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三方会谈
玛西亚躺在树下。清晨的鸟鸣唤醒了她，朝露打湿了黑色短发，带来一阵凉意。
她撑起身，用力扒拉几把头发。人生的大问题——比如我是谁我应该去哪里我的目标是什么，暂时被解决了。
眼下的问题就显得特别普通直白：
饿了。
玛西亚慢吞吞地站起身，披上了那件被捂热的白外袍，抖落上面的水珠。
她走过随着日出热闹起来的街道。面包房散发出腾腾的热气，人们来来往往，进去攥着钞票，出来拿着面包。
玛西亚把手伸进了两个口袋，不出意料的话应该是比自己脸上都干净。
她突然挑起了眉，手在口袋里碰到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
那是一小块干瘪的黑面包。仔细闻闻，上面还沾了些不知名药物的味道。
感谢那位好心的小先生吧，玛西亚。不然你真的要去啃树皮了。
玛西亚象征性扫了扫地上的石砖，直接坐在了路边，慢慢地啃起那块黑面包来。
虽然面包粗糙、干燥、难以下咽，还有伪装成谷物的东西硌牙，玛西亚心里想的却是——
“我好久没这么吃过饭了。”她喃喃道。
“什么？”她的眼前突然投下一片黑影，刚刚才感谢过的人站在她面前。
西弗勒斯震惊地问道：“你之前没吃过饭吗？”
玛西亚想了一会，点了点头。
西弗勒斯的表情变得复杂起来。
他刚被母亲打发出来买面包，转过弯就看到那个跳窗离开的女孩坐在路边。
她看起来和那天大雨中一样狼狈，攥着一块小得可怜的黑面包，慢条斯理地细细啃着，简直像是舍不得吃完。
“谢谢你的面包。”女孩还在感谢他。
“你——你等我一下。”西弗勒斯看了眼面包房内，匆匆离开了。
玛西亚情绪稳定，坐在原地接着等。没一会，西弗勒斯就带着口粮出来了。他皱起眉，有些怒气冲冲：“拿着。”
他把自己的那份掰了一半出来。
玛西亚实打实地吃惊了，她连忙站了起来：“不，不用了。”
谁知这话让西弗勒斯的脸色更黑了：“你想让我明天看到门口有一个脑子不好用的人饿死在旁边吗？”
玛西亚很识时务地闭嘴了。
两人就这样一路无言。刚踏进蜘蛛尾巷的巷口，玛西亚开口邀请道：“下午有时间吗？我有个……刚认识的巫师要来。”
一听到巫师，西弗勒斯的眼睛就亮了：“在哪里？”
玛西亚：“在很大的一棵树下面。是一个小山坡，上面有很厚的草地……”
她连说带比划，西弗勒斯冷笑一声，刚想嘲讽她路都不认识，就想起来这人失忆了脑子不好用，只好闭上了嘴巴。
他干巴巴地说道：“我会去的。”
你对一个只记得自己的名字、连姓都没说的人有什么期待呢。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哪怕是如此抽象的描述，西弗勒斯最终也找到了地方。
对他来说，出一趟门并不难。父亲酗酒不归，母亲万事不管，他去哪似乎都无人在意。街区的孩子也排挤这个阴沉沉的男孩，他又不会迁就这些麻瓜——因此能和他说话的活物只有路边的流浪猫。
现在多了一个天上掉下来的、脑子不好用的……人。
西弗勒斯别别扭扭地想了半天。在他踏上那个小山坡时，他就眼尖地发现，树下已经有两个人在等他了。
一个黑头发的人显然是玛西亚，另一个红发的人他似乎见过几面。
西弗勒斯自己都没发现，他加快了脚步，近乎急切地走向树下。
红头发的女孩先发现了他的到来。她睁大了眼睛——那双绿眼睛在阳光下显得更清澈了，好奇地问道：“玛西亚，这就是你说的那位巫师吗？”
黑头发的女孩慢半拍反应过来。她似乎微笑了起来。
“是的。这位是我见过的、最优秀的巫师：西弗勒斯.斯内普。”
西弗勒斯愣住了。
你一共见过几个巫师？他暗暗腹诽着，心中隐秘的窃喜却暗暗冒出了头。
他坐了下来，简单介绍了自己，就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述起他知道的魔法界故事。神秘恢宏的魔法学校、四个学院，还有些魔药知识。
或许这些只是最基础的魔法界常识，或许连这些基础常识都缺斤少两；可在这几个因古怪而被俗世放逐的孩子眼里，那简直是梦中的乌托邦。
“魔法学校有四个学院……我们到时候会被分开吗？”莉莉忧心忡忡。
西弗勒斯：“我希望不要。”
玛西亚：“我不知道。”
玛西亚被身边的男孩瞪了一眼。
莉莉试图转移二人的注意力：“那，你们想去哪个学院呢？拉文克劳追逐智慧，赫奇帕奇忠诚可靠，格兰芬多勇敢无畏，斯莱特林——”
“斯莱特林富有进取心。”西弗勒斯接上了话，“我更喜欢斯莱特林。”
两双眼睛看向玛西亚。玛西亚坦荡地说道：“我不知道。”
“不知道小姐。”西弗勒斯阴恻恻地说，“你知道什么呢？”
“好吧，我知道你是西弗勒斯.斯内普，她是莉莉.伊万斯。”
看着那只清澈愚蠢的灰色眼睛，西弗勒斯再次有了那种哽住的感觉。
“不能对一个失忆的人抱有希望，她脑子不好用……”西弗勒斯喃喃道。
“什么？你失忆了！玛西亚，怪不得你没跟我说过你的姓氏！”
莉莉.伊万斯大受震撼。她压根没对此有什么质疑，毕竟，玛西亚右眼上的伤痕就够古怪了——再有什么不符合常理的事，也不是不能理解。
西弗勒斯把他遇见玛西亚的情形原原本本讲了一遍。听完这些，莉莉看向玛西亚的眼神都带着浓浓的心疼怜爱。
玛西亚被她看的打了个哆嗦：“呃，我想这应该没什么。姓氏毕竟也是名字的一部分……”
“不，那还是不一样的。”莉莉摇了摇头，“姓氏代表了你的出身……”
玛西亚用格外清澈的眼神看着她。
轮到莉莉被那只灰眼睛看的一哆嗦。她一把捂住脸：“哦，对不起，我忘了你失忆了。”
“没关系的，莉莉。”轮到玛西亚安慰她，“姓氏是名字的一部分……大家都有这个东西……”
一个单词划过她的脑海。
“那就叫格洛恩（Gloam）吧。”玛西亚向天边一指。“你们看，此刻正是黄昏。”
原来三人谈天说地到了这个时间。太阳渐渐隐没，科克沃斯的薄暮静悄悄。他们看了一会这已经看惯的夕阳，时针的脚步似乎都慢了下来。
突然，莉莉一跃而起：“都这个时间了！我必须得回去了，不然我爸妈要着急了！”
西弗勒斯不知道是被吓了一跳，还是想到家里找麻烦的人，脸色苍白。
玛西亚挥了挥手：“再见，莉莉；再见，西弗勒斯。”
莉莉刚跑出去没几步就是一个急刹。她灵魂发问：“可是玛西亚，你今晚住哪里？吃什么？”
玛西亚拍了拍他们身下的草地：“睡这里。不吃饭。”
一道像刀子的目光扎在了玛西亚的后背，她突然有点心虚。
“那怎么行！离我们去霍格沃茨还有两年！”莉莉急得团团转。突然，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把抓住了玛西亚的手腕。
“走，我们去怀特夫人的缝纫店。她说过，她缺一个学徒。”
玛西亚：“呃，莉莉，要不就算了，我还可以去要饭的。”
手上的力道骤然加重。莉莉微笑着回头，如此美好的笑颜却让西弗勒斯打了个哆嗦：“你最好听我的，格洛恩小姐。”
玛西亚.格洛恩不敢吱声了。
黑头发女孩被莉莉连拖带拽地拉走，西弗勒斯犹豫了一下，脑海里浮现出玛西亚那副不太聪明的面庞，一咬牙也跟了上去。
“什么？！无父无母的小孩，瞎了一只眼睛，还想来我这里当学徒？”
怀特夫人叉着腰，满脸的不可置信。
“你们三个小家伙是怎么想的？快走快走，别耽误我的事情。”
“可是，怀特夫人，玛西亚她真的没地方去了。”莉莉说着说着，漂亮的绿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她只能睡在树下面，已经两天没吃饭了……”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怀特夫人梗着脖子。
“她这辈子都不会再有父母了呜呜呜……夫人，她会死的……”
莉莉攥起手，哭了起来。她余光瞥见旁边的西弗勒斯竟然还没什么表情，用胳膊肘拐了他一下。
西弗勒斯看了眼玛西亚，觉得让她演戏不太现实，也抬起手开始揉眼睛。
怀特夫人看着还是心如铁石。就在此时，玛西亚一把抱住了怀特夫人的腿，开始哭嚎。
“夫人你就收下我吧，求你了！我会学缝纫，我会学做面包，收下我吧我什么都会做的……”
这一嗓子让几人的脸上都出现了空白。怀特夫人还是板着脸。
她把玛西亚从她的腿上撕下来，严肃地说道：“听着，女孩，我不会给你发工钱，你只有吃的和住的地方。”
玛西亚抽噎着，点了点头。怀特夫人叹了口气，蹲下来和孩子们保持同样的高度。西弗勒斯发现，这位裁缝的鼻头有点红。
“孩子，你叫什么？”
“玛西亚，玛西亚.格洛恩，夫人。”