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纠葛起
连日的热闹下来,江母作为女人中的战斗机也大呼吃不消,后院交际果然是劳心劳力的一件事情。所以,当江兰传来怀孕喜讯的时候,江母虽然累得腰酸背痛直不起腰来,可还是挣扎着去看望。
这简直是闭门谢客的绝佳理由。江兰从来都是江母的贴心小棉袄。
等江母带着绯、风两个到柳府时,江兰正害喜得厉害,抱着盥洗盆子吐个不停,吐得小脸蜡黄,竟生生的瘦了许多。柳家的婆子把凉州郎中请了个遍也没有办法,反而吐的更严重了。
柳姐夫带兵去长安换防,柳夫人随夫去了任上。江家的一众婆子丫头看江兰吐的厉害,都没了主意,既心疼主子又怕担责任。
见江母进来像得了救星,大踏步向前急道:“亲家夫人可算来了,快看看少夫人吧。怎么吐成这个样子,这样吐下去可怎么是好!真是急死人了,夫人和少爷又不在家,我…我们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办了,还请……”
“东菊,快…”没等那婆子说完,江兰又吐了起来了。
江风虽然自带“金手指”,但奈何上辈子母胎solo,孕吐这件事是实打实的知识盲区。林尽染闺蜜读本科的时候就嫁了富二代,怀着孕做了毕业答辩,人家孕妇照、旅游、美食一个没耽误啊。看江兰吐得眼泪鼻涕一大把,江风只能跟语之一起躲在边上。
柳家没有长辈看护,江兰又是头胎,江母着实不放心,便决定留下照顾江兰。
吃过午饭便早早地打发绯、风姐妹俩回家去。江风见外面太阳正大,便难得撒娇着要顺路去吃城东的酥山。江母正要答应,江绯却悠悠地表示要去城西买胭脂。
可马车只有一辆。
江母毫不犹豫道:“酥山性凉,女孩子要少食一些。今儿先陪你二姐去买胭脂。”
放在以前,江风从不在这些小事上计较,可自从知道在婚姻大事上自己又是被抛弃的那个,便倔犟起来,一点不肯让,道:“二姐桌上的胭脂多得能染红石羊河了,巴巴地非要现在去买!”
江绯刚要还嘴,江母冷冷道:“你非要去吃,就自己走去吃吧。”
江母偏向自己,江绯心里也好过一些,便柔声道:“不如我先同妹妹去吃酥山,然后去买胭脂。”
江风见她们两个人红黑脸切换得默契,只一味对付自己。江兰在内室吐得天昏地暗帮不上忙,心里更气,只想速战速决,道:“姐姐这么好心,方才做什么了!那酥山性寒,你是母亲娇女,还是不吃为好。我自行走去吃!”
说着,叫了悠然转身就走。后面传来江母一叠声的责骂,但到底又派了吕嬷嬷跟着。
江风在日头底下汗流浃背,悠然一边擦汗一边埋怨道:“姑娘常说做事要迂回智取,今日怎么这般直来直去?这么毒的日头,晒坏了如何是好?”
江风把团扇摇得呼呼作响,道:“你不知道,这阳光里有紫外线,最能杀菌消毒,半个时辰的日光浴抵得上千金药方。”
悠然听了嘟囔着:“姑娘惯会哄我。”
苦中作乐,江风哄的是自己。
终于进了酒月楼,里面凉爽极了,江风甚至以为空调跟她一起穿越了。
所谓的红酥就是加了粉红色香料的奶油冰激凌,将白酥用小火加热到快要融化时拌入蜂蜜,然后将甜酥滴淋在器皿里,一边淋一边做出山峦的造型,做好后放到冰块中冷冻。江风轻轻地挖了云山的一角细细地品尝,甜而不腻,清凉解暑。然后得意洋洋道:“若坐马车来,这红酥定然不会这么好了。”
悠然疯狂点头:“这回我信姑娘。我从没觉得红酥这么好吃!”
主仆三人正一边吃一边聊,冷不防头发被人从后面揪起。江风吃痛回头,却是窦鼎。只听他流里流气道:“三姑娘怎么一个人在这吃酥山,不请本少爷尝尝?”
美好的下午茶被混蛋小子破坏掉了!这个纨绔子弟只会拽女生头发,好几年也什么长进。
江风火气上涌,回身看准对方的靴子就高抬腿,狠狠一脚踩了下去。窦鼎吃痛,“诶诶呦呦”地去搬脚,江风顺势挣脱出来。
看着窦鼎正色道:“做什么动手,老老实实好好说话!”
窦鼎脚上着实疼了,本想发作,但看到女孩嗔怒的表情又觉好笑,便道:“我不过逗逗你,何苦下死力气踢人。”
江风不语,对付泼皮无赖实在没有经验,以前都是高晦直接用拳头说话。她默默地抖了抖发麻的右脚,攥了攥瘦小的拳头,看了看被一众家丁喝住的丫头婆子,最终决定以理服人。
可窦鼎这小子实在不上道,没等江风组织好语言,就嬉皮笑脸道:“你母亲没同你说吗?我已同你二姐姐在说亲了,他日你姐嫁过来,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这个人真是,有点脸,但不多。
她虽与江绯有些过节,可说到底那都是人民内部矛盾。此时还是要枪口一致向外。她正色道:“你混说什么!谁跟你是一家人!我姐姐白玉般的人物,我父母怎么会让她嫁给你这个无赖!你不要红口白牙辱我姐姐清白!”
窦鼎也是少年意气,自小被溺爱长大,身边的女孩大都顺着他捧着他,只有江家的两个姑娘对他不假辞色,一个冷若冰霜拿下巴看人,一个少不更事处处有高晦护着。
前几日母亲透出话来,要给他定江绯,想到那花样容貌他是满意的。此时,江风避他如瘟疫,一番抢白下来,这些年被姐妹俩无视的怒气也被顶了上来,他恶狠狠道:“怎么?难道不把江绯嫁给我,要把你嫁给我吗!”
少女听了急红了脸,外面看热闹的人多了起来。但不管内里多慌张,嘴上总是镇定且严肃道:“你不要混说!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一黄口小儿却在这大放厥词。忘了刺史大人打你的板子了么!”
窦鼎虽品性不坏,可坏在读书少,人浅薄,又对江绯存了心思。听江风这样说,也不生气,仍笑嘻嘻道:“你姐姐嫁给我不好么?她若嫁了我,你和高晦也不必做苦命鸳鸯了。”
江风被他戳破心里的秘密,脸一直红到耳朵,刚要说话,却听见一个清朗的声音传来:“窦二公子如此忘形无状,定是刺史管家不严育子无方了!”
不是中山郡王李隆业又是谁!放眼凉州城,也只有他敢用这般语气责备刺史大人的家事。
只见他身穿玄色长袍,外面披着一件银色亮面竹纹褂子,双手背后,四平八稳地踱步进来。棱角分明的脸上挂着一丝笑容,却叫人无端生出敬畏之心来。
窦鼎在凉州横行霸道惯了,从没有人敢这样教训他,他撸着袖子道:“你既然知道我是谁,还敢在这放肆,看来不知道小爷的拳头有多硬。”
说完大手一挥,后面的家丁便叫嚣着一拥而上。李隆业浑不在意,从他后面站出一个少年,只挥了几下胳膊就听一片“哎呦”声,窦府家丁倒了一片。
窦鼎仗着会点拳脚功夫也不害怕,向李隆业挥拳过去。
李隆业不慌不忙,在窦鼎拳头逼近时,一把抓住,窦鼎竟然动弹不得。只得憋红了脸骂道:“哪里来的小贼,看我……”
狠话没说完,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李隆业一脚踢到他腿上。
窦鼎情形尴尬,众家丁见主人受辱,虽明知不敌仍硬着头皮往上冲。
这时,窦家一个上了年纪的下人急急凑过去,在窦鼎身边耳语几句。
窦鼎瞬间如斗败的公鸡,惊讶道:“不知王爷尊驾,小生失礼,请王爷恕罪。”
李隆业一甩手,窦鼎瘫于地上。
李隆业抬眼看着江风,挑了挑眉,拉了一把椅子掸衣坐下,好整以暇道:“二公子好大的威风,确是汝之家风!”
“不敢。不敢。小生实在眼拙,冒犯了王爷。”窦鼎气焰全无。
“天气热,年轻人火气大些也是有的。不如回去冰浴降降火气!”李隆业不怒自威。
窦鼎连声称是。
李隆业也并不深究,只说:“二公子自便吧,我与江家姑娘有话要说,改日到府上拜访令尊。”
窦鼎灰溜溜地退出去,江风心中郁结之气一扫而空,脸上讨好的笑也不由得堆得多起来。
李隆业见了,心里有根弦被轻挑了一下,侧头想想,是个小狐狸无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