那么下次带着那两把剑，我们再打一场。”代天浩从地面拔出了定秦，“我也想见见如今你的剑术造诣如何。”
“一定。”
“有太多话要说了，都不知道从哪里说起……”代天浩抹去了定秦上的污渍，“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要问我……”
“走吧，我们找个地方慢慢说。”
平原之上，一金一白发色的两人并肩向代天浩于云川平原之上的木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